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莞匆忙地回到齊家,才進了門,就發現家裡的下人臉上都帶着惶惶之色,内院更是亂成一團。
不管發生什麼事,最怕的就是亂,這樣最容易讓某些人趁機掩藏自己的行為。
“這都成什麼樣子?
夏竹,去找幾個管事娘子,将家裡各個角門都把守好,今日誰也不許出去,小廚房那邊的人也不許出來走動,還有那兩頭母牛,找人給看好了。
”齊莞沉着臉吩咐着,回頭見夏竹臉色雖然發白,卻已經鎮定下來。
“奴婢這就去辦。
”夏竹應了一聲,她已經是冷靜下來,知道六少爺和二少爺這次生病絕非尋常。
齊莞輕輕一點頭,已經往正房走去了。
剛進了院門,就聽見齊正匡在大聲怒喊,“大夫呢?
怎麼還沒來?
再使人去催,都跟死人一樣!
”
晟哥兒的哭聲響亮地傳出屋裡,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了。
齊莞聽着心裡生疼,顧不上給齊正匡行禮,就已經進了内屋。
“娘,晟哥兒和瑞哥兒怎麼樣了?
”她急聲問着,晟哥兒被陸氏抱在懷裡灌着綠豆湯,李媽媽在照顧瑞哥兒,已經吐了一地牛乳。
瑞哥兒臉色灰白如死,呼吸微弱。
齊莞二話不說就過去替齊瑞把脈,一旁的白卉已經将金針準備好了。
幸好之前灌了不少綠豆湯清毒,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隻是體内還有一點點毒素不幹淨而已,齊莞開了藥方,讓沉香趕緊去抓藥煎藥。
施針過後。
齊瑞的臉色已經好了一些,呼吸也順暢了。
“瑞哥兒怎樣?
”陸氏抱着小聲抽泣的晟哥兒過來問道。
齊莞看向她懷裡已經哭累了快要睡着的晟哥兒,“瑞哥兒沒事了,娘,讓我看看晟哥兒。
”
陸氏說。
“晟哥兒沒什麼大礙,瑞哥兒先喝了半碗牛乳發現不對勁,在晟哥兒要吃牛乳的時候。
将牛乳打翻了,晟哥兒就嘴皮沾了一點,我不放心。
這才灌他喝了綠豆湯。
”
齊正匡走了進來。
神色緊張,“晟哥兒怎麼沒聲音了?
”
“苦累了,睡了過去。
”陸氏道,眼睛迅速地發紅濕潤,望着齊正匡的眼神充滿了怨怼。
齊莞依舊不放心,親自替晟哥兒把脈檢查了一遍,幸好,并沒有中毒。
隻是被吓着了哭得太累而已。
“牛乳怎麼會有毒?
幸好瑞哥兒和晟哥兒沒事,不然……”齊莞心有餘悸地看向齊正匡,潛意識地認為又是他的那些小妾在興風作雨。
陸氏将晟哥兒交給身邊的奶娘。
“好好守着晟哥兒,一步也不許走開。
”而後冷聲說。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對兩位少爺下毒!
”
齊正匡臉色鐵青,“查!
必須徹底查清楚,不管是誰,都給我打殘再送去官府。
”
出去請大夫的管事回來了,大夫又替兩位少爺診脈,發現除了脈象虛弱,并沒有什麼大問題,不由得訝異地看向齊正匡,“齊大人,這……已經無需老夫出診了。
”
“大夫可看出是什麼毒?
”齊莞問,從瑞哥兒吐出的牛乳仔細看來,這毒并不厲害,稍微不注意,會以為是吃錯了東西引發的嘔吐。
“是中毒?
”大夫愣了一下,他還以為隻是吃壞了肚子,重新替瑞哥兒檢查起來,“……這毒實在罕見。
”
齊莞心中凜然,沒錯,這毒很罕見,就算是前世也不曾聽說過。
齊正匡才不管這毒怎麼樣,他着急地問,“大夫,那這毒可有辦法解了?
”
那大夫皺眉說,汗顔道,“老夫才疏學淺,卻是不知道真正解毒的方法。
”
聽到大夫這麼說,齊正匡沉着臉讓人将他送回去了。
“瑞哥兒吃過的牛乳還有嗎?
”齊莞卻不管齊正匡怎麼想,徑自問着李媽媽。
李媽媽應了一聲,親自去了一趟小廚房,将一小半碗牛乳呈了進來,牛乳還沒煮開,乳白色的表面有一層淡淡的黃色。
很淺很淡的顔色,要是沒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
“再去擠一碗。
”齊莞道。
陸氏看了齊莞一眼,又看了看還在昏睡中的瑞哥兒,眸色冷凝,她真是想不到,家裡一切都盡在自己掌握之中,竟然還有人敢對她的孩子下手。
“阿莞,這裡交給你了。
”陸氏看着齊莞,放心地将兩個孩子的安全交給她。
知道母親這是要去揪出下毒的人,齊莞點了點頭,“母親盡管放心。
”
白卉很快将一碗剛擠出來的牛乳端來,在桌面上靜放了一會兒,表面果然有一層很淺的黃色。
她沉凝地看向吃了藥之後又吐了一回的齊瑞,心裡後怕地想着,如果不是自己多疑,認定瑞哥兒是被下毒,說不定真看不出這牛乳被下藥了。
下毒的人很精明,并沒有直接在牛乳動手腳,而是給那兩頭母牛喂了毒,如此,要查到這個下毒的身上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少夫人看出什麼?
