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劉诏放聲大笑。
他跑到長安宮,找顧玖顯擺,一臉得意洋洋。
“你是沒看見那幫朝臣的嘴臉,對是他,錯是他,一張嘴怎麼說全憑個人心意,自己打自己的臉下手比朕還重。
果然是一群厚顔無恥之徒,朕算是開了眼界。
”
顧玖抿唇一笑,“這就是你不對了。
他們所言所行,正是你期盼的結果,反過來你又抨擊他們沒有立場,隻有利益。
你對他們要求太高,試圖以聖人的标準要求他們,沒人能做到。
人們讀書考科舉,本就是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家族利益。
在有餘力的時候,能想到替百姓請命,就是一個好官。
若是不朝百姓伸手,當然更好。
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大家都是俗人,都有一顆功名利祿心,就不要以聖人的标準要求你的官員,以免失望。
”
“朕的确有點失望,實在是朝臣的嘴臉太過醜陋。
你是沒看到那個場面,當朕說出,若立魯侯為西涼王,率西北軍駐紮西涼,從此朝廷不再提供任何物資。
就算是一粒米,一根針都要花錢買,那些朝臣貪婪的目光,讓朕大開眼界。
”
顧玖抿唇一笑,“你該高興才對。
正因為貪婪,大周才有今日的疆域版圖。
朝臣貪婪,無需朝廷出力,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湧入西涼,掠取西域财富。
屆時要發愁的人不是你我,而是魯侯。
他得馬不停蹄,繼續往西,一路往西打過去。
”
劉诏好奇,“你似乎從不擔心朝臣和魯侯勾結,反過來坑朝廷。
”
顧玖說道:“有本事盡管來坑朝廷,我是不怕的。
再說了,我對魯侯開放了一切物資,就連軍械,都是最新裝備。
他有什麼理由撇開本宮,同一群資源有限的朝臣合作。
”
“你說的對。
有你做供應商,魯侯的确沒必要同其他朝臣合作。
隻是大家一窩蜂跑到西域做生意,那地方有那麼大的市場嗎?
别到最後錢沒賺到,反而積了一肚子怨氣,對後續的計劃可不利。
”
劉诏對商事不了解,有所擔心也屬正常。
顧玖神色笃定,“放心吧,都有錢賺。
看似一窩蜂,實則真正有實力組織商隊,前往西涼做生意的還是少數。
兩百人組成一個商隊,貨物價值起碼得上三十萬兩。
京城有幾個家族能一口氣組織起三十萬兩的貨物運往西涼?
少,很少!
隻能幾個家族合作組建商隊,合夥賺錢。
然而世人皆自私自利,少有人如本宮這般大方。
這樣倉促的合作,最後勢必會内讧,甚至反目成仇。
過個兩三年,還能繼續走西涼商路的商隊,我敢确定,十不存一。
先讓他們一窩蜂去闖闖,撞個頭破血流回過頭來一看,才曉得我替他們準備的大草原,海外,才是真正适合他們的道路。
”
聞言,劉诏哈哈大笑。
“我的好娘子,看着你将朝臣們玩弄于股掌之間,我真高興。
”劉诏十分得意。
顧玖啐了一口,“話都不會說。
我從不玩弄人心,我隻會帶領大家一起發财。
”
“對對對,大家一起發财。
這波話題,是不是還要繼續炒作炒作。
朝中老頑固可不少,整日在朕耳邊嗡嗡嗡,不勝其煩。
”
“有人在你耳邊嗡嗡嗡,雖然難聽,但對你來說這是好事。
你身為帝王,耳邊不能隻有歌功頌德,也得有批評的聲音。
不瞞你說,比起那些牆頭草,我更寶貝那些老頑固。
”
劉诏失笑,“你是怕我當皇帝當久了,失了平常心,變得自大狂妄而不自知。
”
“任何人都有迷失自己的時候,我一個人的力量太弱小,需要朝臣們時時敲打你。
“
“當皇帝真累啊!
”劉诏一臉郁悶,“那些老頭子說的話沒有一句中聽,恨不得将他們統統趕走。
可是理智上還得勸住自己,要容忍他們的存在。
這麼一看,世人對皇帝的要求,真正是以聖人為标準。
”
顧玖寬慰他,“當皇帝開拓進取,要開疆拓土,朝臣對皇帝的要求也會跟着變高,反對聲音也會随之增加。
如果皇帝隻是個守成之君,隻要風調雨順,沒災沒難,朝臣也樂意對皇帝寬容,将要求放低。
很顯然你是要開疆拓土的皇帝,想要中興大周,就得承受更多的壓力,更高的要求。
要是你覺着太累,承受不住,你可以放棄,回頭做個守成之君。
目前的局面,隻要你不敗家,守成綽綽有餘,說不定還能混個賢明帝王的名聲,被後人稱頌。
”
劉诏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他摟住顧玖,“朕如果想做一個守成之君,何必如此折騰,何必整天和朝臣較勁。
正如你所說,維持目前的局面,就能太太平平做個賢明君王。
不折騰,日子就會過得輕松自在,多好啊!
