而此時馬氏坐在炕上,心裡是越想越不是滋味,特别是三個兒子都在家呢,看着自己生的三個大兒子,可是以後死了還是要埋在正妻的墳後,自己心裡就堵得慌。
她把三個兒子都叫到自己身邊:“老三老四老五,你們坐下,陪娘說說話。
”
講真話,這個時候他們三都知道馬氏要說什麼,都不願意聽這個事,因為說了有啥用啊?
他們還能去把人家墳刨了?
幾個兒媳婦都趕緊出去了,甯可幹活,也不想聽馬氏唠叨這些事。
不過三兒子誰敢不聽馬氏的話?
還得乖乖的都過去,坐在炕沿邊。
馬氏這一聲歎息啊,道出了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哎,娘的心裡苦啊。
”說完手攥着袖頭子一抹眼淚哭了。
玄文誠剛回來,正是要表現的時候呢,他趕緊脫了鞋,坐到馬氏身邊:“娘啊,這有啥事别放心裡,說出來就好了。
”
馬氏拉着玄文誠的手:“老三啊,你回來娘這心裡舒坦了,你要不回來,娘這更上火了,娘是續弦,怎麼都是矮人一等的,以後娘死了,也是埋在人家後邊,你們以後上墳啊,也是要先給人家前邊的磕頭,完事才輪到你們親娘。
”
玄文誠趕緊幫着馬氏擦着眼淚:“娘,這哪親我們還能不知道麼?
你那别想那麼多了,再說娘你能長命百歲呢。
”
“還長命百歲,這用不上幾年就得氣死了,你們看以前這有事都是來咱們家說的,這才是老玄家的正經老宅,是老根,可是現在你看看,你爹有事都不跟咱們說,直接就去人家那邊了,這咋回事咱們不知道麼?
”馬氏也想起了玄老爺子走時候說去老大那邊商量上墳的事,自己心裡就有氣。
玄文信盡管不愛聽,可是自己也知道不能不吱聲啊:“娘,這上墳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們這事不争,這段時間,咱們努努力,等咱們家都出息了,爹心自然就回來了。
”
“說的容易了,這人家生意做那麼大了,咱們要想超過人家,這得猴年馬月啊?
”馬氏心裡也涼了,知道根本不可能。
玄文寶想起來玄安本了,這時候也不忘了落井下石:“娘,您别忘了這馬上科考了,三郎要是重了童生,到時候再考個秀才,以後要是在能高中,當了官,咱們家不就發達了,那邊再怎麼也是商人,商人的地位怎麼跟文人比?
”
坐在八仙桌邊上的玄安本覺得滿心裡都是壓力,自己考啥?
根本考不上,不過現在能說啥?
低着頭假裝聽不見吧。
馬氏一聽這個終于有了點精神:“老五說得對,今年成敗就看三郎了。
”她趕緊又對着玄安本道:“三郎,你今年可說什麼都要給祖母争口氣,這個童生你必須考上知道不?
”
玄安本躲也沒躲過去,點點頭:“我一定努力,祖母放心就是。
”
馬氏這才滿意了:“你們啊,一個個都得上進,還得和睦團結知道不?
你看看人家那姐弟三個好的,抱成一團,你們别整天的耍小聰明,這個世界上,你們三個才是最親的,你們是一個肚子出來的,有事要一緻對外懂不?
“
這個話馬氏經常說,可是在他們三兄弟耳朵裡,還不如放屁呢,他們誰也不會把兩外兩個當成兄弟,可是當着馬氏的面,都要表決心。
“娘你放心吧,我們知道。
”這個回答總是能異口同聲。
也是這樣的整齊的回答,讓馬氏更覺得自己的兒子之間很和睦。
可是看着三個兒子,馬氏的心裡又難受了,接着用袖子抹着眼淚:“要是寶珠活着多好,寶珠,娘的閨女啊,娘就這麼一個閨女,你怎麼就這麼丢下娘走了啊?
”這一說起來玄寶珠,馬氏這事真的難受,心裡像是又在很紮着一樣疼。
玄文誠離馬氏最近,他在炕上坐着呢,這時候為了表現也是拼了:“娘,您老别哭了,這一說起寶珠,我這心裡也是不好受,我那妹妹真是命苦,怎麼就這麼沒了。
”說完這一揉眼睛,掉起了金豆子了。
這老三玄文誠一哭了,老四玄文信也為了表現自己,趕緊也一抹眼淚:“說起寶珠,我也想啊,我就這麼一個親妹妹,你說說好好的,就這麼沒了?
”
老五玄文寶是真的擠不來眼淚,隻能雙手插進頭發裡,低着頭表示自己很悲傷:“寶珠跟我年紀相仿,小時候竟是我帶着她出去玩,寶珠長得好看,小時候村裡誰見了不誇上幾句,我這妹妹,白瞎了。
”
馬氏被他們說的這些,又勾起回憶,想起來自己那個貼心的閨女,坐在自己身邊坐着針線活,陪自己說話唠嗑,那些就好像是在昨天一樣,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沒有?
她越想心裡越痛,想起來後來玄寶珠再常家受的苦,還有再後來回來之後嫁到了姜家,後來在姜家被打被罵,還有懷了孩子時候瘦的皮包骨了,那時候感覺玄寶珠身子都支撐不住那個肚子一般,再想到後來,後來,後來玄寶珠挂在後院茅屋裡死了,死不瞑目,那個樣子自己現在閉上眼就能想起來。
想到這,馬氏發瘋了一樣捂着臉大哭:“我的寶珠啊,娘的寶珠,你怎麼就不能想想娘,為了娘你也不該想不開啊,要是你想報複,你想不開,你跟娘說,娘幫你下手,用娘的命換你的命也行啊。
”
馬氏這一哭真的就停不下了,大鼻涕眼淚是抹了一臉。
玄文誠面上是一點不嫌髒的幫馬氏去擦:“娘,别哭了娘,寶珠也不希望娘這麼傷心。
”
“老三你不懂娘心裡的苦啊,你妹妹死得慘,這死後更是可憐,人家一副薄棺就埋了她,她連續弦都不是,就是個小妾,姜家那小門戶的人家,這正妻的墳墓也未必多好,你妹妹那,我想想心裡就疼,你說我們娘兩怎麼都這麼命苦呢?
怎麼死了都不能埋在個好地方呢。
”這一說馬氏又哭起來。
玄文信和玄文寶見玄文誠那麼賣力的勸說,也都紛紛上了炕,幫着馬氏擦眼淚,勸說着,這炕上迥然有事一副母慈子孝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