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蕭黯照例給那七七診脈治療，把那七七體内的天幽蛤毒，又給逼出來了一成，順利幫助那七七的修為恢複到了雙星上境。

　　第三日。

　　那七七的修為已經恢複到了三宮境。

　　然後，停滞了兩天。

　　在第五天的時候，修為從三宮下境，增長到了三宮中境。

　　“雖然恢複的速度變慢了，但是沒有關系，本太子妃等得起。
”那七七臉上的笑容，與日俱增，也不似前幾日那般暴躁了。

　　東宮總算不再每日都有屍體擡出去。

　　蕭黯是治不了女毒尊的天幽蛤毒的。

　　他心中明白，能夠治到這個程度，差不多快到極限了。

　　五天過去了。

　　他終于也找到了機會，見到了主子楚人皇。

　　皇宮禦花園，還是那個偏僻幽靜的五角涼亭。

　　“參見陛下。
”

　　蕭黯一見阿楚，先是愣了一下，沒想到人皇竟然變成了孩童，不過自己好歹也是貼身服飾陛下百年的禦醫，對人皇的身體狀況太了解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眼認出。

　　“嗯，平身吧。
”

　　阿楚面上沒什麼表情，坐下了。

　　雖然是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但是舉手投足間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陛下您中毒了？
”

　　蕭黯到底是四星古國的宮廷禦醫，立刻就發現了人皇的不對勁。

　　“無妨。
”

　　阿楚揮了下手，“找你來聖雷，不是讓你給朕解毒的。
”

　　他體内，還有一半的落霜毒源。

　　不需要解。

　　蕭黯的眼神不由得變得擔憂起來：“可是陛下您頭發都白了，毒性……”

　　“聖雷太子妃治好了麼？
”阿楚打斷了他，主動轉移話題。

　　蕭黯立刻答道：“屬下無能，解不了女毒尊的天幽蛤毒，最多隻能驅除六成的毒性，壓制個一年半載不讓其發作。
”

　　阿楚沒說話。

　　蕭黯頓了下，問出心中的疑惑：“陛下為何要屬下治療一個二星國的廢物太子妃？
”

　　沒錯。

　　在蕭黯眼裡，那七七跟廢物沒啥區别。

　　阿楚的一隻手，放在亭台的石桌上，中指微動，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她體質特殊，是四陰之女，留着有用。
”

　　蕭黯一愣：“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
那可是極好的祭品。
”

　　“不錯。
”

　　阿楚的眼底劃過一抹晦暗之色：“四陰之女作為祭品，可以打開伏魔殿。
如果她死了，就太可惜了。
你負責治療她，解不了毒也沒關系，隻要不死就行。
”

　　蕭黯面露慚愧之色：“屬下無能，女毒尊的滅罪七毒，屬下實在是調制不出解藥。
”

　　提到女毒尊，阿楚臉上的陰郁之色，消散了幾分，唇角控制不住地為二位上揚：“她本就是最優秀的毒醫。
”

　　蕭黯有點懵逼。

　　楚人皇這是什麼意思？

　　誇贊宿敵？

　　蕭黯捉摸不透陛下的心思，低着頭，不敢多言。

　　“有專門對付惡魔的毒藥麼？
”阿楚沉聲問道。

　　“有。
”蕭黯從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羊脂白玉的瓶子，遞了過去，“這是澤沐溪的水，最是純淨聖潔，據說收到過主神的祝福，乃是所有惡魔的克星，可以淨化惡魔體内的黑暗魔氣，讓它們痛不欲生。
十滴是小惡魔的緻死劑量，對大惡魔也損傷不小。
”

　　“對大惡魔的損傷有多大？
”阿楚接過。

　　“可以傷害大惡魔的丹田，讓大惡魔丹田穿孔，十日内無法戰鬥。
”蕭黯正色道，“不過大惡魔的恢複能力極強，十日之後，穿孔的丹田基本可以自愈了。
如果有藥物輔助，愈合得更快，甚至不需十日。
”

　　“那，如果是黑魔王呢？
”阿楚不由得握緊了那一瓶澤沐溪。

　　蕭黯變色：“傳說中，所有黑暗起源的黑魔王？
”

　　阿楚點頭：“不錯。
”

　　蕭黯心驚：“那等傳說中的恐怖東西，真的存在？
”頓了下，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趕忙答道，“這個……如果是黑魔王的話，他的力量比大惡魔強太多，體内的黑暗魔氣濃度是大惡魔的千百倍不止，屬下也不能确定，這澤沐溪之水，對黑魔王的傷害，還能有多少。
”

