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這群人不是同一個階層的,她們高高在上,她若嫁了那個什麼新科狀元郎就隻能永遠跪拜在她們的腳下,哪怕心裡再不甘心也隻能俯首稱臣。
江姗姗想明白這個道理,牙都咬碎了,再擡頭,就又收斂了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雲淡風輕地對着明珠行了一禮,示意福甯公主:“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
福甯就算是再沒腦子,也能看出來這一回合她的江二姐姐是鬥敗了,而且面子裡子都被摧殘得很慘,本想幫着江姗姗找回點場子來,江姗姗已經把頭仰得高高的往前面去了,看上去孤傲又清高,帶着幾分甯折不屈的勁兒,隻是怎麼看都有點悲情。
福甯生怕她丢下自己走了,忙朝明珠威脅地小聲道:“看看你這副驕縱霸道的刻薄嘴臉,也不怕我六哥看到。
你等着,我一定要告訴我六哥。
”
明珠這回理她了,格外寬和大度地道:“沒事,妹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殿下一定會秉公處理的,你這是要跟着江二姑娘出宮去?
”
福甯生怕她壞自己的好事,呲牙咧嘴地道:“要你管!
”
好想管呢,作死的人拉都拉不住,自己吃多了撐的吧?
明珠看一眼江姗姗的背影,十分好心地提醒地道:“要聽身邊嬷嬷的話,不要亂來,别給母妃和你六哥添麻煩啊。
”
福甯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急匆匆地追江姗姗去了。
康甯歎一口氣,拖長聲調道:“福甯真是不懂事。
六嫂為她好,她還不領情。
”
母女倆都一個德行,喜歡挑撥人。
明珠不答康甯的話,轉頭和昌華公主低聲說話:“福甯這是要出宮去玩呢。
姐姐想去麼?
你若想去,我便禀明了太皇太後,邀請你去我們府裡住幾天,到時候喊了小故一起,咱們吃喝玩樂,想怎麼逗樂子就怎麼逗樂子。
”
昌華公主眼睛一亮,随即又搖頭:“不去了,春天我也該出嫁了,這段日子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宮裡,免得生出是非來。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隔三差五地帶着小故來我那裡坐坐。
”
昌華自來都是謹慎小心的性子,她後來在記國生活得那麼好,大概也和她這種性子有關系吧?
明珠勸了兩句,見昌華不聽,也就不勉強了。
倒是康甯公主感興趣:“六嫂怎麼不邀請我去?
真偏心。
”
明珠哪裡願意攬這種麻煩事,她和康甯公主又不熟,卻也不明着拒絕,笑道:“我是想邀請你,但你看昌華姐姐不湊趣,你什麼時候勸好她,我就什麼時候灑掃相待。
”
公主們平時難得有機會出去,康甯公主居然真的去歪纏昌華公主,正鬧着,忽然聽見上首的闵太後笑道:“老九沒有母妃,母族凋零,府裡也沒什麼得力的人,我聽說很多東西都準備得不周全。
宗正寺雖然用心,到底都是一群大老粗,還是沒有女人想得周到。
眼看着他很快就要大婚,不如趁今天這個日子,你們幾個做嫂嫂的都由齊王妃帶着去看看,熱鬧熱鬧,差的人和東西補一補,擺放得不得當的挪一挪,該修的院子修一修,不好的下人剔出去,不要委屈了烏孫郡主。
”
說得冠冕堂皇的,其實不就是因為宇文佑投靠了她母子,所以要給宇文佑撐場面嘛。
明珠心知肚明,又因為闵太後特意提到要她們這些做嫂嫂的去臨安王府,就又覺着不知包藏了什麼禍心,當即就要找借口推說身子不适,卻見闵太後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到她身上,微笑着道:“英王妃和英王新婚燕爾,琴瑟和鳴,說明福氣是極好的,你也去,不用做什麼,就讓他們沾沾喜氣。
将來呢,他們小兩口過得好,我們才放心。
”
啊呸,沾什麼喜氣?
沾黴氣才是真的,臨安王府那個破地方,她瘋了才會想去。
明珠覺得闵太後真是腦子進水了,當下也不回答,直接去看太皇太後的意思。
太皇太後含着笑朝她微微點頭,竟然是贊同的意思。
那好吧,去就去咯。
明珠笑眯眯地對着闵太後行了一禮:“謹遵懿旨。
”
闵太後笑着打趣道:“真是成了親就懂事了。
便宜老六了。
”
齊王妃是說走就走的幹脆性子,當即辭别了太皇太後,召喚幾個侄兒媳婦:“走吧。
天色不早了,走走看看的就天黑了。
”
明珠不高興,趁着其他人先出去了,跑到太皇太後面前去抓着太皇太後的手噘着嘴扭了幾扭,太皇太後給她逗笑了,拍拍她的手柔聲道:“這就是做姑娘和做媳婦的區别。
有些事情呢,你再不願意,也要擔起那個責任,不就是去走一趟麼?
那裡又沒有老虎的,就算是有老虎,也是你把它給打趴下了,難不成你還要落荒而逃?
”
難不成你還要落荒而逃?
是啊,總是要直面的,又不是龍潭虎穴!
她又沒有做虧心事,憑啥要躲着宇文佑啊!
明珠咬咬牙,和太皇太後談條件:“那我聽您的話去了,您可要獎勵我。
”
太皇太後眼裡的溫柔溺愛藏都藏不住:“你要什麼啊?
我的小乖乖可是要吃窩絲糖?
”完全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來對待了。
離得近的公主和夫人們聽見就笑了起來,明珠羞紅了臉,湊到太皇太後耳邊輕聲道:“我想和從前一樣的,到宮裡來陪您住幾天,我想您了。
”
太皇太後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也不直接回答她:“先去了再說,哪有讓你做點兒事就談條件的?
快去,快去,頭一回跟着宗室長輩和妯娌出門辦事,别讓人家等你嫌你。
”
明珠隻好轉身去了。
闵太後看着她的背影道:“還是一團孩氣。
”
太皇太後垂了眼,淡淡地道:“我就喜歡這團孩氣,赤誠良善,當初通兒去了,我覺得天都塌了,差點就要跟随先帝而去,還是這丫頭,衣不解帶地陪在我跟前開解我,和我說,還有那麼多孫兒要我照管呢,我這才好了起來。
她就是我的心肝肉,誰和她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