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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290章 該死的人

侯門醫妃有點毒 我吃元寶 11902 2025-02-24 13:56

  靈堂放置了大量冰塊,從暑熱中走進去,頓覺渾身透心涼,忍不住抖了抖。

  傍晚時分,天色已暗。

  帷幔飄動,一屋子的白,還有放置在中間位置的棺木。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瘆人。

  太子的家眷,從妻妾到兒女,一排排的跪在邊上守靈。

  皇長孫身為嫡長子,恭迎每一個前來祭拜的人。

  太子畢竟不是天子,他的喪事,自然不能按照帝後的标準來辦。

  顧玖上香祭拜,執晚輩禮。

  又對皇長孫說道:“請節哀!

  皇長孫劉誠微微躬身,“弟妹有心了。

  顧玖不欲多做停留,祭拜之後便自行離去。
明日再來哭靈。

  離開靈堂,暑熱襲來。

  剛剛涼下去的身體,又燥熱起來,出了一身臭汗。

  然而大家卻甘之如饴。

  靈堂那裡,涼快是涼快,卻陰森森的,透着不詳的氣氛。

  太子家眷看人的眼神,讓人感覺瘆得慌。

  那一家子,總算是活下來了。

  歐陽芙搓了搓手臂,有些後怕的樣子。

  她同顧玖嘀咕,“真沒想到,太子走得這麼突然,令人措不及防。

  顧玖點點頭,“是啊,走得太突然。

  或許有人早就預料到這一天,會是靈堂裡面的某個人嗎?

  二人來到行宮東北角的群殿之一,甯王和裴氏就住在這邊。

  她們先做了洗漱,換下被汗水浸濕的臭衣服,一身舒爽的去拜見王爺和王妃。

  “免禮!

  裴氏叫起,“都去靈堂祭拜過了嗎?

  顧玖點頭,“已經祭拜過。
明日再去哭靈。

  裴氏叮囑道:“接下來幾天,你們都當心些,少說少做。
要是出了差錯,本王妃未必保得住你們。

  歐陽芙唬了一跳,“母妃,情況很嚴重嗎?

  裴氏闆着臉,反問道:“你說呢?

  太子死了,而且死在廢太子旨意下達之前,這能是小事嗎?

  這幾天,行宮上下,人心惶惶,人人都有一個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

  加上金吾衛大肆搜捕刺客同黨,整個行宮,已經到了風聲鶴唳的地步。

  裴氏朝甯王看去,“王爺,你也說幾句吧。

  這幾天,甯王的心情很不好,脾氣也很暴躁。

  他有些不耐煩,“說什麼?
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

  一想到天子日日思念太子,見人必談太子,他都快氣死了。

  太子實在是太奸詐,連死,都死得這麼有計劃有謀略,足以做一片花團錦簇的文章。

  他死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天子的心态随之發生了變化。
似乎很後悔過去太過苛責太子,盡撿太子的好處說。

  更令人緊張不安的是,短短幾天時間,天子已經連續召見皇長孫數次,每次必定要說上一盞茶的話。

  而且還賞賜了太子妃孫氏,誇太子妃孫氏勤勉克儉。

  天子這是何意?

  太子死了,他轉而要将東宮捧起來嗎?

  最最令人不安的是,太子已死,然而東宮的建制還在。

  太子都沒了,還留着東宮做什麼?

  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令太子家眷搬離東宮?

  沒有太子的東宮,繁榮依舊,這是個危險的信号。

  因為沒了太子,還有皇長孫。

  甯王為了這些事情,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涼爽的北邙山行宮也不能澆滅他心頭的火氣。

  嘴裡面着急上火,長了好幾個火泡,難受死他了。

  他沖顧玖幾人揮揮手,“都退下吧,照着規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别惹事。

  顧玖斟酌了一下,“請問父王,母妃,最近可有見到我家公子?

  裴氏蹙眉:“你是糊塗了嗎,诏兒關在宗正寺,本王妃身在行宮,如何見他。

  顧玖不動聲色,看着甯王。

  裴氏不清楚,甯王不可能不知道吧。

  甯王面無表情地說道:“該見到他的時候,你自會見到。
回房歇着,别東想西想。

  裴氏忙問道:“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诏兒放出來了?
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恩出上意,不該問的别問。

  甯王是在敲打裴氏,也是在敲打顧玖。
提醒顧玖别瞎嚷嚷。

  顧玖心中了然,甯王果然是知道内情的,隻是不肯說。

  她起身,躬身一拜,“兒媳謹遵父王教誨。

  回到房裡,丫鬟們都擔心不已。

  青梅問道:“夫人,公子不會有事吧。

  顧玖搖頭,“應該沒事。
估計是陛下安排了什麼差事給他。

  她不欲多說,望着窗外,感受着行宮略顯詭異的氣氛。

  甯王回到寝殿,心情依舊煩躁不已。
在屋裡走來走去。

  常恩伺候在身邊,想勸不知該從何勸起。

  甯王問道:“吳侍中那邊有消息嗎?