可是朕是個不折騰就想死的人,大好年華,皇權在握,不折騰豈非辜負了大好年華。
”
顧玖笑了起來,捏捏他的臉頰,“就知道你是個閑不住的人。
嘴裡嫌棄着那些朝臣,真要有一天沒人在早朝上罵你昏君,你又該覺着渾身不自在。
”
“哈哈哈……知朕者皇後也。
那幫朝臣是真讨厭,但是朝堂也因為他們變得格外熱鬧,每個人仿佛都有使不完的勁頭,每次大朝會都是幹勁十足。
一口一個昏君,引經據典,就差沒罵朕是禽獸不如。
看着他們幹勁十足的模樣,朕就覺着朝堂充滿了活力,全身熱血沸騰,非要大幹一回,氣死他們。
”
劉诏像個中二少年,渾身都是勁。
顧玖笑着說道:“想要将朝臣氣死,可不容易。
怕是你被氣死了,他們還活的好好的。
”
“這話朕不愛聽,說得好像朕很小氣似的。
”
“不是小氣的問題,而是你一個人同那麼多人鬥,對方人多力量大……”
“朕挑撥離間,叫他們内讧。
就如今天一樣,錢還沒到手,隻是給他們畫了一個餅,一幫人自己先鬥了起來。
”
顧玖白了他一眼,“那不叫挑撥離間,那是以事實說話,以利誘之。
”
“對對對,你說的全都對,朕用詞不當。
”劉诏秒慫。
顧玖問他,“魯侯還等着你的賜封旨意,你準備何時下旨封他為王?
”
劉诏說道:“随行監軍手中,有朕的親筆手書。
隻要西北軍拿下西涼王城,西涼就歸他魯侯和西北軍所有,他可以便宜行事。
正式賜封旨意,估摸着這幾天就能擺平大部分朝臣,屆時八百裡加急,快馬送去西涼。
”
“有沒有想好派誰傳旨?
“你認為誰合适?
”
“傳旨之人,還背負着刺探西北軍,以及西涼民情的重任。
這個任務,非錢富莫屬。
”
“朕和你想的不一樣。
論對西域的了解,和西北軍打交道的時間,非鄧存禮莫屬。
”
顧玖搖頭,“鄧存禮老了,幾千裡路程,每日疾馳幾百裡趕路,會要了他的老命。
而且少府離不開他,他走了,我又得另外找人主持少府大局。
錢富專職刺探情報,西涼之行,等于是幹回老本行。
有些事情,還需要他和無望溝通。
而且錢富是你的人,他去西涼,代表了你的态度。
”
劉诏皺眉想了想,“那就将馬小六給朕,他在西北替鄧存禮打下手那麼多年,同西北軍極為熟悉,而且還去過西涼。
錢富做正使,他做副使,二人互相配合,相得益彰。
”
顧玖點頭應下,“好吧,我将馬小六給你。
正好白仲也該回宮裡待一段時間,就換他當差。
”
劉诏一臉羨慕,“朕得讓林書平多挑幾個徒弟帶在身邊教導。
否則等他們老了,連個獨當一面的接班人都沒有。
”
顧玖動了招攬人才的心思,林書平的徒弟本事肯定不差。
她拉着劉诏的手,甜甜一笑,“要不要把人交給我,正好我這邊缺人使喚。
保證跟我幹幾年,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
”
劉诏笑起來,“把人給了你,就成了你的人,朕可使喚不動。
免了,免了。
你要培養人,就去少府挑選。
”
顧玖哼了一聲,特嫌棄,“我還不樂意替你培養人。
罷了,罷了,我去山河書院,或是初級學堂挑選一些人。
”
世人皆認為從商低賤。
雖表面上看,這種認知并不明顯。
但是當讀書人面對前程抉擇的時候,他們會下意識将從商從選擇項裡面剔除。
顧玖想替四海寰宇,從山河書院招一些人才,就算以她的名頭,依舊是困難重重。
讀書人,骨子裡有着自己的堅持。
尤其是山河書院的學子,最起碼也是個童生,即便科舉沒了指望,也沒想過從商。
他們願意學别的技能,比如術數,去戶部,去少府,去審計司,去文青書局……唯獨不樂意去寰宇,去四海,做一個商行管事。
新民縣初級學堂的學子,倒是樂意前往四海,寰宇做工。
然而大部分學子資質普通。
若是資質出衆,早就考取山河書院或是國子監,更進一步。
現實無奈。
顧玖隻能大規模啟用内侍宦官主持四海,寰宇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