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土封王?
竟然是裂土封王!
窦先生激動得渾身顫抖,匍匐在地上痛哭失聲。
竟然真的是裂土封王!
哈哈哈……
他想仰天大笑,更想痛哭流涕。
他捶地大哭,為自己痛哭的同時,又為西北軍為魯侯感到興奮激動。
裴蒙雙目赤紅,死死盯着西域一帶。
西涼隻是偌大西域版圖上小小的一塊,西涼以西還有廣袤的土地,數不盡的财富,還有傳聞中以黃金鋪地的身毒……
他胸膛起伏,面色潮紅。
隻因為膚色黝黑,故而看不出來。
他的激動心情,比之窦先生隻多不少。
裂土封王?
裴家竟然真的有裂土封王的一天?
不用造反,不用死全家,死全族,不僅可以繼續執掌兵權還能裂土封王?
他有種被天上掉餡餅砸中的懵逼感、
這一切真不是幻覺?
他沉默無言,目光始終盯着輿圖上的西域,許久才終于平複激蕩心情。
“封王之後呢?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
仿佛是怕打破易碎的美夢。
顧玖則朗聲說道:“封王之後,西涼,包括西涼以西,皆是西北軍的地盤。
你們自行經營,自行制定制度,自行收稅養軍隊。
自行決定要不要繼續往西,還是守着那一畝三分地得過且過。
”
裴蒙猛地晃動頭顱,冷靜下來。
裂土封王是真的,但是困難也是真的。
光顧着做夢,無視困難,怕是西涼還沒打下來,就死在了半路上。
“請娘娘容許臣和窦先生私下商議一番。
”
“可以!
二位可以在山莊安頓下來,有任何需要吩咐宮人去辦即可!
”
“多謝娘娘!
”
窦先生從地上爬起來,拿出謀臣該有的樣子。
他抹了一把臉,“微臣鬥膽一問,娘娘為何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建一棟山莊?
來的路上,微臣發現,進出山莊似乎隻有雙軌馬路一條路。
”
顧玖含笑說道:“因為此處幽靜,而且離着馬場不遠。
二位若是有興趣,可以讓人領你們去馬場玩一玩。
”
“多謝娘娘!
馬場微臣就不去了。
”
他們在大西北,天天騎馬。
京城的馬場和大草原相比,那就是小池塘同大海的對比,毫無可比性。
裴蒙同窦先生在山莊安頓下來。
裂土封王,天大的一張餅,就擺在眼前,很想迫不及待的咬一口。
然而,這一口咬下去,也有可能要命。
二人坐在客院内,猛灌茶水,平複過分激動的心情。
窦先生捋着胡須,說道:“真讓侯爺猜準了,陛下和皇後娘娘果真要裂土封王。
難以想象,數年前,皇後娘娘選擇同西北軍合作做生意,那時候就已經在計劃着裂土封王。
”
“計劃都是一步步完善成熟。
那時候顧皇後恐怕算不到今日,更多是在為劉诏稱帝攢本錢。
”
裴蒙不相信從一開始,皇後娘娘就已經算計到了一切。
若真是如此,那太可怕了!
窦先生長出一口氣,“好在這一切侯爺早有預料,否則你我二人,怕是要被皇後娘娘牽着鼻子走。
”
裴蒙突然笑了起來。
窦先生緊跟着也笑了起來。
二人越笑越大聲,笑得不能自已。
“先生演得真好,本伯爺都差點被騙過去。
”
“老夫一般一般。
還是伯爺演得最好,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都像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計劃的樣子。
”
裴蒙壓低聲音,悄聲問道:“你猜能瞞過皇後娘娘嗎?
”
“說不定皇後娘娘也在同我們演戲。
”
整場談話,都是一場試探,手段輩出,心思各異。
正所謂兵不厭詐,不詐一詐,哪能聽到真話。
呼!
窦先生呼出一口氣,“今兒隻是開胃小菜,後面才是正餐。
”
裂土封王,魯侯早有判斷。
然而,封王之後呢?
西北軍要如何存活下去?
西北軍打仗一把手,民生經濟沒有多少經驗。
占領了地盤後要怎麼經營,物資怎麼來?
将士的思鄉情緒要如何解決?
何人治理占領區?
西北軍可沒有書院,專門培養民政人才。
窦先生鄭重說道:“一定要多争取時間,至少三年。
”
裴蒙搖頭,“恐怕皇後娘娘不會答應。
她要驅狼吞虎,同時還有防着被狼群反噬。
換做是我,也不可能給三年時間。
”
“伯爺以為皇後娘娘能給我們幾年時間?
”
“明兒先試探一番。
本伯爺希望能有兩年時間,這也是先生要努力的地方。
不過結果可能不如人意。
”
“老夫明白。
”
二人就在山莊住下。
山莊明明有很多人,卻顯得格外安靜。
顧玖身處花廳,叫來錢富,“派人盯牢了他們,一言一行都要記錄下來。
”
錢富躬身領命。
接着顧玖又問道:“帶着他們參觀京城,有何收獲?