  常恩搖頭,“吳侍中已經有兩日不曾傳來消息。

  甯王龇牙,“姓吳的不會是半路撂挑子了吧。

  常恩不敢接話。

  甯王一拳頭捶打在桌面上,“大公子那邊有消息嗎?

  常恩點頭,“大公子已經帶人拿下信豐縣上下一幹人等,正押回京城。

  甯王一腳踢翻凳子。

  “本王辛苦籌謀多年,眼看塵埃落定,結果卻因一個刺客功敗垂成。
太子雖死,他卻以死翻盤。
本王就知道不該小看太子。
都說咬人的狗不叫,這話誠不欺我。

  常恩提醒甯王,“王爺,東宮七品以上的屬官,全都要為太子殉葬。
此事該如何是好。

  甯王冷哼一聲,“那些人死了便死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活着也是浪費糧食。

  信豐縣鬧出來的亂子,多好的機會啊。

  加上吳侍中配合,這一回百分百能将太子扳倒。
他們考慮到了一切,也計劃好了一切,唯獨沒将太子這個變數計劃進去。

  以為太子是傀儡,已經無力反抗。
卻沒想到太子竟然決心求死,以死翻盤。

  欺人太甚。

  該死的刺客!

  到底是哪裡鑽出來的刺客?

  若非刺客已死,甯王真會将刺客碎屍萬段,壞他好事。

  甯王問道:“追查刺客有線索了嗎?

  “啟禀王爺,刺客十年前來到行宮當差,一直勤勤懇懇,本分做事,沒發現任何異常。
故此,當初才點了他到甘泉宮伺候。
沒想到這個老實人竟然是個刺客。

  “就這些,沒别的嗎?
”甯王很不滿。

  查這麼多天,就查了這點東西出來,無能。

  常恩低着頭,說道:“當年保舉刺客在行宮當差的老人,已經于去年過世。
同刺客熟悉的人,也在過去十年中,陸陸續續離世。
行宮上下,竟然無一人熟悉刺客的事情。

  “這就是問題所在!
”甯王一拳頭砸在桌上,“他們早有準備,所以在過去十年,通過各種手段剪除刺客身邊所有熟悉的人。
也就是說,這幫人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布局謀劃。
難不成,真有一股實力要殺父皇?

  說到這裡,甯王不寒而栗。

  難道宮裡面真的潛伏了一幫伺機謀害天子的逆賊?

  誰想要謀害天子?

  睿真崔皇後?

  不不不!

  要是睿真崔皇後真的安排了這一切,為何不在她活着的時候動手?

  難道她不知道,天子一死,太子就能名正言順的繼承皇位嗎?

  甯王将可疑的人一個個篩選。

  一時間,他看每個人都覺着可疑,可是又都能找到反駁的理由。

  甯王疑神疑鬼,甚至疑心有人想要殺他。

  他當即下令,“宿衛的侍衛增加一倍,以後都這麼辦。

  常恩愣了一下,然後趕緊安排下去。

  看着外面增加了一倍的侍衛,甯王還是有些心神不甯。

  “得趕緊找到刺客背後的人,否則本王寝食難安。

  “王爺是不是想多了?

  “本王也希望自己想多了,可是這回刺客的事情,太過蹊跷,有太多巧合。
本王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太子安排了這一切,特意以死成全他的私心。

  “如果真的是太子安排了這一切,那他沒必要死啊。

  “是啊!
所以本王才覺着自己的想法過于荒唐。
太子真有膽子安排人行刺,那他大可不必阻擋刺客,也就不用去死。
事後,隻要京營有一方站在他那邊,他就能以太子的身份順利登基。

  也是基于這個想法,甯王否定了刺客同東宮有關的猜測。

  一夜輾轉反側,天将亮的時候,雷聲轟鳴,轉眼下起了暴雨。

  熱了這麼多天,終于下雨了。

  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一場雨,就像是一個信号一樣,讓衆人繃緊的神經得以舒緩。

  無論如何,太子總歸是死了。

  這麼多年的籌謀,雖然結局不夠圓滿,好歹也算是達成了目的。

  一大早,顧玖打着雨傘來到靈堂,同大家一起哭靈。

  太子家眷,個個面目憔悴,人人眼裡都是紅血絲。
顯然這些天連個囫囵覺都沒睡好。

  僧人做法事,為太子超度。

  香燭燃燒,煙霧缭繞,讓人呼吸不暢。

  顧玖内心平靜,跪在蒲團上,聽着一聲聲誦經。

  道士也在做為太子做法事。

  僧侶,道士,互不幹涉,各做各的。

  顧玖不經意間,看到了跪在皇長孫身後的東宮三公子。

  東宮三公子是側妃所出,最得太子喜愛。

  柱國公府的魏三姑娘就被指婚給東宮三公子。

  然而如今太子過世,魏三姑娘同東宮三公子的婚事還能繼續嗎?

