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安西王府出兵西域。
劉禦領兵,打響了此生第一場戰争。
沙場見血,殘肢斷臂。
城破人亡,難民奔逃。
戰場的殘酷性,展露無遺。
劉禦穩紮穩打,緩緩推進。
沒有年輕人急于表現的沖動熱血,反而像個宿年老将,穩得一匹。
裴蒙都做好親自沖鋒陷陣救人的準備,結果劉禦完全不給他機會。
MMP,年紀輕輕,那麼穩幹什麼。
讓他感覺自己毫無用武之地。
西域烽煙四起,大周境内歌舞升平。
随着賦稅降低,百姓手中有了更多的存糧,出生人口随之增加。
有地方官員寫賦,歌功頌德,公然拍皇帝和皇後娘娘的馬屁。
被官場同僚斥為馬屁精。
卻不料,此賦一出,猶如打開了閘門。
歌功頌德,稱頌劉诏為賢明君王的馬屁文章,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官員們不滿足于在奏章上歌功頌德。
他們更願意在報紙上歌功頌德,要讓全天下人都見識一番自己的才學,以及拍皇帝馬屁的決心。
官場上的人都聽說過一個傳聞,皇帝劉诏每天都會看報紙,這已經是一個生活習慣。
自己拍馬屁的奏章,皇帝不一定能看見。
但發表在報紙上的馬屁文章,皇帝一定不會錯過。
啊!
官員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本官真是個小機靈鬼!
陛下看到本官發表在報紙上的歌功頌德的文章,一定會龍心大悅,然後越級提拔本官。
轉眼,本官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休糟糠妻,娶高門女,嘿嘿嘿……
抱有同樣想法的官員可不少。
一時間,京城各大報刊的版面,那是千金難求。
官員們花錢買版面,刊登自己的文章。
……
劉诏一臉不爽。
翻開一份報紙,特麼的全是歌功頌德的文章。
翻開下一份報紙,還是歌功頌德文章。
十幾份報紙,整齊劃一,完全看不到任何有價值的内容。
他和顧玖抱怨,“這幫人是将朕當成了二傻子嗎?
以為寫兩篇不知所謂的文章,就能哄着朕高高興興給他們升官發财。
白日做夢。
”
“他們拍你馬屁,你還不高興啊?
”顧玖調侃他。
劉诏哼了一聲,“換你,你能高興?
朕想看一點新鮮事,翻遍了報紙都找不到。
豈有此理。
”
顧玖抿唇一笑,“讓報業司處理吧,這個風氣的确不好。
歌功頌德,适可而止。
如此厚顔無恥,難怪有老臣說風氣都被敗壞了。
”
“那幫老頭子,今兒在早朝上還指着朕的鼻子罵昏君,說朕貪慕虛榮,好似是朕讓地方上的官員寫文章歌功頌德。
朕冤枉死了,還沒地方伸冤去。
”
劉诏一臉不爽又委屈的樣子。
顧玖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我們不生氣。
林書平,還不趕緊吩咐報業司整頓報業亂象。
地方官員不用心經營地方民政,整日裡惦記着走偏門,以為靠幾篇文章就能升官發财,真當陛下是昏君嗎?
”
林書平朝皇帝劉诏看去,得了允許,這才急急忙忙安排人前往報業司傳達旨意。
“朕聽說,有官員為了買下一個版面,不惜豪擲千金。
朕這暴脾氣,真的很想趁機查一查這幫刊登馬屁文章得官員,他們的錢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
劉诏怒氣橫生,滿心不爽。
顧玖安撫他:“汝陽和老二快回來了,别在這個時候興大獄。
”
劉诏哼哼兩聲,很煩躁。
不讓他出氣,他渾身不舒坦。
顧玖笑話他,“換做别的人,看到有人專門寫文章吹噓自己,多半都會得意洋洋,心中暗喜。
到了你這裡,卻一臉不樂意。
你不喜歡被人拍馬屁嗎?
我瞧着這些文章寫得還挺有水平,不愧是進士出身,辭藻華麗優美,而且言之有物。
”
劉诏指着自己的臉,“你看朕,像是愛慕虛榮的人嗎?
再說了,一群居心不良的人拍馬屁,朕為什麼要高興。
除非是皇後親自拍朕馬屁,朕說不定會賞一個笑臉。
”
顧玖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要拍你的馬屁。
你尾巴已經翹得那麼高,再拍你馬屁,你豈不是要翹到天上去。
”
劉诏得意洋洋,那模樣就像是搖着尾巴求表揚的大型犬。
“你也覺着朕很厲害,對不對?
朕知道你内心肯定嫉妒朕。
不過你放心,朕不在意。
”
顧玖哈哈一笑,她都不想吐槽。
劉诏卻纏着她,非要她說。
顧玖捏了捏他的耳朵,“瞧你這臉皮厚的,我是無話可說。
”
劉诏哈哈大笑,極為得意,“看在你甘拜下風的份上,朕勉為其難就不計較你捏耳朵的事情。
”
呸!