”
錢富斟酌了一番,說道:“窦先生表現得像個老好人,凡事不慌不忙,喜歡不經意的試探。
至于伯爺,看似很急躁,不耐煩。
然而他身上那麼多戰功,老奴曾聽說有一次狙擊戰,他親率部下在草原潛伏了十天十夜。
這樣的人,不可能真的是個急躁之人。
老奴判斷,伯爺是在裝,假裝自己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以此麻痹身邊的人。
若是輕視他,就上了他的當。
”
顧玖連連點頭,“有道理!
魯侯将裴蒙派到京城,要的就是他的‘莽夫’形象。
至于窦先生,他可能隻是一個煙霧彈。
”
錢富很想問一句,何為煙霧彈。
顧玖不欲多說,揮揮手,打發了錢富。
劉禦從樓上下來,“母後!
”
“都聽見了嗎?
”顧玖指着軟塌,示意他坐下說話。
劉禦點頭,“都聽到了。
”
顧玖問道:“作何感想?
”
劉禦在軟塌上坐下來,想了想,說道:“我認為裂土封王最大的難處在于人口。
西北軍幾萬人,順利占領西涼後,安全起見幾年内隻能用自己人。
西涼人多,西北軍人少,人員有限,以區區幾萬人駕馭幾十倍的人口,這個是大問題。
”
“你有辦法解決嗎?
”
“兒子想了想,有個不成熟的辦法。
”
“說來聽聽。
”
“西北軍掌軍事,民政方面,初期還是沿用西涼制度。
用西涼人治理西涼人。
如此一來,西北軍隻要掌握西涼上層人,采取通婚聯姻手段,同時嚴控西涼軍隊,就能順利西涼掌握在自己手中。
”
“以西涼制西涼,這個思路很好,非常好!
具體怎麼操作,有想法嗎?
”顧玖鼓勵道。
劉禦搖頭,“時間太短,還沒有具體的想法。
兒子得先翻翻西涼方面的資料。
”
顧玖笑了起來,“此事不着急。
你有沒有想過,你能想到的内容,魯侯肯定早已經想到。
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偷偷摸摸網羅民政方面的人才。
”
“兒子有想過這個問題。
魯侯一代枭雄人物,據兒子了解,他身邊光是謀士就不下十人。
然而世人隻知窦先生,其他謀士從不露面。
顯然魯侯故意為之,他肯定還藏了一手。
”
“不知藏了一手,而是好幾手。
同西涼開展貿易那幾年,西北軍着實發了一筆大财。
魯侯手中握着大筆銀錢,卻從未在市面上進行大宗采購,這些錢都去了哪裡?
”
“母後的意思,難道說這些錢就在西涼?
”
“有可能!
”顧玖笑了笑,“裂土封王,呵呵,恐怕魯侯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
”
“那我們要怎麼辦?
”
顧玖輕輕敲擊扶手,“魯侯是枭雄,狡兔三窟,沒什麼稀奇。
裂土封王計劃不變。
未來十年二十年,西北軍的主要目标就是西進。
二十年之後,他們會不會掉頭回來,說不準。
但是,即便他們真的掉頭回來,朝廷要有底氣和實力逼着他們繼續盤踞在西邊,逼着他們将西邊徹底漢化。
一代人之後,他們會忘記東邊,西邊就是他們的根。
我們得讓他們紮根在西邊,一代又一代。
即便有一天,裴家的子孫後代在西邊立國稱帝也無妨。
隻要他們依舊是漢人,那片土地歸漢人所有,本宮可以接受。
”
劉禦指着輿圖,“這麼大一片土地?
”
“西北軍看似人多,進入西域後,那點人口根本不夠看。
而且西域諸國,并非沒有戰鬥力。
”
隻要西北軍一直往西推進,很快他們就遇到一群被洗腦的狂熱戰争分子。
想要赢,不付出血的代價怎麼行。
而且付出了代價,也不一定能赢。
顧玖也沒指望西北軍戰無不勝。
西北軍在她的布局裡,就是一把尖刀,狠狠插入數代王朝一直無法掌控的西域。
她要将西域這潭水攪渾,用裂土封王為誘餌,在西域紮下一根釘子,誰都拔不動的釘子。
她要從根本上終結草原部落每隔幾十年就會成為王朝心腹大患的曆史。
廣袤的草原,應該歸大周王朝所有,是大周王朝治下的一片疆域。
西涼則是屏障。
配合南下計劃,顧玖的手從輿圖頂端來到南邊,“如此富庶的土地,我們不去占領,别人就會占領。
占領後反過來,騎在我們頭上撒野!
本宮受不得閑氣,與其讓人撒野,不如本宮親自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