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打聽潘家的事并不難,隻要是景德鎮的人,都知道潘家的故事。
百年以前,潘家是景德鎮的行首,所以燒制出來的瓷器無不精緻如玉,皇上甚至禦賜牌匾,封他們為景德第一家,潘家的瓷器是宮廷禦用的,更别說其他地方慕名而來的,那時候他們風光無限,一時無兩,潘家落敗,大概是在二十幾年前的,先皇落難時被牽連的。
太祖皇帝削去潘家官商的封号,潘老太爺無辜受到判罪,流放邊境,途中病死,留下年輕妻子和遺腹子,就是如今的潘少爺。
“當年太子被害,逃難期間躲到潘家,繼後記恨潘家救了太子,收買潘家瓷坊的師傅,在瓷土中下藥,那時候供奉到宮裡的瓷器都帶着毒性,太祖皇帝沒有讓潘家滅門,便是知道潘家是無辜的,隻可惜……哎,造化弄人。
”江河歎息一聲。
齊妍靈聽完潘家的故事,挑眉說道,“既然潘家是為了救趙沛钰的父親受牽連,趙沛钰怎麼不對潘家好一點?
”
“趙沛钰登基之後,已經替潘家洗清了罪名,這幾年來,潘家雖然人丁單薄,燒瓷生意卻是不錯,是齊國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戴餘兩家才讓人謀害了潘少爺。
”江河說道。
齊妍靈好奇地問,“他們怎麼謀害潘家少爺了?
”
“潘家少爺本來就有病在身,聽說是收買了大夫,在他的藥中添加了劑量,又撬走潘家的燒瓷師傅,這才令潘少爺病情加重。
”江河解釋道。
“我們明天去一趟潘家吧!
”齊妍靈說道。
朝野皺眉說道,“潘璟易未必肯見我們。
”
齊妍靈笑眯眯地說,“放心,我們去了,他一定會見我們的。
”
不知道齊妍靈從何而來的自信,朝野并沒有說掃興的話,反正都走到這裡了,如果沒有達到目的,想來她是不會死心的。
第二天,齊妍靈隻帶着小花去潘家,其他人都不讓跟着,“你們不用擔心秦月生的人會找到我,等他們找到這裡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走了,潘璟易是受人所害變成這樣,應該不太相信外人,我和小花都是女子,沒有什麼威脅,他會見我們的。
”
她沒有什麼威脅……
其他人都在心裡默默的,趙沛钰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沒有什麼威脅。
不過,這景德鎮說大不大,他們雖然沒有跟着去,卻可以暗中保護的。
齊妍靈拎着朝野的藥箱,吩咐阿世他們看好阿晟,就帶着小花一起來到潘家了。
“阿花,你大哥叫什麼名字?
”齊妍靈悠然地走着,她今日穿了一件蘭色窄袖上衣,下面是鵝黃色的挑線裙子,簡單利落,顯得明媚爽快,讓人望而生好感。
小花仔細地想了想,“以前在家裡娘都是叫他阿牛,不過,大哥說他的名字叫春無忌。
”
“……”齊妍靈沉默了一下,“你家真是姓春不是姓張嗎?
”
又是阿牛哥又是無忌的,還以為是明教教主呢。
小花認真地說,“我們不是姓張,是姓春啊。
”
齊妍靈摸了摸她的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妍姐姐,阿晟的爹是不是還沒死呢?
你怎麼不去找他啊?
”小花牽着齊妍靈手,心裡十分好奇,本來她以為妍姐姐是個寡婦,可是這些天來,即使她以前什麼都不懂,可不代表她看不明白,她還經常聽到孟影他們叫她娘娘呢。
這世上隻有一種人會被叫娘娘啊。
妍姐姐的來頭果然是很大的,難怪娘說妍姐姐跟他們不一樣,是真正的貴人。
“我等着他來找我啊。
”齊妍靈笑着說道,不去找趙霖修,自然就是在等他了。
小花一臉困惑,“你有沒告訴他你在這裡啊,他知道你在這裡嗎?
”
齊妍靈說,“他要是想知道的話,自然就會知道了,前面就到了,你知道怎麼說嗎?
”
“知道,我們是來找大哥的。
”小花說。
齊妍靈滿意地點了點頭,“小花真聰明。
”
潘家大宅的黑色大門緊關着,門外連個守門小厮都沒有,齊妍靈提着藥箱上前去敲門,“有人在嗎?
”
長巷深深,這麼大的宅子卻沒有半點人煙聲息,藏着這樣的巷子裡,竟透出幾分森冷陰沉的感覺來。
“妍姐姐,會不會沒有人啊。
”小花小聲地問道,有點害怕地擠在齊妍靈身邊。
齊妍靈皺眉,昨天聽那青年說他們少爺病重,應該不可能出遠門的,這時候肯定在家啊。
她不死心地又敲了大半天,打算打退堂鼓的時候,才終于聽到了腳步聲。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漢打開門,眼神警惕地盯着齊妍靈她們,“你們找誰?