臉皮特厚。
……
報業司出動,各大報刊終于恢複了正常面目。
半月後,由上百艘大小船隻組成的龐大船隊,停泊在江南港口,引來城中民衆圍觀。
都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個季節,三天兩頭都有船隊歸來,大家都見怪不怪。
但是像今日這般,上百艘大小不一的船隻組成的船隊,可是罕見。
上一次這麼大規模的船隊,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老皇曆。
沒想到有生之年,盛況再現。
男女老少,都湧到碼頭看稀奇。
船隊遮天蔽日,整個海岸線都被船隊占領。
“真大啊!
”
“好多船!
”
“這得拉多少貨物啊!
”
“據說船上有千年金絲楠木!
”
“發财了!
”
“還有數百年的紫檀。
”
“這是誰家的船隊?
旗幟上面的圖案好像是第一次看見吧。
”
“沒聽說城中哪個商行有能力組建這麼龐大的船隊。
”
“莫非是新貴?
”
“應該是在海外發财回來的礦主。
”
“有可能!
”
民衆議論紛紛,很好奇這支船隊的船主是誰?
不光民衆好奇,同行,海關,當地衙門統統好奇。
直到容信容公公越過人群,踏上最大那艘海船,很多人恍然大悟。
“那是汝陽公主和二皇子殿下組建的船隊!
”
“就是那個不要榮華富貴,偏要出海吃苦的汝陽公主嗎?
”
“除了她,這世上還有第二個汝陽公主嗎?
”
“厲害了!
”
衆人看稀奇。
他們好奇汝陽公主為什麼要舍棄京城尊貴優渥的生活,一個姑娘家跑到海外,同男子一樣打拼。
不過,相比起汝陽公主的想法,大家更好奇的是汝陽公主的容貌,好奇皇家公主長什麼樣子。
“皇家公主,應該長得極美。
”
“那可不一定。
去了海外的人,全都曬得漆黑,就沒見過一個長得好看的。
”
“這話倒是不假!
”
“皇家公主頂着一張漆黑的臉,這如何見人?
”
被衆人熱烈議論地當事人汝陽公主,此刻正和二皇子劉衡站在甲闆上,眺望海岸線。
“回來了!
”
“終于回來了!
”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
汝陽公主長高了,不過她并沒有頂着一張漆黑的臉。
她的膚色,既不是養尊處優的白皙,也不是天天暴曬的漆黑,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的小麥色。
眉宇間滿是英氣,做男裝打扮,加上高挑的身形,猛地一看,誤以為是哪家英俊兒郎。
她手上有厚厚的繭子,那是常年練武練出來的。
她顧盼生輝,眼中有星光閃爍。
站在那裡,英氣勃勃,氣質冷冽。
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随時都會飲人鮮血。
再看二皇子劉衡,高了,黑了,外表成熟穩重,卻又隐約透着兇悍和殺意。
他的氣質很矛盾。
通身的貴氣,又透着一股子陰郁。
顧盼之間,眼神鋒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容信容公公帶着人來到船上。
“老奴拜見二位殿下。
陛下和皇後娘娘天天盼着二位殿下歸來,老奴一得到消息,就派出信使,快馬加鞭将消息送往京城。
”
“信使已經出發?
”二皇子劉衡問道。
“正是!
”
“哦!
本來想托信使帶兩樣小玩意給父皇母後送去,既然信使已經出發,那就算了。
”
容信一頭冷汗。
二皇子劉衡的氣勢太過淩冽,一個眼神,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這是在海外殺了多少人,心得多冷硬,才會修煉出這等強大的氣勢。
“妹妹,我們下船吧!
”
劉衡同汝陽說話,一改冷冽風格,變得溫柔和煦。
汝陽點點頭,她不愛說話。
“兩位殿下這邊請!
别院已經收拾出來,伺候的下人也準備妥當,都是可靠嘴嚴的人。
”
容信在前面領路,一邊介紹着城中的情況。
兄妹二人沉默地聽着,并不打斷。
下了船,乘坐馬車前往城中别院。
洗漱休整,之後是酒宴。
汝陽直接拒絕:“本宮乏了,宴席就免了!
做幾樣小菜,送到本宮房裡。
”
“是!
”
二皇子劉衡沒有拒絕酒宴。
連吃三天酒席,該認識的都認識了,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
兄妹二人這才收拾行李,啟程回京。
“可惜大哥不在京城!
”汝陽頗為遺憾。
二皇子劉衡笑道:“衠哥兒在京城!
聽聞他已經是審計司的副總管,母後名下的産業,都是他帶着人審核賬目,做得有聲有色。
”
汝陽抿唇一笑,“衠哥兒自小就是個财迷,心有成算。
他進入審計司,挺合适的。
”
劉衡問她,“你呢?
還要出海嗎?
”
“當然!
我的根基在海外,肯定得回去。
我這次回來隻是為了解決人生大事。
”
說完,汝陽笑了起來,少見的溫柔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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