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蕭琴兒同顧玖告辭,帶着孩子回了西園。
先打發了庶子庶女。
一雙兒女,就留在房裡玩耍。
她拿出鑰匙,命丫鬟打開箱籠,翻出賬本。
這是她的私産嫁妝賬本。
自己到底有多少錢可以動用,她也沒個準數。
得翻了賬本才清楚。
心腹丫鬟拿着算盤算賬。
顧玖給妯娌們帶來的一個重要影響,就是大家都學着她,培養身邊的心腹丫鬟識字算賬。
不必任何事情都要請教賬房。
噼裡啪啦的算盤聲,聽在耳中,顯得格外動聽。
閨女劉慕對算盤很感興趣,拿起一把小算盤,胡亂撥動。
嬷嬷在旁說道:“姑娘将來一定是個管家理财的好手。
”
蕭琴兒笑了起來,摸摸孩子的頭,“是該好好學學管家理财,不能叫人哄了去。
征哥兒,你要學會保護妹妹,不能讓人欺負妹妹。
”
劉征揮舞着小拳頭,“誰敢欺負妹妹,我揍他滿地找牙。
”
蕭琴兒欣慰一笑。
劉征半大小子,身高已經高過蕭琴兒。
蕭琴兒沒辦法像過去那樣,一伸手就能摸到征哥兒的頭頂。
她頓時生出歲月催人老的感慨。
“征哥兒,你也要學一點管家理事的本事,以免将來被人蒙騙。
”
征哥兒頓時苦瓜一張臉。
他不愛讀書,也不愛算數。
他就愛舞刀弄棒,玩一些打打殺殺的遊戲。
蕭琴兒耐心地同他說道:“娘親知道你不喜。
隻是人生在世,不是人人都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管家理事,雖顯枯燥,卻能讓你不受人蒙蔽。
”
劉征苦着一張臉。
劉慕嘻嘻哈哈一笑,“哥哥是笨蛋。
”
劉征沖妹妹龇牙,“我才不是笨蛋。
”
兩兄妹就誰是笨蛋,吵了起來。
這種事情,時常發生。
蕭琴兒懶得過問。
算盤聲突然停了。
丫鬟算完了賬目。
“啟禀夫人,目前可動用的銀兩足有八萬兩。
”
蕭琴兒皺眉,“怎麼才這麼一點。
”
她在顧玖面前口口聲聲說自己隻能拿出七八萬兩買房,自然是謙虛之詞。
當時,她内心估摸着,十萬兩肯定是沒問題的。
财不露白,往少了說,大家都這麼玩。
卻沒想到,賬目一算,能動用的銀錢,根本沒有她想的那麼多。
她不信邪,翻閱賬本,拿着算盤自己算賬。
“錢都用到哪裡去了?
怎麼才這一點。
”
算來算去,并沒有大宗消費。
就是一些日常開銷。
今日一百兩買點小玩意。
明日幾百兩,給閨女添點首飾。
後日給征哥兒買一份上等的文房四寶。
大後日,給孩子百兩零花錢。
今天花一點,明天花一點,錢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花掉的。
不得不說,養孩子真費錢。
她自己都沒花到這麼錢。
皇孫皇孫女爵祿少,那點錢就夠置辦幾套四季衣服鞋襪,養幾個下人,吃點好吃的。
真正花錢的地方,都得做父母的自己掏錢。
蕭琴兒翻完賬本歎了一聲。
丫鬟沒有算錯,她能動用的錢,就隻有八萬兩左右。
前提是,一直到買房前,都沒有額外花錢的地方。
也就是說,這八萬兩萬萬不能動用。
否則,等到看中了房子,真正要用錢的時候,怕是連八萬兩都拿不出來。
她招手将劉征叫到跟前,“娘親給你買房子,我們搬出王府住,好不好?
”
劉征瞬間興奮起來,“去新民縣買房嗎?
