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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春色如黛 第434章 手筆

世婚 意千重 5093 2025-02-21 09:57

  天才微亮,就有早起的鳥兒在窗外鳴唱。
林謹容翻了個身酵`縫着眼就着晨光去看身邊的毅郎是否蹬掉了被子。
但見毅郎果然将半條肥白如藕的短腿露在外頭,不由微微一笑,替他将被子蓋嚴了。
還未松手,就見毅郎的睫毛閃了閃,睜開眼睛迷茫地看了她一會兒,朝她一笑,然後拱着屁股往她身上爬。

  林謹容忙把他摟住了,哄道:“再睡一會兒。

  毅郎昨夜睡得早,早就養足了精神,精力充沛地掙紮着:“不,不。
”林謹容便去呵他,母子倆笑成一團。

  櫻桃在外頭聽見聲響,忙低聲道:“奶奶,您醒了麼?
大太太那邊有話傳過來。

  林謹容忙道:“什麼事?

  櫻桃推門進來:“大太太病了。
半夜着人請大夫呢。

  林謹容驚得趕緊坐起身來:“好生生地怎會突然病了?
怎不來通禀?

  “聽說是吃壞了東西。
”櫻桃上前将熱水注入盆中:“二爺去請的大夫,因怕驚着您和四少爺,故而特意吩咐不要通禀您。

  林謹容下床穿衣梳頭:“昨日是累了,我睡得太死,竟是半點聲息都不曾聽見。
二爺還在那邊的?

  櫻桃道:“才回來不久,這會兒還躺着。

  林謹容便吩咐聞聲進來的豆兒等人:“照料好毅郎,我往大太太那邊去。
”毅郎見她要走,立即就哼哼起來:“别去了,别去了,陪我。

  衆人都給他逗笑了,林謹容哄他道:“祖母病了,我去看看祖母,毅郎洗了臉吃了早飯也過來,好麼?
娘在那裡等你。

  毅郎這才乖乖地伸着手讓豆兒幫他穿衣服。

  林謹容到得林玉珍院子裡,隻見四下裡安安靜靜的兩個掃院子的小丫頭埋着頭掃地,就連掃地的動作也放得極輕,便猜着林玉珍大抵是脾氣又不好了。
行至廊下,隻見芳齡打着呵欠從房裡出來忙小聲喊道:“芳齡。

  芳齡忙掩了張開一半的嘴,含着笑迎上來,指了指房裡,小聲道:“折騰了半夜,才剛睡着。
奶奶就不要進去了吧?
來這邊坐坐。

  林謹容就攜了她的手走到一旁去低聲盤問:“怎會突然病了?
老爺起身了沒有?

  芳齡臉上露出幾分古怪來,含含糊糊地道:“昨晚吃的枸杞粥有點問題……老爺半夜起來探望太太,一直陪在身邊的也才剛躺下呢。
”其實是林玉珍借着生病又哭又阄,還堅決不肯讓林謹容過來,也不要小妾們來伺候,總不能隻讓陸緘這個嗣子在一旁近身伺候吧?
陸建新便當仁不讓地給她折騰了半宿。

  林謹容下意識地就問:“枸杞粥是誰做的?

  芳齡往長廊那邊瞟了一眼,林謹容順着看過去,但見那邊廊下直挺挺地跪着一個素白的身影,晨光下,烏發素顔纖纖弱質,别樣的凄美哀婉,正是荷姨娘。

  林謹容收回目光問芳齡:“什麼時候的事?

  芳齡鄙夷地道:“她消息靈通着,才聽說太太病了,就自發地跑過來伺候,後來大夫說是吃壞了肚子,問吃過了些什麼?
那太太昨日吃的東西不都是經她手做的麼?
我們當然照實回答了。
等二爺送大夫出去,太太和老爺都還沒說話呢,她就跪到地上去了,也不說什麼,就隻是哭。
太太就生了氣,說我還沒死呢,你着急什麼?
大老爺皺了皺眉頭,就說讓她出去。
她出來後,就在那一直跪着沒起來過。

  荷姨娘跪下去,自然是為了表清白,但既然到現在還跪着那就是沒人信她的清白,或者說,即便是陸建新信她清白,也不打算保她。
林謹容便把此人扔到腦後去,叮囑芳齡:“我去廚下讓人熬些粥,太太若是醒了,煩勞你同她說一聲兒。
”壓低了聲音,“勸着些。

  芳齡忙應道:“奶奶自去,這裡有奴婢們在呢。

  林謹容自去安排林玉珍等人的飯食不提。
她一鍋小米粥熬了近一個時辰,一直熬到米爛化汁,方配上幾道精緻爽口的小菜分作兩份,一份連着送去給陸緘,一份親自送去給林玉珍。

  等她回到林玉珍院子裡時,荷姨娘已經不見了,陸建新捧着碩果僅存的那隻青瓷茶盞立在院子裡,正盯着天邊的流霞發怔。

  聽見她請安,淡淡地吩咐道:“好生伺候你婆婆。
”言罷自去了。

  林謹容進得屋裡,林玉珍正躺在床上低聲同方嬷嬷說話,見她進來,心情很好地朝她招手:“都給我做了什麼好吃的?

