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并沒有打算真站在原地等三叔回來,吃飽喝足從小鋪子裡出來後就在鎮上逛了起來。
随着天色漸明,小鎮上也逐漸熱鬧了起來,小販在街邊支起攤子,婦人早起灑掃庭院,又出門挑幾樣新鮮的小菜,還有早早出門做工的漢子……
到處都熱熱鬧鬧的,雲蘿行走在其中,心情也不禁有些愉悅,還順道又買了些小吃食。
待得日頭高升,她估摸着三叔也探聽得差不多了,才折身返回。
在走近路穿過一條安靜的小巷時,忽然迎面過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模樣普通,氣質卻隐現凜冽,着一身黑衣勁裝,雙目之中精光乍現,倒是有點不大像是小鎮中的人物。
雲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卻見那少年郎也在看着她,并且還直直的朝她走了過來。
頓時腳步一停,心中也升起了警覺。
怎麼今日總是遇到一些怪事?
少年一直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後忽然拱手長長的朝她作了一揖。
雲蘿不禁微微睜大眼睛,為這出人意料的狀況而詫異。
随即後退了兩步,“你是誰?
要做什麼?
”
少年又是拱手說道:“在下無痕,奉公子之命來給姑娘送點小禮物。
”
“公子?
哪個公子?
”她隐約的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不敢确定。
畢竟她也不認識幾個能被稱為公子的人啊。
就聽無痕又說:“承蒙姑娘出手相救,我家公子已脫離危險,可惜有要事在身即将前往府城,暫不能親自來見姑娘跟您道謝,這才派了在下過來,且給姑娘送點您用得上的東西。
”
還真是那個小公子啊?
雲蘿有些意外,想到他先前一見面就要殺人滅口的模樣,之後又不告而别,她還以為往後再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她其實是松了口氣的,雖然平白丢了她守護良久的靈芝,心痛不已,但她當日相救隻因為不忍心,并不表示願意與麻煩人物扯到一起。
可現在,時隔近半月,人家找上門來了。
不對,是當街攔截。
她謹慎的又後退了一步,“不用。
”
可惜,她的拒絕尚在空中飄蕩,無痕就沖身邊招手,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厮模樣的人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走了上來。
無痕說:“這都是公子親自吩咐在下去置辦的,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還請您千萬要收下。
”
雲蘿看着遞到面前的幾樣東西,從那些紙包上就能很清楚的看出來,其中有果子蜜餞小糕點,且全是鎮上的點心鋪子出品,不貴但也不便宜,隻能說是尋常。
除此之外,還有幾塊疊得整整齊齊的料子,在大部分的細棉布中還夾雜着幾塊明顯更粗糙的粗棉布和麻布,青的、紅的、黑的、白的……也是鎮上的鋪子都能買到,并不那麼貴重的料子。
還有一個包裹,從露出的一角能看到裡面似乎都是些孩子會喜歡的小玩意。
這是一份她能以自己花錢買的名義,光明正大帶回家裡去的禮。
雲蘿微愣。
如果這個叫無痕的小哥沒有說謊的話,那她隻能想到“貼心”這兩個字,倒是跟她先前在山上遇見的那個小公子全然不同。
不會……弄錯了吧?
在她猶豫的時候,無痕已接過了那些東西直往她前面遞,“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公子說了,等他把事情處置妥當,會親自來拜見您的。
”
不,我并不想見他!
雲蘿木着小臉,萬分的不情願,卻總感覺這事兒沒完!
又垂眸看一眼幾乎都要貼到她臉上來的那些東西,也有點不大想收,便說:“東西太多了,我拿不下。
”
無痕于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背後的簍子上。
這背簍雖小,但也能放好些東西呢。
而且聽公子的意思,似乎是這小姑娘雖年紀小,卻天生的有一把子力氣,倒不用擔心她會拿不動。
雲蘿靜靜的與她對視,然後默默的解下了背簍。
無痕頓時沖她一笑,咧出一嘴的白牙。
他蹲下身子将一個個小紙包整齊的排列在簍子裡,剩下的稍大些的紙包則累成一串串的,方便拎在手上,還有那些布料也打成了一個包裹,不管拎在手上還是挂在肩膀上,都可以。
雲蘿不動聲色的看着他這行動利索的樣子,目光微動。
剛才看他行事舉止,隻以為他是個身手不弱的侍衛,可現在再看他打包的動作,又發現此人或許出自軍中。
無痕仔細的将東西都打包好,然後先幫她将簍子背到身上,再将其他東西送到她手上,然後才站了起來。
低頭看着被大包小包挂了滿身的小姑娘,雪白粉嫩的小胖臉上眉頭微蹙,小小的一團卻偏要裝出一副面無表情的大人樣兒,倒是分外可愛。
無痕眨了下眼,忍不住有點想笑。
好容易忍住了,他才說:“雖然現在說似乎有點晚了,但姑娘遇見我家公子的事情,還請您不要與别人提起。
”
雲蘿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放心吧,誰都沒說。
”
“我家公子倒是無妨,就怕給姑娘帶去麻煩。
”見雲蘿眸色沉沉的看着他,他忙轉了話題,說,“還有一事,剛才有人看到鄭三爺出了鎮,似乎是先回去了。
”
鄭三爺?
鄭豐收!
!
雲蘿:“……”
看着她雙手蓦然握緊,将包袱皮都捏變了形,還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嘶嘶聲,無痕默默的後退了兩步。
能讓他家小王爺惦記的小姑娘,果然不是個普通姑娘。
“公子交代的任務已完成,姑娘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在下就先告辭了。
”
雲蘿點點頭,目送着他帶着那個小厮離開,然後也快步穿出小巷子,出了小鎮往白水村走去。
身後,停在路邊的一輛青蓬馬車内,有人也在默默的目送着她。
無痕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輕巧的登上了馬車,看到倚在榻上臉色蒼白的美少年,不禁目露擔憂,“王爺,您的傷……”
景玥漫不經心的瞥過來一眼,卻目光幽暗,讓人不敢與他對視,似會把魂兒都吸了進去,撕裂攪碎。
他勾唇輕笑,卻更像是個從地獄爬回來的兇戾豔鬼。
無痕不自覺的把後面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轉而說道:“無影傳來消息,衛小侯爺也回了江南,不日即将抵達越州府,您現在就要去府城嗎?
”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