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落水了!
”
說書先生的手一晃,驚堂木便掉到了地上。
代王妃等人都是面色各異,明珠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及開口問詢,魏天德已經趕過來回話了:“是一個丫頭聽了公主殿下的話,去湖邊摘花,不小心掉進湖裡去了,幸虧發現及時,人已經救起來了。
”
這也太湊巧了!
今天這頓飯,吃得真是堵心,簡直從頭到尾都沒有消停過。
但好的客人,就是要勇于直面主人的假,哪怕就是知道裡頭的貓膩多,真相并非如此,那也要順着主人的意思,完全相信主人的話才對。
如此,才是受歡迎的客人。
因此代王妃等人都紛紛附和道:“真是太不小心了!
幸虧運氣好,不然這條小命可算是交代了。
”
明珠應和了幾聲,知道有些事情自己這個主人是必須要去應對的,便起身道:“我去看看福甯怎樣了。
”
代王妃卻道:“家裡還有幾個小的,我放心不下,這就要告辭了。
”
代王妃一帶頭,福王側妃和華陽王妃也坐不住了,跟着道:“我們府裡也是好多事要理……”
康甯公主約莫是被明珠那一下刺得不輕,又覺得自己留下來沒有什麼好處,大概還會惹得一身臊,便道:“我難得出宮,不如趁着福甯醉睡這一會兒的功夫,出去逛一逛。
”言罷上前纏住華陽王妃,笑道:“七嫂,你就撥冗陪我去大街上逛一逛,看一看罷。
”
伸手不打笑臉人,華陽王妃應了。
今天這頓飯吃得不高興,餘下來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強把客人留下來隻會讓彼此更尴尬,明珠也就順水推舟應了,和宇文初一起送他們出去。
臨行前,宇文初淡淡地看一眼魏天德,魏天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前腳走,後腳魏天德就讓人把今日進來表演的藝人全都拘起來了,衆姬妾也不能回去,全都留在原地不許動。
送走客人,宇文初回過頭來看着明珠,想說點什麼,明珠卻搶先朝他粲然一笑:“殿下這是想要安慰我嗎?
沒事!
我可沒那麼小氣。
快快快,咱們去瞅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究竟是誰這樣不長眼睛,竟敢敗壞我們的興緻!
她讓我們不快活,我們也讓她不快活!
”
宇文初見她說話時一縷碎發散落下來,垂在耳邊一飄一飄的,便伸手給她别到耳後去,闆着臉道:“你還真看上熱鬧了。
你第一次請客,連着發生了這麼幾件事,換了别人早就覺得丢盡了臉面氣得哭了,你還笑,你還笑!
”
明珠見他雖然闆着臉,眼睛裡卻無憤怒之色,反倒很溫柔似的,心裡知道他是喜歡自己這樣的性子,原本一直緊繃着的背脊不知不覺便放松下來,叽叽歪歪地朝他蹭過去,低聲道:“本來是很生氣的啊,但是看到殿下比我還要生氣,我就不生氣了。
您這麼心疼我看重我,我比什麼都高興。
”
“嘴裡可是塗了蜜啦?
”宇文初見明珠朝自己歪過來,心裡一片柔軟,牽住了她的手,輕聲道:“等會兒我可要瞧瞧,也不知吃了什麼,嘴巴這樣甜。
”
明珠嘟着嘴朝他呵了一口氣,笑道:“吃的就是席面上的這些東西啊。
”
那樣子簡直就像是想引誘人去深吻似的,宇文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歎口氣:“走吧。
”
剛走了兩步,福甯從裡頭風風火火地沖了出來:“康甯呢?
康甯呢?
”虛虛朝他二人行了一禮,焦急萬分地道:“我和康甯一起出來的,我們倆也要一起回去,她怎能丢下我就走了?
母妃知道又要罵我。
等我去追上她……”
說完也不管宇文初是個什麼态度,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身後一幫宮人浩浩蕩蕩地跟着跑,簡直就和鬧劇似的。
“實在是太不像話!
”宇文初收了笑容,卻也沒有說要阻攔住福甯,不許她就這樣離開。
福甯向來都是很煩她的,又怎會想到跑來參加她的宴會?
就算是想看熱鬧,卻也沒見福甯看多少熱鬧,早早就退席去歇着了,這會兒卻又忙着去追康甯,平時也沒見福甯和康甯有多好。
除非福甯此次出宮,是另有目的。
想到之前江珊珊和福甯之間那場莫名的争吵,明珠心念一動,忙提醒宇文初道:“殿下,快攔住她!
我總覺得要出事!
”
“你想多了。
”宇文初平靜地道:“這麼多人跟着她,出不了大事。
”言罷牽了她的手,率先往裡走,“倒是我們府裡,真的該好好清理清理了。
”
明珠狐疑地看着宇文初,總覺得他的平靜下掩藏了一些她看不透的東西。
不過她提醒過他了,也相信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讓人輕易算計了福甯去,因此也就把這件事暫時放到一旁去。
打起精神和他去處理瑣事。
水軒裡衆姬妾整整齊齊地站了兩排,見他二人進來就齊刷刷地行禮下去。
明珠和宇文初往主位上坐了,也不叫她們坐,直接就讓人把落水的人帶上來。
落水的人是平女史的貼身丫頭艾草。
艾草全身濕透,草草裹了件外衣擋着羞,裙角頭發尚且往下滴水,白着臉給宇文初和明珠跪下去,抖着聲音道:“殿下,王妃,奴婢并不是失足落水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
“誰推的你?
”明珠的目光掃過下面的衆姬妾,看到平女史臉色慘白地緊緊攥着手裡的團扇,周女史垂着眼,面無表情地不知在想些什麼,其餘姬妾人人自危,嘴巴閉得比蚌殼還要緊。
艾草擡起頭來,悄悄看一眼宇文初,目光從平女史臉上掃過,平女史朝她閉了閉眼睛,她便猛地指住周女史,大聲道:“就是周女史!
就是她指使她身邊的丫頭蓮生把奴婢推下湖去的!
”
衆人全都嘩然,誰也想不到居然會這樣。
蓮生猛地跪倒在地,響亮地對着明珠和宇文初接連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殿下和王妃容禀,奴婢冤枉!
奴婢冤枉!
奴婢和艾草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她?
”
平女史冷冷地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怎麼不說别人,就單隻說你呢?
”
周女史快步走到明珠和宇文初跟前跪下,以頭觸地,肅着臉道:“妾身有錯,請殿下和王妃責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