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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619章 朕沒錢

侯門醫妃有點毒 我吃元寶 8757 2025-02-24 13:56

  少府家令同少府銅丞踩着積雪,深一腳淺一腳走進皇宮。

  “積雪清理得不夠及時啊!
”少府家令嘀咕了一句。

  少府銅丞顧知信則說道:“雪下得太大,來不及清理。
家令大人,下官扶着你。

  “不用!
别看老夫年齡大了,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少府家令拒絕了少府銅丞顧知信大人的幫忙。

  進了宮,越是靠近興慶宮,積雪越少。

  等到了興慶宮,地面隻剩下幾片剛落下的雪花,半點積雪都沒有。

  有宮人拿着掃帚,時刻保持地面的幹淨,确保地面不會有積雪。

  經過通報,二人終于走進溫暖如春的正陽殿。

  “微臣參見陛下!

  “免禮!

  少府家令指着籮筐裡的賬本,“陛下要的賬目都在這裡。

  文德帝嗯了一聲,目光在少府銅丞顧知信的臉上停留了兩秒鐘,才說道:“先将錢莊的賬本呈上來!

  一摞賬本,放在文德帝的面前。

  文德帝翻閱賬本,很快就翻到最後的總賬。

  “哦,光是上個月就回收了三千千萬銅錢?
這麼多?

  少府家令忙說道:“這還是少的。
這個月存錢的人更多,不到半個月,回收的銅錢已經超過了上月。
微臣估摸着,這個月少說能回收五千千萬銅錢。

  少府銅丞顧知信大人,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如雞。

  他心裡頭想着,這個月回收的銅錢,絕對不止五千千萬。
一年十二個月,就數臘月最旺。
如果整個臘月才回收五千千萬銅錢,那麼存錢給利息的制度,隻能算中規中矩,絕對稱不上神來之筆。

  他心頭這麼想,卻一句話都沒說。

  少府家令把數據壓一壓,也是為大家好。

  放大話誰都會,就怕完不成任務,陛下事後怪罪。

  所以少府家令的做法,才是真正的老成穩重。

  文德帝問道:“已經回收的這些銅錢,能鑄造多少新錢币?

  文德帝的目光落在少府銅丞顧知信的臉上。

  少府家令給顧知信使眼色。

  顧知信定了定神,站出來,“回禀陛下,按例,銅錢回收重鑄,會有三成左右的損耗。
不過經過将作監對鑄造工藝的改造,目前基本上能将損耗控制在兩成五左右。

  文德帝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這麼大的損耗,朝廷豈不是損失慘重。

  “陛下放心,一旦新鑄的錢币投入民間,就能成倍的賺回來。

  “怎麼個賺法,你和朕仔細說說。

  文德帝是真不太清楚,錢币鑄造運作,這中間到底如何賺錢。

  顧知信看着少府家令,這個問題還是由少府家令來回答吧。

  少府家令斟酌了一番,才說道:“啟禀陛下,民間之所以私鑄錢币泛濫,一來是朝廷官鑄錢币數量稀少,二是私鑄錢币乃是暴利。

  就說一枚小小的銅錢,拿到市場上,作價一文錢,能購買一文錢的貨物。
但是實際上,這枚銅錢所含黃銅,并不值一文錢……”

  少府家令侃侃而談,粗淺的同文德帝講述了一下錢币概念,國家發行錢币從來都是有賺無賠。

  即便是太祖時期鑄造的黃銅含量最高的銅錢,照樣是有錢賺的。

  為什麼官鑄錢币一旦供不應求,民間私鑄錢币就會泛濫,蓋因為這裡面真的是暴利。

  所有銅錢,不分官鑄錢币,還是私鑄錢币,其實都是合金銅。

  官鑄銅錢,含銅量大約為七成。

  私鑄錢币,含銅量能有五成,五成五,那都是大大的良心。

  更有甚者,一枚私鑄銅錢,含銅量隻有三成。
這哪是什麼銅錢,叫鉛錢,鋅錢更合适。

  按照朝廷鑄錢的方式,一斤黃銅,考慮到損害,大約能鑄造兩百零五枚銅錢。
得兩百零五文錢。

  私鑄錢币,厲害的,一斤黃銅能鑄造三百枚銅錢。

  市場上,開采出來未經提煉的黃銅,大約五十文到七十文一斤,這裡面要考慮到運輸成本。

  經過提煉,算上各種損耗,也不會超過一百二十文一斤。

  一斤黃銅,用來鑄造錢币,得錢兩百零五文,這還是官方價。

  這不是暴利是什麼?

