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些氣餒,已然想要放棄,轉眼瞧見他眼裡的笑意,便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便咬了牙,很是兇悍地去掐他胳膊上的軟肉,隻是轉圈時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力氣,語氣裡也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嬌嗔:“殿下怎能這樣說話不算數?
”
宇文初垂眸看了她片刻,往前一步,将她的肩膀給握住了,溫熱的氣息吹到她的睫毛上,酥酥麻麻的感覺便沿着睫毛一直傳到明珠的心裡去,酸酸的甜甜的,明珠打了個激靈,本是想撒嬌讓他放開她的,話到口邊卻說不出來,隻是憑着本能看着他,一句話也不敢說。
宇文初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隻輕輕摸了她的後腦一下,便松開手笑道:“既然你不喜歡這個名字,那就另外換一個吧。
好好想,要吉祥如意,還不能讓人笑話沒你沒讀過書。
”
真是欺負人,分明是在挖苦她剛才起的那個名字是沒讀過書的人起的嘛。
明珠心想自己偏就要起個俗氣的,便道:“如意台!
”不等宇文初回答,便抓緊他的手臂反複道:“如意台,如意台!
這個總吉祥如意了吧?
但凡是有身份的,誰家家裡沒幾個如意擺放着?
誰敢說這個是沒讀過書的人起的名兒?
”如意,如意,讓她稱心如意了吧?
宇文初一笑:“好啊。
就依王妃所言。
”
還以為不會那麼輕易就把這名兒給改了呢,誰想他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應承了她?
明珠攢足了的勁兒一下子洩了,想想實在是不甘寂寞,就又鬧騰:“空口無憑不算的,咱們寫下來,免得以後記性不好忘記了。
”
畫舫上自有筆墨,機靈的李全新立刻就取了筆墨過來,正要研墨,明珠已然挽起袖子道:“我來!
”三兩下磨好了墨,去拉宇文初來寫。
宇文初笑笑,果然拿起筆來将那“月華台”三個字劃去,轉而在旁寫下“如一台”三個字。
明珠叫道:“不是這個……”轉頭對上宇文初眼裡的笑意,想到他今早的反常和小氣,突然間有所感悟,始終如一,他是這麼個意思吧?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殿下的字寫得真好……”
宇文初微笑着将紙筆放好,負手而立,看着遠處的高樓低聲道:“将來我們有了孩兒,可以帶他們來此納涼玩耍。
”
孩兒。
明珠想起那些軟軟綿綿的白胖侄兒侄女,心也跟着溫軟成一片:“好,但是殿下一定要記得在周圍建上圍欄,免得他們貪玩,不小心掉下來。
”
一隻溫熱幹燥的手探過來,穩穩當當、準确無比地握住她的手,宇文初的聲音裡也似是浸染了濃濃的笑意:“好,王妃此言甚妥。
”又轉頭吩咐一旁偷窺的李全新道:“李全新,你都記下了?
”
咦,這意思是說,建這高台的美差是自己的了?
雖說英王殿下厲害,沒誰敢從他手裡貪污賺錢,但合理的好處他也是不會多管的,更不要說若是建好這高台得了主人的喜歡便是大功一件。
最要緊的,這差事原本應該是朱長生的,這回是自己的了,哈哈,氣死那個胖冬瓜!
李全新一時看明珠如同九天仙女下凡塵,樂得聲音都顫了:“是!
殿下!
是!
王妃!
老奴都記下了!
”
他語氣裡毫不掩飾的歡樂同時感染了明珠和宇文初,宇文初隻是笑笑便不言語了,明珠卻忍不住:“什麼好差事,樂得語無倫次的。
”
李全新觑着宇文初的神色谄媚道:“王妃有所不知,老奴這輩子最大的福分就是能伺候殿下,最好的運氣就是能伺奉王妃。
”
明珠奇怪道:“這是怎麼說?
”
李全新見宇文初半點不悅的神色都沒有,越發來了勁兒:“福分是殿下給的,運氣麼,就是王妃您給老奴帶來的。
”可不是麼,自從明珠進門,他就成功地把朱長生給擠出去了一隻腳,可見他的好運氣就是明珠給的,說不得,這下半生的好運氣都要靠着這既嬌且俏還霸道的王妃了。
“沒出息的。
”宇文初罵了一句,提筆在圖紙上細細地寫下一行蠅頭小楷,明珠湊過去看,正是她提的要建栅欄的要求,他甚至連材質要用精煉耐用的熟銅都注明了。
于是浮想聯翩——她會和他生育孩兒,那孩兒會是什麼樣的呢?
是和他一樣聰明能幹?
還是會像她這樣咋咋呼呼,貪圖享受?
宇文初放下筆,見她若有所思,便随口問道:“在想什麼?
”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明珠的臉便熱了,隻管搖頭否認:“沒想什麼,就是覺得殿下的字寫得真是好。
”
宇文初一笑:“是麼?
我還以為你還在想栅欄的事呢。
”似是信了她,實際上半點相信的樣子都沒有。
明珠生怕他點破她的心思嘲笑她,忙抓住他的袖子大聲道:“咦!
那裡有隻大鳥!
好大好大的鳥!
”話音未落,額頭上便輕輕落下羽毛般的一吻,溫熱而美好。
她仿佛被驚住了,悄悄去看宇文初,隻見他擡眼看着遠方輕聲道:“果然好大一隻鳥。
”
那裡什麼都沒有。
李全新瞪大眼睛,踮起腳使勁看,還是沒有,于是納悶地看向自家王爺和王妃,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
明珠低下頭去,輕輕掐了宇文初的腰一下,宇文初勾起唇角,緊緊将她那隻不安分的手握在掌中,一本正經地道:“别鬧!
”
二人由着畫舫順水而前,誰都不想多說話,就連李全新也沒有上來讨好賣乖,而是識相地躲到船尾去了。
畫舫前行了一陣,眼前突然闖入一片開得極繁華的木芙蓉來,宇文初道:“有段日子沒過這邊來,竟然開得如此繁華了。
想上去看看麼?
”
明珠便道:“既然湖水将要放幹,這閑花照水的景緻約莫有一段日子要看不着了,不如我們在此宴飲一回如何?
”
宇文初笑道:“可以啊,王妃是想待客了?
”
明珠被他猜中心思,也不含糊:“嗯,我和你成親之後是該待一回客的。
這次我請了人家,下次人家也要請我。
”不是說要和其他宗室走近些嗎?
這些就是契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