  過去,太子還活着的時候,東宮三公子仗着寵愛,好歹能和嫡出的皇長孫,二公子争一争。

  如今太子過世,連側妃都要仰仗太子妃孫氏的鼻息,三公子又能如何?

  這門婚事隻怕是做不成了。

  隻是柱國公府想要退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天子态度轉變,對東宮上下格外優容。

  魏三姑娘還要繼續煎熬。

  至于被指婚給東宮二公子的崔姑娘,處境又要比魏三姑娘好上許多。

  二公子好歹是嫡出,有太子妃孫氏和孫家做靠山,怎麼着也比東宮三公子強上許多。

  顧玖胡思亂想,時不時拿着手絹擦擦眼角。

  手絹上面抹了姜汁,接觸眼角,眼睛就不停的往外冒眼淚。
看上去,哭得極為傷心。

  中午休息的時候,顧玖累得吃不下飯。

  大夏天辦喪事,死人辛苦,活人更辛苦。

  她找了個無人的廂房,準備歇息一個時辰,養足體力下午繼續。

  她頭有些暈,估計是被香燭煙霧給刺激的。

  她揉揉眉心,窗戶開了半扇,不經意間,她看到了一個熟人。

  差一點‘共死’的熟人,方少監。

  方少監也注意到了顧玖。

  兩人四目相望,誰都沒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方少監突然扯了扯嘴角,對顧玖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

  顧玖皺眉。

  她覺着方少監是不懷好意。

  方少監徑直朝廂房走來。

  顧玖定了定神,命人去門口守着。

  方少監走進廂房,“我們又見面了。
如今該稱呼你诏夫人。

  “方少監稀客,請坐。

  方少監與顧玖相對而坐。

  “方少監氣色好了不少,身體無恙吧。
”顧玖故作關心。

  方少監點頭,“累诏夫人操心,咱家的身體已經痊愈。

  顧玖親自斟茶,“聽聞你如今在東宮當差,太子過世,請節哀。

  方少監接過茶杯,“诏夫人提起太子殿下,并無哀傷之意。

  顧玖挑眉,問道:“那你要去告狀嗎?

  方少監緩緩搖頭,“許多人都說太子殿下死得其所。
東宮上下不該傷心,應該高興才對。
若非太子離世,東宮上下幾百口人豈能存活。

  “方少監不用試探我,多餘的話,我一句不會說。
”顧玖直接挑明。

  方少監搖搖頭,“咱家并不是試探诏夫人。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少監,“你我立場對立,你說,我能相信你嗎?
或者該問一聲,你相信我嗎?

  方少監盯着顧玖,“诏夫人的疑心病越發嚴重了。

  顧玖呵呵兩聲,“我對方少監你,可是忌憚得很。

  “為何忌憚?

  “因為你是一個有大謀略,而且心狠手辣的人。
我怕犯在你手裡,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方少監眯起眼睛,眼中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不過轉眼,他又收斂了情緒,一臉平靜,“代我問候公子诏。

  顧玖微微颔首,“一定帶到。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方少監似有未盡之言。

  顧玖搖頭,“道不同不相為謀。

  方少監卻搖頭,“其實都是為了活命罷了。

  顧玖指着他,“你已經活夠了。

  方少監想要大笑,卻發現時機不對。
行宮正在辦喪事,他如何能笑。

  他搖搖頭,“一個人有沒有活夠,不以年齡論。
該死的人到了時間自然該死,老翁如此,稚子亦然。
告訴公子诏,我等着他。

  顧玖蹙眉。

  方少監沒有做解釋,起身離去。

  顧玖就站在窗戶邊,目送他離開。

  方少監同劉诏,這兩人有什麼糾纏?

  方嬷嬷站在顧玖身後,“夫人,方少監不可小觑。
這人同陳監正鬥了大半輩子,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可見本事非凡。

  顧玖點頭,“我知道,我已經領教過他的厲害。

  “方少監無兒無女,也沒有家人,也不怎麼貪财。
渾身上下,似乎找不到軟肋。

  顧玖卻搖頭,“一個人活在世上,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欲望和想法。
方少監也不例外,他也有自己的軟肋,隻是一般人難以發現罷了。

  方少監的軟肋,就是他的野心,他自負才華,卻無處施展。

  若他果真忠心耿耿,太子死的時候,他就該以死明志。

  然而他沒有死。

  他在傷心過後,重新燃起了鬥志。

  他要輔佐皇長孫做皇太孫,然後登基稱帝。

  這般大的野心和欲望,這難得不是軟肋嗎?

  如果讓方少監一輩子不得施展才華,他怕是要郁結而死吧。

  顧玖笑了笑。

  這一局,方少監赢了半子。

  但是下一局,結果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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