　　阿楚有些不高興了，不由得皺起眉頭：“沒用？
”

　　那語氣，既失望，又嫌棄。

　　蕭黯滿頭冷汗，覺得似乎是觸怒了聖顔，趕忙作揖跪下：“有用肯定是有用，傷害也有。
屬下不确定能傷害到什麼程度，但肯定無法讓其丹田穿孔了。
如果屬下估算不錯，澤沐溪之水，應該能禁封黑魔王的力量三日，損其奇經八脈。
”

　　阿楚微微挑眉：“三日，差不多了。
”

　　三天，可以做很多手腳了。

　　蕭黯松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

　　阿楚是人皇。

　　下毒這種事，他從來不會自己動手。

　　這都是下人們幹的。

　　“那七七，你可能掌控住？
”

　　“陛下放心，完全沒問題。
那個女人，屬下讓她往東，她絕不會往西。
”蕭黯很自信，這五天，那七七對自己這個四星古國來的神醫，已經是言聽計從了。

　　毫不誇張的說，那七七幾乎把他的話奉為聖旨。

　　隻要他有一點兒不滿意，那七七都會立刻去改，或者狠狠懲治那些讓他不悅的人。

　　“讓那七七去給瓊華殿内，一個叫帝燼天的人下毒。
”阿楚直接把羊脂玉瓶，丢還給了蕭黯。

　　“是，屬下遵命。
”

　　“不要傷了星霧。
”阿楚叮囑道，“否則你就提頭來見吧。
”

　　蕭黯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屬下謹記陛下教誨。
”

　　星霧星霧……

　　這不就是女毒尊的名字麼？

　　女毒尊果然複活了，就在這聖雷皇宮内！

　　而那個叫帝燼天的人，估計和傳說中的黑魔王脫不了幹系。

　　意識到這些可怕的秘密之後，蕭黯忽然覺得脖頸上像是架了刀一樣，涼飕飕的。
給人皇陛下辦事，果然不是好辦的。

　　*。
*。
*。
*

　　“蕭神醫，您回來了。
”

　　那七七一看到蕭黯回到東宮，立刻滿臉欣喜地迎了上去。

　　這些日子以來，她完全把蕭黯當做拯救自己的神明來看待了。

　　更何況，這個神明還長得英俊。

　　那七七深宮中寂寞了太久，蕭黯拯救了她，還總是和顔悅色的，日日病榻邊上陪伴，難免讓她心底滋生出愛慕的情緒來。

　　她自知不配。

　　但絲毫不影響她喜歡他。

　　蕭黯實在是太厲害、太優秀了，甚至把她的夫君聖君衡都給比下去了，還遠遠甩了一大截。

　　就算不論醫術，蕭黯也是個六道中境的高手！

　　簡直完美！

　　“七七，你能幫我個忙麼？
”

　　蕭黯看向她，唇角挂着溫和的微笑。

　　那七七瞬間心如擂鼓，耳根不由自主地紅了，這還是第一次，他直呼她的名字，多親昵啊，叫她七七，而不是像别人一樣叫她太子妃。

　　這是不是代表，蕭黯心裡也是有點兒喜歡她的？

　　“蕭神醫盡管說，您救了七七的性命，七七也想為你做點兒什麼，雖然七七能力有限，但是一定會竭盡全力！
”

　　看着她拿熱切的神情，發光的眼睛，蕭黯就知道，從這一刻開始，這個女人，已經牢牢地被自己握在手心，任由他日後捏圓搓扁了。

　　“有個人，帝燼天，他是我的仇人……”

　　蕭黯取出了一隻羊脂白玉的瓶子。

　　他有自己的一套說辭，絕不會沾染上楚人皇，而那七七這個憨憨也完全信了。

　　那七七爽快地攬下了這個活兒：“蕭神醫放心，這點小事，交給七七辦就好了。
您的仇人就是七七的仇人。
其實，早在一個月之前，我在遊雲秘境中，就已經跟帝燼天和他師父星霧結仇了。
”

　　聽到星霧的名字，蕭黯立刻道：“隻針對帝燼天一人就好，若是殃及太多，你怕是會有麻煩。
”

　　那七七一顆心暖暖的，心道：蕭神醫這是擔心我呢，怕我惹上麻煩，怕我出事。

　　她那裡知道，這都是男人利用她的套路。

　　星霧的靠山，她也知道了。

　　連皇後楚雅都不敢動星霧，她自然不會自找沒趣，心裡縱然有恨，也隻得暫且壓下。

　　“蕭神醫放心，七七有分寸，隻針對帝燼天一人。
”

