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呢,魏天德已經帶着一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從外面沖進來了,剛好聽見老蒼頭後面一句話,不假思索地一巴掌就朝他呼了過去,打得他跌倒在地,再指着他破口大罵:“作死的老殺才!
不知道做生意要以和為貴嗎?
摔着了我們夫人,不賠禮也就算了,還敢找茬?
你的主子呢?
快叫他滾出來給我們夫人磕頭賠禮!
不然我叫你知道什麼叫砸場!
打死你都是輕的!
”
那老蒼頭見勢頭不妙,立刻坐在地上将手拍着腿大哭起來:“來人啊,不得了啦,青天白日的有強盜啦!
要殺人放火啦!
”
前一刻還在倨傲地拿眼角瞟她們呢,後一刻就直接化身罵街潑婦了。
變化之快,令明珠歎為觀止,正想嚴肅地發表點看法,宇文初突然悄悄掐了她一下,她立刻反應過來,抱着宇文初的脖子大哭起來:“我要疼死啦!
疼死我啦!
夫君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啊!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我非要他給我賠禮不可!
不然就砸了他的店!
不,燒了他的店!
”
“你放心,今日為夫一定為你出這口惡氣。
”宇文初話音剛落,魏天德立刻正了正帽子,示意他身後的狗腿子們跟着他上,先是對着那老頭子拳打腳踢,又到處打砸門窗器皿。
明珠見那老頭子被打得凄慘地哭喊着縮成一團,心也跟着縮了起來,就算是這個人很招人厭恨,但也不至于該這樣,誰知宇文初幹脆利落地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低聲道:“你不要管。
耿嬷嬷的兒子曾是此處常客,負責宮中香料供應的商人也曾和管事太監來此吃過幾次飯,你若想知道裡頭的貓膩,就乖乖等着看好戲。
”
明珠立刻閉緊了嘴。
父親曾經和她說過,耿嬷嬷一家子人如此膽大妄為,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并全程策劃此事。
而父兄并沒有查出那個深藏在背後的人,耿嬷嬷一家子隻認是自己利欲熏心,這才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能做出這樣的美味不稀罕,稀罕的是低賤如耿平強那樣的相府仆從和商人、太監都能長期出沒于此,而宇文初堂堂親王卻隻能老老實實排隊才能吃上這麼一頓,還有這髒兮兮的地方,那個鼻孔眼都長到天上去了的老蒼頭,無一不古怪。
以及,他們這樣鬧騰,居然沒有人出來過問,那個做出美味食物的廚師居然都沒有露臉的!
這太不正常了!
父親還曾說過,很多大事就是由細微不入眼的小事和小人物堆積促成的,宇文初更是向來是無利不起早,那麼今天這場熱鬧,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呢?
明珠掰開宇文初的手,輕聲道:“一直都沒有人出來過問,會不會察覺到不對勁跑了?
”
宇文初放她站好,把窗戶推開,示意她看向窗外。
院子東北角有一間看上去最大也最新,上面還有個煙囪的屋子,一群人正朝着那兒跑去,當先的那個人明珠認得,正是那位在玉皇閣時和她對着幹的侍衛張煥。
張煥跑到門前,擡起腳用力一踹,房門應聲而開,一群人呼啦啦地沖了進去。
“那裡是廚房?
”明珠很想知道那個能做出美味的神秘廚師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宇文初點點頭:“想去看看麼?
”
明珠當然是想去看的。
二人一起走到廚房門前,張煥出來了,臉色十分難看地低聲禀告道:“殿下,裡面沒有人。
”
宇文初倒是不見怒色,當先走進了廚房。
明珠緊随其後,隻見屋裡空無一人,隻有幾個建得十分講究的竈台和一排擺放得很是整齊講究的廚具,正中那口竈上的蒸鍋還冒着熱氣,裡面的食物香味一陣一陣地往外冒。
明珠走過去揭開蒸鍋蓋子往裡瞧,裡面是一碗她叫不出名字的蒸菜,不太好看,有點臭,卻又十分的香,分量同樣很少。
她本想嘗一嘗,臨了還是忍住了,之前對方不知道他們會鬧事,所以食物是安全的,但之後他們鬧起事來,這食物的安全性就不能保證了。
但是真的太香了,明珠糾結的盯着那碗蒸菜,恨不得以身試毒,這世上怎會有人如此會做菜呢?
她靠得太近,一不小心,手觸到蒸鍋上,燙得一跳,差點喊出聲來,因為怕被人嘲笑,就又匆忙一按,這一按糊裡糊塗又按到了竈上,于是先就吓得包起一泡眼淚來。
原以為這剛燒過火的竈台不知有多燙,她這一下怎麼也要去掉一層皮,誰知那竈台入手卻是冰涼一片,根本不像是剛滅了火的竈台該有的溫度。
不對啊,明珠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竈眼裡分明還塞着幾根冒着煙的柴火呢,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自己剛才被燙那一下燙得麻木了?
還是這人廚藝高超,所以這竈台也建得和别處的不一樣?
外冷内熱?
明珠本着锲而不舍的強烈求知欲,挨着把幾個竈台上的鍋全都打開看了一遍,又把幾個竈台全都用手摸了一遍,順便也把鍋裡的食物研究了一遍。
“每一間屋子都搜過了,沒有人,楊典軍一直帶着人在外頭守着的,也不見有人出去,殿下,您看這怎麼辦啊……”張煥的聲音越來越低,“若是密道吧,咱們就連井裡也都看過了,并沒有,難道插着翅膀飛了不成?
”
宇文初平靜地道:“他飛不走,一定還在這院子裡。
隻是你們沒有發現而已,再仔細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見明珠低着頭一口鍋一口鍋地看了過去,露出一副垂涎三尺又強忍着不敢嘗的痛苦嘴臉,忍不住輕輕搖頭。
從小到大,沒少過她吃的,怎麼還能這麼饞!
“殺千刀的,你們不得好死!
”門外傳來老蒼頭怨毒的咒罵聲,魏天德等一群人把他強拖着過來扔在地上,宇文初冷淡地道:“人呢?
”
老蒼頭先是強梗着脖子不屑一顧,張煥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不知捏了他哪裡,疼得他大叫一聲,滿頭滿臉的冷汗,怒罵道:“沒有什麼人!
就是老頭子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