”殷姑姑小聲問道。
齊莞低聲說,“這毒……我在書裡看過,大周國極少見,量下得少可以醫治畜生的肚脹,下得多了……特别是在母牛身上,就容易留下毒素。
”
明顯這兩頭牛身上的毒素并不多,但對于才過了周歲的晟哥兒來說,卻是緻命的傷害。
是針對晟哥兒而來的!
齊莞将家裡每個人都在腦海裡想了一遍,是那個李詩詩嗎?
隻有這個女人讓她覺得很危險,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
越想越覺得疑惑,齊莞又替瑞哥兒把了脈,确定他已經沒有大礙,又讓沉香去煮另外的藥給他服下,叮囑夏竹她們親自看着瑞哥兒,又給晟哥兒兌水服下一顆強身健體的藥丸,這才帶着白卉出去了。
陸氏将家裡所有下人都叫到了一塊,所有通房和妾室都不能避免。
點算了一下人數,差了一個平時喂養母牛的婆子。
“去把人找出來!
”陸氏沉着臉道。
齊正匡就站在陸氏旁邊,發現今日陸氏看起來和往日不同,仿佛多了幾分他不曾見過的狠厲。
從喂養母牛到擠牛乳,小廚房負責煮牛乳的各人都審問了一遍,除了仍舊沒找到喂養母牛的婆子,所有人都喊着冤枉,根本審不出幕後的人。
陸氏冷着臉吩咐用刑,結果将人打得皮開肉綻,依舊什麼都沒問出來。
這些人都是到了南越之後才買進來的奴才,陸氏根本信不過,打了一頓之後,就讓人将他們趕了出去,接着,又将今日去過小廚房的三個通房小妾扭了過來。
在所有下人和齊正匡的其他女人眼中,陸氏是個溫和寬容的主母,有能力沒魄力,除了跟她從京都來南越的下人,沒有幾個真心是敬畏她的。
特别是那些正受寵的小妾和通房。
當着陸氏的面,就這樣抱着齊正匡的大腿,哭得梨花帶雨求他做主。
陸氏在處理那幾個丫環的狠厲手段将她們都吓住了。
這哪裡是在找真兇,根本就是在借機鏟除異己,故意找借口對付她們,是怕她們将來威脅了她在齊家的地位嗎?
齊正匡擡腳甩開那兩個通房的手,皺眉看着陸氏,“夫人,你這是作甚?
”
她平日都很講理的,今天卻連證據都沒有,就用這樣毒辣的手段将那幾個下人處決了,雖然他不覺得那些下人值得同情,畢竟關系到他的晟哥兒,可連他的女人也要動……他不由得懷疑陸氏的用心。
陸氏冷冷地瞥向他,“甯殺錯勿放過,老爺莫不是心疼她們?
”
齊正匡一怔,在陸氏眼裡,他好像看對她對他的諷刺。
“就由你做主吧。
”齊正匡說完,拂袖轉身離開。
陸氏心裡冷笑一聲,她不是不想查出真正動手的那個人,隻是如今家裡上下都被驚動了,她要是在不動聲色什麼都不做地慢慢調查,又怎麼能消她心頭之恨?
殺雞儆猴!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和她的孩子不是随便被人拿捏的。
跪在地上的三個年輕女子看到齊正匡離去,臉色更是大變,其中一個臉色攸地煞白,她顫抖地看向陸氏,“我……我有了老爺的骨肉,你不能打我,不能打我!
”
齊莞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句話,眉尖微挑看向那個女子,好像是那個叫碧凡的。
陸氏不為所動地笑了笑,“是麼?
有了身孕?
”
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李詩詩聽到這話,嘴角竟揚起一抹冷諷似的笑意。
齊莞出現之後就一直觀察着李詩詩,這時候看到她臉上這樣的冷笑,不由得愣了一下。
察覺到齊莞的視線,李詩詩朝她看了過來,微微地笑了笑。
完全沒有心虛的樣子,好像事不關己,隻是在看熱鬧一樣的态度。
難道下毒的事兒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齊莞心裡暗想。
将那個說自己懷孕的碧凡留了下來,除了李詩詩以外所有通房小妾都被陸氏攆了出齊家,既然找不出真兇,就将所有可能下毒的人都解決了,這樣更能以絕後患。
什麼事都要考慮後果,都要隐忍理智,那不是活得太憋屈了?
陸氏這次就是不想再委屈自己。
但不代表她不會再調查那個真正下毒的人。
“夫人,那個喂牛的婆子找到了。
”一個管事婆子喘着氣走了過來,“就在後花園的池塘裡,已經斷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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