　　*。
*。
*。
*

　　瓊華殿。

　　星霧正在看一本聖雷國地理圖志。

　　地圖上，标注着許多地方。

　　其中有一處，引起了她的注意。

　　“陰魔山？
”

　　地處聖雷國和聖木國交界處，一個三不管的地帶，山體環繞，形成一個閉合的陰環，“這個地勢，怎麼跟陰山如此相似？
”

　　她去過陰山。

　　就是水無邪、水無月那個陰山水氏。

　　不過去的年代太久遠了，百年之前了，具體位置隐約有些記不清了。

　　魄散就在星霧身邊坐着，伸過頭，瞄了一眼，立刻道：“陰魔山就是陰山啊，這個我知道，陰山水氏覆滅之後，裡頭終日陰氣缭繞、怨氣洶湧，後來更是有魔物在裡頭橫行的傳言，成了一個禁地，沒有活人膽敢靠近。
就更名了陰魔山。
”

　　星霧的目光停留在了地圖上陰魔山的位置上，久久移不開：“我想去看看。
”

　　陰山水氏，和她有過一段淵源。

　　昔日陰山水氏的族長，還是她的朋友之一。

　　水無月、水無邪，也算是老友之後。

　　“那是不祥之地，師父三思。
”魄散的面色，凝重了起來。

　　“也有可能是世人以訛傳訛，陰山我去過，沒那麼邪乎。
”星霧很顯然不信，态度較為堅決，“更何況，不帶無月、無邪姐弟去他們的祖地看一看，總覺得不完滿，會有遺憾。
”

　　魄散還是不太贊同：“可……”

　　星霧繼續道：“陰山水氏的絕學，天下無邪、天下無月，應該還藏在陰山深處。
作為水氏後人，無月和無邪，若不能學會這兩門功法，傳承下去，未免不孝。
”

　　一個大家族、一個大宗門，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傳承！

　　傳承若是斷了，再厲害的家族、再大的宗門，也終将沒落，湮滅在曆史長河中。

　　魄散聽聞至此，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重歎道：“既然師父的意思，那便去吧。
不過先容徒兒蔔一卦前路兇吉。
”

　　星霧→_→

　　“你行不行。
”

　　魄散=。
=

　　“徒兒算卦還是挺準的。
”

　　星霧→_→

　　“你準個毛球。
”

　　魄散==

　　不行，我要證明我自己，這次一定要算個準的。

　　“師父不能因為徒兒失誤一次，就對徒兒失去信心呐。
”

　　“你給為師算卦，可是失誤一次？
少說也失誤一二十次了吧。
”星霧眼角抽了抽。

　　“師父你聽我狡辯。
您命格太特殊，總是不準。
徒兒給别人算卦就很準的。
”

　　“……”

　　你都說是狡辯了。

　　星霧滿頭黑線￣□￣｜｜

　　她命格特殊？

　　她怎麼不知道，前世，她一開始，也隻是個普通的底層平民而已，一步步踏踏實實地往前走。
别人吃過的苦，她都吃過，甚至是數倍。
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成功，是得來容易不需要付出的。

　　“罷了，你别給我算，你去給無月算。
”星霧有了主意

　　“好嘞。
”

　　魄散攬下了這個活兒。

　　前兩日，水無月、水無邪、玄月，剛剛從朱翼皇朝過來。

　　南疆一别之後，他們三個去朱翼皇朝，辦了點事。

　　如今，已經彙合。

　　此刻，水無月姐弟，就住在瓊華殿裡。

　　兩分鐘之後。

　　水無月就來了。

　　“師父好，師兄好。
”雙馬尾的漂亮蘿莉，看上去精神不錯，“你們找我。
”

　　星霧勾唇，道：“為師準備帶你和無邪，去陰山看一看。
”

　　水無月身體一震，神色略顯激動：“陰山？
我的家鄉祖地麼？
”

　　星霧颔首：“不錯，為師準備明日動身出發，陰山裡，應該還留有水氏一族的傳承，你和無邪若能得到傳承，也算是對你們水氏先祖有個交代。
”

　　水無月十分感動：“師父對我們姐弟，真是太好了。
”

　　星霧道：“去之前，讓你魄散師兄給你算一卦。
”

　　“嗯嗯！
”水無月乖巧地點了點頭，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都聽師父的。
”

　　認祖歸宗。

　　陰山水氏，才是她的根啊！

　　從小，就是孤兒，天知道她有多羨慕那些有父母有親人的小孩兒。
師父這是幫她圓了童年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