  私鑄錢币的利潤更高。

  從古至今,誰掌握了錢币發行權,誰就掌握了錢袋子。

  過去,朝廷苦于黃銅儲備不足,加上民間有藏錢的傳統,朝廷每年所鑄造的錢币根本是供不應求。

  錢币市場,逐漸就被私鑄錢币占據。

  這塊市場的利潤,很大一部分都流到了各個錢莊。

  戶部曾私下裡算過一筆賬,錢币市場,朝廷官鑄錢币占有量不足兩成。
每年至少損失上百萬兩。

  然而,這裡面牽涉到各個利益階層。

  縱然是戶部,也不敢揭開這個蓋子。

  直到少府錢莊存錢給利息,這個蓋子,才被掀開了冰山一角。

  真以為錢莊都靠高利貸賺錢嗎?

  這年頭錢莊利潤大頭,都來自私鑄錢币。

  就連天子腳下,皇城根,出門去市場上走一趟,都能碰上各種型号款式重量的私鑄錢币。

  更别提私鑄錢币泛濫的南方。

  南邊,尤其是江南地界,俨然已經成為私鑄錢币的大本營。
當地幾乎看不見官鑄錢币的身影。

  朝廷在錢币市場的損失,可想而知,是個多麼龐大的數據。

  經過少府家令深入淺出的講解,文德帝第一次意識到官鑄錢币的重要性。

  對于誰掌握錢币鑄造權,誰就掌握了錢袋子這話,也有了模糊的意識。

  文德帝雙手背在背後,神情凝重。

  “這麼說來,每年朝廷光是在錢币這一塊,就要損失上百萬兩?

  少府家令低下頭,“微臣無能。

  文德帝擺手,“和你無關,這是朝廷幾十年上百年積累下來的頑疾。
先帝身邊,終究是缺少了一位真正的理财能臣,沒能意識到小小一枚銅錢,也是大文章,背後竟然隐藏着如此龐大的利潤。

  若是先帝早早意識到這個問題,如今朕也不用日日為錢發愁。

  過去,朝臣們一味的打壓商業,隻說商人低賤。
如今看來,朝臣們打壓商業,不一定是商人低賤,而是他們想壟斷市場,想做獨家生意。

  朝廷一打壓,普通商人哪裡還有活路。
也隻有那些大商家,那些背靠世家大族的大商行,能繼續活躍在市場上。

  然而朝廷有難,從不見這些大商家拿錢出來,反而還挖朕的牆角。

  朝臣也隻知道給天下小民加賦稅,逼得小民家破人亡,落草為寇,殺官造反。

  呵呵……将這些事情連起來想一想,朕坐在這個位置上,簡直就是天下最大的傻子,聾子,瞎子,外加窮光蛋。

  如今想來,某個人總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
這話還真沒說錯。
關鍵就是,朕沒錢!

  奶奶個腿。

  身為皇帝,富有四海,結果每年入不敷出。

  戶部今年倒是多收了稅,卻依舊沒有一文錢的結餘。
要填前些年的虧空,要補上官員的俸祿,要補上大頭兵的月俸。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曉得,有些地方的大頭兵,已經整整五年沒拿到一文錢的月俸。

  也就是說,朝廷欠了大頭兵整整五年的錢糧。

  五年累計下來,可是個天文數字。

  更别提五年沒換裝,沒換軍械裝備

  靠着戶部扣扣索索,也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将過去的虧空補齊。
才能全軍換裝換軍械裝備。

  沒錢養兵,又怎麼指望軍隊有戰鬥力。

  文德帝愁啊!

  數來數去,大周真正有戰鬥力的軍隊,真是屈指可數。

  少府家令和少府銅丞顧知信全都低着頭,不敢作聲。

  少府家令猜測,文德帝口中的某個人,應該指的是顧玖。

  也隻有顧玖才能說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的話。

  啪!