  “隻是小米粥并幾樣素菜。
姑母好些了麼?
”林謹容看着林玉珍這模樣,全然就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态,心下了然,卻也不點破。

  林玉珍笑道:“好多了。
你公爹呢?

  林謹容道:“剛端着茶盞出去了。

  林玉珍立時把臉沉了下來:“那便是去看那個賤人了。
”林謹容這才知道,荷适才跪得暈死在廊下,被送回去了。
可陸建新到底也沒去看荷姨娘,反而是端着那杯茶去看了陸建立。

  這一回合,說不出是誰輸誰赢,總之是荷姨娘沒讨着好,林玉珍則把自己弄得狠拉了一回肚子。
但不管怎麼說,自那之後,荷姨娘倒真是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再不敢不管人願意不願意,随時都在人面前開花綻放了。

  姑且不談長房大婦與小妾之間的明争暗鬥,陸家人三房人,各有各的哀傷難過,日子就在愁雲慘霧中一直過着,短短幾天裡,陸建新三弟兄從哥哥到弟弟,全都瘦了許多。
有了這件事橫在中間,弟兄幾個倒經常混在一處,說些從前的事情,又猜梅寶清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會落到什麼地步,又或者是,關心關心陸建立的病。

  半個月後,諸師母在林謹容的茶肆裡設春宴款待平洲城的富人女眷們,力争要一次成功,把平洲這個義莊立起來。
林謹容早早安排秦有挂了歇業的牌子,把茶肆裡裡外外仔細打掃得幹幹淨淨,備下精美茶點,隻待正日子到來。

  是日,風和日麗,氣溫宜人,平洲城但凡有點臉面,手裡寬裕些,與諸師母有點交情的女眷們都來了,林謹容陪着諸師母在外迎客,把臉都笑酸,心情卻無比的激昂。

  客人到了大半後,知州夫人與通判、附廓知縣、縣丞夫人聯袂而來,言笑晏晏,多有褒贊之意,又帶頭捐贈了一筆拿得出手的資财,給足了諸師母面子。
林玉珍、陶氏、楊氏等人也都出手不凡,很快那個用來裝捐贈的大竹筐便被各式各樣的金锞子、銀锞子、首飾、銅錢等物塞滿了。

  諸師母眼看着時機差不多了,便将初晨拉出來,笑道:“說來慚愧,我早十幾年間便有這樣的心思,怎奈錢财不趁手,一直不能達成所願。
那日與這孩子暢談一番,吐露了心事,本是嗟歎過後便算了的。
誰知這孩子就記在了心上,此番這事兒能做到這一步還多虧她出了大力…………竟把自身的妝奁捐贈了大半出來,實在是難得。

  座中衆人看向林謹容的眼神立時就不一樣了,有贊賞的,猜疑的,嘲笑的,也有看傻子一樣的,還有生氣的,比如說林玉珍和陶氏就很生氣。
隻是兩人都很有默契,互相對視一眼之後,從對方的眼神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都默默垂了頭,打算過後再找林謹容算賬。

  這情形卻是事先諸師母不曾與林謹容商量過的,早前林謹容想的隻是她做事,諸師母出面出名都行,現在卻被諸師母給突然推了出來,由不得的就有些窘迫不安,不由低聲嗔怪道:“師母………………”

  諸師母笑道:“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又不是殺人放火,這是光耀門楣,造福一方的事情,你該驕傲才是。

  知州夫人适時站起來,執了林謹容的手贊道:“女中丈夫!
世間若是多有幾個似你這樣的女子,男人還敢笑話我等麼?
”一邊說,一邊将手腕上帶着的一對赤金镯子取下來,将頭上,耳上,手上的金銀飾品盡數取下扔進籮筐裡,大聲道:“不說多少,隻盡自己的一分力氣!

  知州夫人此舉又激起一次捐贈浪潮,衆人都少不得将自己身上的錢财又扒拉了些進去,婆子們分頭數錢,特意請來的賬房将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整整花了一個早上才算是把數字給統了出來,一一記錄在冊後,頒布章程,由諸師母、林謹容、楊氏主管這事兒,又請了知州、通判、附廓知縣夫人監管,選出幾個急公好義,能幹的婦人管事,約定每個月公布一次結果,今日參與的人凡是心有疑慮,都有權力過問查詢賬目,凡是發現有人詐騙的,都有義務幫忙索回錢财。

  這事兒還不算完,當場就有人領了二十多個因家貧失了行期的大齡女子進來,按着章程,每人領了二十貫錢做妝奁,交由媒婆幫着找尋合适的人家嫁娶不提。

  天将向晚,義莊一事兒總算是告了個段落。
林謹容輕輕快快地跟着諸師母送走了客人,待得諸師母婆媳也上了車,不由得松了口氣,快活地想,不拘怎樣,隻要一開了這個頭,以後的路就好走了,便吩咐人套車′她自己進去請陶氏并林玉珍登車歸家。
才一進門,就見那剛才還交頭接耳的二人同時回過頭來瞪着她。

  陶氏倒笑不笑地道:“陸二奶奶,你好大的手筆。

  不多說,照舊有加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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