兒子就可以時時和禦哥兒一起玩耍。
”
蕭琴兒狠狠戳了下劉征的額頭,“你沒聽說嗎,等過完年,禦哥兒就要進宮讀書。
若是買房,肯定是在京城内買房。
”
劉征摸摸腦袋,“哎,沒想到禦哥兒也逃不掉進宮讀書的命運,我們果真是難兄難弟。
”
蕭琴兒很無語,揮揮手,将劉征打發了。
……
正月期間,文德帝心情很好,連帶着宮裡頭也喜氣洋洋。
大家都好奇,年三十那天,文德帝和湖陽到底談了什麼。
明明怒火中燒的文德帝,怎麼一轉眼又恢複了好心情。
就連久不露面的湖陽,正月裡頭也連着吃了好幾頓酒席。
猜不出内情。
隻能慶幸陛下心情好,這個年過得風平浪靜。
蕭琴兒找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同劉議提出買房。
“王府人口越來越多,越來越亂。
孩子們連個活動的地方都沒有。
我打算效仿大嫂,在外面買房,家搬出去住。
”
“搬出王府住?
”劉議意外。
蕭琴兒橫了他一眼,“難道你想繼續住在王府?
那麼多人擠在一個屋檐下,你真不嫌棄?
”
劉議問道:“京城的房價,現在不便宜吧。
買房我們有錢嗎?
”
“這麼多年,你就沒存點錢?
”蕭琴兒狐疑。
劉議攤手,“本殿下養着一大家子人,有一點錢就被你榨幹了。
本殿下哪裡還有錢買房。
”
蕭琴兒一聽,氣壞了。
“什麼叫做我榨幹了你的錢。
明明是你後院養的那些女人,還有你的庶子庶女榨幹了你的錢。
反倒是征哥兒和閨女,都沒用到過你的錢。
”
“沒用到我的錢?
那他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誰出錢?
”
劉議不滿蕭琴兒說他偏心。
他絕沒有偏心。
對待嫡子嫡女,明顯要好于庶子庶女。
蕭琴兒不滿劉議的态度,于是她的态度也一下子強硬起來。
“京城房價越來越高,趁着現在還買得起,我要買房。
你就說你能出多少錢吧。
”
劉議蹙眉,“非要買房?
”
“買了你可以不住。
”蕭琴兒呵呵冷笑。
劉議龇牙,臭娘們,就知道和他擡杠。
他想了想,說道:“五千兩。
”
去死!
五千兩就想将她打發。
蕭琴兒說道:“你知不知道大嫂在城裡買的那套房,花了多少錢?
”
“能有多少錢,那個地段的房子最多十來萬。
”
蕭琴兒譏諷一笑,“花了十八萬兩,差點還沒買到。
”
“什麼?
”
劉議吓壞了。
“大嫂兩月前新買的房子,你說花了多少錢?
”
蕭琴兒笑了起來,她很樂意看到劉議受到驚吓的樣子。
她提高音量,大聲說道:“十八萬兩。
後續重建,裝飾,還要花費十幾萬兩。
”
“搶錢嗎?
”劉議憤怒了,“京城的房價,什麼時候漲得這麼貴?
還要不要讓人活。
我一個堂堂皇子,都買不起皇城跟下一套房,其他人難道買得起?
”
蕭琴兒嗤笑道:“天下那麼多有錢人,自然有人買得起。
你身為堂堂皇子,連自己的獨立府邸都沒有,你就不知道想想辦法?
大嫂他們早早就搬了出去,關起門來過日子,多痛快。
哪像我們,和諸多兄弟妯娌擠在一個屋檐下。
這哪是什麼王府,分明就是個大宅院。
”
蕭琴兒話語中,是對王府的嫌棄,也是對劉議的嫌棄。
劉議聽到顧玖花費十八萬兩買一套宅院,頭都大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京城房價漲得這麼猛,這不是将人往死裡逼嗎?
他問道:“你準備多少錢買房?
”
“我沒大嫂有錢,不指望用十八萬兩買房子。
但是十萬八萬還是要花的。
”
劉議蹙眉,“我隻能給你五千兩。
”
蕭琴兒呵呵冷笑,“至少給我兩萬兩。
否則你就帶着你的小妾庶子庶女繼續住王府,我帶着孩子住新房子。
”
“荒唐!