”
齊妍靈急忙笑着說道,“老伯,我們想跟您打聽個人,你們這裡有一個叫春無忌的年輕人嗎?
”
“你們是誰?
”老漢皺眉看着齊妍靈她們。
“這是他妹妹,我們專門從山裡出來找他的,能不能請您跟他說一下。
”齊妍靈誠懇地說。
大漢打量了齊妍靈一眼,看到她背着的藥箱,神情有些激動,“你也是從山裡出來的大夫?
”
“我是啊。
”齊妍靈點頭,“大伯,那春無忌真的在這裡嗎?
”
“你們先跟我來!
”大漢勾頭看了看她們身後,沒有發現其他什麼人,這才低聲說着,轉身讓開路請齊妍靈他們進去。
這潘家大宅是五進的,可是偌大的宅子,居然沒有看到下人,除了在前面替她們領路的老漢,宅子裡再沒有其他人了。
真是滲人啊!
難道潘家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了嗎?
竟然連個下人都沒有。
“妍姐姐,為什麼沒有人啊。
”小花到底是個孩子,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齊妍靈幹笑兩聲,她怎麼會知道這裡的人哪裡去了。
前面的老漢低聲說道,“是我們大少爺的意思,家裡如今隻有我們少爺一個人,人多口雜,隻留下幾個老仆,其他人都打發走了。
”
怕是投鼠忌器,怕再次被家裡的下人陷害吧!
齊妍靈示意小花不要多問,跟着那個老漢來到後院,才剛走到類似上房的院子,就看到昨日在鬥瓷大會的青年從屋裡走出來,皺眉看着齊妍靈他們,對大漢說道,“何叔,她們是誰,怎麼把她們帶來了?
”
何叔愣了愣,指着小花問道,“你認不出來嗎?
她說是你的妹妹。
”
“什麼?
”青年濃眉皺得更厲害,目光淩厲地看着小花,“你是什麼人,竟敢冒充我妹妹?
”
小花被他的眼神吓得躲到齊妍靈身後,大叫說道,“我才不是冒充的,我哥哥的臉上也有大痣,我記得的。
”
何叔低聲說,“他們說是從山裡出來的。
”
這才是何叔讓她們進來的原因吧!
青年看着齊妍靈他們的眼神更加懷疑和警惕,他微微眯眼看向小花,“你叫什麼名字?
”
“小花。
”小花脆聲叫道,想了想有說,“我大哥叫阿牛,我以前見過他的。
”
青年臉上明顯出現震驚的神情,“你是小花?
”
“我是啊。
”小花點頭,“你真的是我大哥嗎?
”
“你怎麼會離開牛家村?
你姐姐呢?
”青年立刻問道,神情十分緊張。
齊妍靈立刻就确定他的身份,他果然就是春無忌,不是牛家村的人,是不會知道那個地方的。
小花眉開眼笑地撲到春無忌懷裡,“大哥,真的是你啊,終于找到你了。
”
春無忌将小花抱了起來,神情激動,這是他闊别多年後見到的親妹妹,他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怎麼會不高興,可是比起高興,還有另外一件事更重要。
“小花,這位姑娘是?
”春無忌看向齊妍靈,小花怎麼會跟她在一起的?
“大哥,她是妍姐姐,是她帶我離開牛家村的。
”小花立刻說道。
春無忌神色微微一變,“姑娘去過牛家村了?
”
“在那裡住了一年多,得春大娘和姜大叔的照顧,才能平安離開牛家村。
”齊妍靈目光沉靜恬淡地回視着春無忌探究的眼神。
既然是姜大叔和母親都認識的,想來并非壞人,春無忌這才收起敵視的心思,“不知姑娘高姓?
”
“我姓齊,你叫我齊娘子或者齊大夫都可以。
”齊妍靈爽朗地說。
春無忌看了她一眼,“齊娘子就是最近在景德鎮要見各瓷坊師傅的人吧?
”
齊妍靈輕笑出聲,“是啊,我對燒瓷實在很好奇,可惜整個景德鎮的瓷坊都不歡迎我。
”
“各坊都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
”春無忌說道,“齊娘子,我們到裡面說話吧。
”
小花拉着春無忌的手,小聲地說道,“大哥,聽說這裡的少爺生病了,我跟你說啊,妍姐姐的醫術可厲害了,姜大叔把山裡的書都給她看了呢。
”
春無忌眼中閃過一抹訝異,“齊娘子,是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小子有個不情之請。
”
齊妍靈笑了笑說,“你說。
”
“我們大少爺因吃錯了藥如今病重無法下榻,整個景德鎮的大夫都請來了,吃了不少的藥都不行,能否請齊娘子為我家大少爺看一看。
”春無忌誠懇地求道。
一旁的何叔也拱手說,“齊大夫,還求您出手相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