  文德帝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們兩個都啞巴了嗎?
朕沒錢,你們說怎麼辦吧!

  少府銅丞顧知信:“……”皇帝也叫窮,臣,臣也沒辦法啊。

  少府家令輕咳一聲,“陛下,明年收入還會增加,情況會更好。

  “朕知道情況會更好,但是這不夠。
錢還是不夠用!
今年,京官的俸祿還沒發齊吧。
是不是還欠着兩個月的俸祿?

  少府家令點頭,“今年大雪,多地遭遇雪災。
戶部那邊暫時拿不出錢來發俸祿。

  文德帝冷哼一聲,“所以朕說,你們少府速度實在是太慢。
私鑄錢币本就是觸犯國法,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打壓民間私鑄錢币嗎?
實在不行,朕就讓金吾衛出動。

  “陛下三思!
萬萬不能出動金吾衛啊!
金吾衛一動,民間就徹底亂了。
老臣還是過去那句話,此事得徐徐圖之。

  啪!

  文德帝重重拍着桌子,“朕等不及。
至少得先将京畿一地所有私鑄錢币趕出去。
你們二人有什麼好主意?

  少府銅丞顧知信斟酌着說道:“唯一的辦法,就是增加官鑄錢币的數量。
然而,以朝廷開采黃銅的數量,所鑄錢币,根本不足以将私鑄錢币徹底趕出京畿一地。

  文德帝怒問:“民間私鑄錢币所用的黃銅,從何處來?
為何他們數量巨大,朝廷反而比不上民間黃銅儲備量?

  少府家令急忙說道:“陛下有所不知,自中宗朝以來,民間私自開礦就逐漸泛濫起來。
其中,大部分都是數得着的世家大族。
不瞞陛下,朝中不少大臣家裡,都在偷偷開礦。

  另外,皇室宗親,勳貴武将,很多人家也都在偷偷開礦。
他們開采的銅礦,多半都流入了民間錢莊。

  “身為朝廷官員,開采銅礦,為何不賣給朝廷?

  少府家令苦笑一聲,“一來是怕留下把柄,被秋後算賬。
二來,民間收購價格,往往高于朝廷。

  “荒唐!
這幫混賬,蛀蟲,别忘了是誰供養着他們。
不思替朝廷分憂,替朕分憂,竟然還敢偷偷挖朕的牆角。
統統該死,該死!

  文德帝一腳踢翻了杌凳,又砸了茶杯,扔了硯台。

  大殿内一片狼藉。

  宮人們全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少府家令心中緊張,面上還算鎮定。

  少府銅丞顧知信第一次見到文德帝發怒的樣子,吓得止不住哆嗦。

  媽呀!

  少府銅丞這位置,看起來金碧輝煌,前途無量。
誰能想到,時刻都要承受文德帝的暴怒。

  朝臣們還說文德帝脾氣好。

  那都是沒見過文德帝發怒的樣子。

  文德帝發洩完畢,怒聲問道:“難道就沒辦法治他們?

  少府家令苦笑一聲。
他是中宗皇帝的兄弟,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對那個時候的情況太清楚了。

  他說道:“陛下息怒!
老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私自開礦之所以泛濫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責任全在中宗身上。

  當年中宗皇帝寵幸後宮蘇姓貴妃,于是準蘇貴妃父兄開礦,還許他任選礦山,地方官府全力配合。
私開礦産公開化由此開始。

  後來先帝登基,蘇家人雖被抄家殺頭,蘇貴妃也被關入感業寺。
然而私開礦山的風氣已經泛濫開來,先帝也沒能第一時間遏制這股風氣。
幾十年下來,就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文德帝:“……”

  朕想哭!

  怎麼辦?

  别家都是兒子坑爹。

  到他這裡,換做老子坑兒子,兒子坑孫子。

  他就是被坑的孫子!

  MMP,狗屁的祖宗。

  這一刻,文德帝甚至産生了一種沖動,好想将中宗的牌位從奉先殿搬出來,砸個稀巴爛!

  文德帝就是如此大逆不道,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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