”
蕭琴兒不退讓半步。
沒錢,給老娘滾出去。
老娘的房子,沒出一文錢就想住進來,做夢吧。
劉議咬咬牙,“我想想辦法。
”
說完,他就跑了。
……
劉議越想越委屈,堂堂皇子,活得這麼憋屈,太苦了。
沖動之下,劉議就跑到宮裡找文德帝訴苦。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多苦。
蕭琴兒要買房,他堂堂皇子拿不出錢來,蕭琴兒就要把他趕出房門,不準他住新房子。
他抹着眼淚,“父皇,兒子苦啊!
兒子不求别的,兒子隻求能有一處安身之所,能裝得下一家老小。
求父皇成。
”
文德帝看着親兒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十分嫌棄。
不過劉議心酸的樣子,看起來的确很可憐。
文德帝闆着臉,“堂堂皇子,跑到宮裡哭訴,成何體統。
你先回去,朕自有主張。
”
劉議一臉懵逼,他哭得這麼慘,竟然連一兩銀子都沒求來。
内心越發感到心酸難過。
打發了劉議,文德帝将少府家令,宗正寺少卿叫來。
“王府現在人口幾何,當真住不下了嗎?
京城房價又是什麼情況?
朕怎麼聽說房價猛漲,連皇子都買不起。
”
哎呀,不容易啊。
這麼多年,陛下您可算想起自己有群兒子擠在王府苦哈哈過生活。
宗正寺少卿陳崇威偷偷吐槽文德帝。
吐槽完了,還是要老老實實告訴文德帝,如今王府人口幾何?
每個皇子名下,兒子多少,女兒多少,女人多少……
一連串的數字甩出來,将文德帝砸了個暈頭轉向。
他從王府搬進皇宮,也就是十來年的時間,怎麼也沒想到王府竟然住了這麼多人。
他的兒子竟然有這麼多女人,還生了這麼多庶子庶女。
難怪老大兩口子死活不回王府住。
難怪老四媳婦死活鬧着要買房子搬出去住。
難怪老二媳婦同老二貌合神離,兩口子不複以前的親密。
文德帝揉揉眉心,問道:“家令,少府可有空餘的宅院?
”
少府家令躬身說道:“啟禀陛下,有是有。
隻是常年不住人,有些破敗。
若是要給諸位皇子們賞賜府邸,還得派人修繕,重新布置。
”
文德帝直接問道:“要花費多少錢?
”
“按照皇子規制,修繕房屋,重新布置裝飾,每套宅院至少得準備十萬兩。
另外,皇子開府建制,禮部和吏部都要跟進。
要給皇子們安排屬官,安排……”
少府家令啰啰嗦嗦,聽得文德帝頭都大了。
他揮手,打斷少府家令的話,“先不考慮開府建制的問題,朕沒打算給他們賜爵。
”
“啊?
”
少府家令明顯愣住。
“陛下沒打算賜爵,那,那,那隻是單純賞賜府邸嗎?
這不合規矩啊。
”
宗正寺少卿也附和道:“陛下,這不合規矩。
”
給皇子正式賞賜府邸,意義重大,豈能兒戲。
沒有相應的爵位,少府該按照什麼标準改造府邸?
親王爵?
郡王爵?
閑散宗室?
不同的身份地位,房屋的結構,大小,是完不一樣的。
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兒戲。
陛下簡直是亂來。
文德帝有些惱火,“照着二位愛卿的意思,朕要賞賜府邸,就必須賜下爵位?
”
“正該如此。
”
文德帝想了想,很幹脆地問道:“叔祖,你給朕算算,從老大到老六,每人賜郡王爵,賜府邸,要多少開銷?
以後每年,又要多出多少開銷?
”
少府家令拿出随手攜帶的小算盤,撥弄起來。
“從大皇子到六皇子,郡王爵,郡王妃,加上府邸修繕,開府建制各項費用,合計需要兩百萬兩。
以後每年,朝廷要支付王府近七十萬兩的開銷。
等後面幾位小皇子長大,賜爵賜府邸,開銷還要增加,很快就會突破一百萬兩。
”
就養幾個兒子孫子,一年就要花費這麼多錢。
文德帝頓感肉痛。
他揮揮手,“此事朕在想想。
二位愛卿不可透露今日談話内容。
”
“微臣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