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
”
蘇政有些不好意思,“這次出門,本來是要前往京城,準備明年的科考。
半路上出了意外,落了水,行李丢失,書籍筆記也都丢了。
實在是沒法,隻能上門叨唠。
早就聽聞姑父學問極好,若能得姑父指點一二,許我抄寫府中藏書,感激不盡。
”
原來如此!
顧玖擔心地問道:“表哥沒事吧。
”
蘇政搖頭,“多謝表妹關心。
隻是落水,并無大礙。
”
顧玖松了口氣,笑道:“人沒事就好!
表哥盡管安心住下來,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你有什麼難處,派人和哥哥說一聲就成。
哥哥,我說的對嗎?
”
顧珽哪有意見,連連點頭,“妹妹說得對。
蘇表哥有什麼難處,同我說一聲就成。
”
蘇政一臉感激,“謝謝表弟,表妹。
”
顧玖說道:“表哥太客氣了。
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巧,表哥竟然和謝家父子在城門口遇上。
”
蘇政點點頭,說道:“在城門口和謝家父子遇上的時候,我也很意外。
不年不節,謝家父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上門。
”
顯然,蘇政也很在意謝家父子的來意。
“這個我知道。
”顧珽嗓門大,“今天上門的謝二老爺,據說一直管着謝家的産業。
謝家祖籍在江南道溪州。
我聽府中管事說,謝家這些年在溪州置辦了許多産業,謝二老爺一年内有一半時間都在溪州。
這回應該是回京城,路過晉州。
”
顧玖挑眉一笑,話中有話地說道:“從溪州到晉州,再到京城,這可是繞了好大一個圈。
謝二老爺為了太太,也是有心了。
”
蘇政笑了笑,已然明白,顧玖表妹也注意到了謝家父子的異常。
顧玖表妹一定是在擔心吧,擔心繼母謝氏趁機生事。
他有些擔心地看着顧珽,顧玖,“表弟,表妹,你們不會有事吧。
”
顧珽拍着胸膛,“表哥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事。
”
顧玖含笑不語,傻哥哥,今天差一點就着了太太的道,還好意思說沒有事。
謝二老爺不遠千裡,饒了一個大圈來到晉州,肯定不是單純地為了看望謝氏。
顧玖眉眼微動,蘇表哥果然心思通透,一句話就明白了她的擔心。
她看着蘇政,“謝謝表哥關心。
在府中,哥哥還好,還能經常出門。
我呢,就跟個睜眼瞎子似得,府中的大小事情,一概不知。
就算太太有什麼打算,不傳出來,我都不可能知道。
”
蘇政聞言,蹙起眉頭,“這些年,表妹受委屈了。
”
顧玖微微搖頭,“不委屈。
能平平安安長大,也是一種福氣。
”
顧玖臉上帶着笑,笑容爽朗大氣。
她沒有半句抱怨,蘇政卻聽出了心酸,無奈。
在繼母手下讨生活,怎能不心酸,不無奈。
能平安長大,不知道這期間經曆了多少看不見的刀光劍雨。
蘇政張張嘴,很想替顧珽,顧玖兄妹做點什麼。
“表妹若有難處,隻要我能幫得上的,表妹盡管開口。
”
顧玖笑了起來,“多謝表哥關心。
謝家父子上門,府裡肯定要熱鬧一陣子。
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還請表哥派人說一聲。
”
蘇政點點頭,心裡頭如明鏡一般,“小玖表妹放心,我都明白。
”
小厮李串走進來,“啟禀少爺,姑娘,表少爺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
”
顧玖說道:“住處既然已經安排好了,表哥就先過去安頓下來。
有任何需要,派人給哥哥說一聲就行。
”
顧珽連連點頭,“蘇表哥,你不用和我客氣。
”
蘇政點點頭,起身,“多謝表弟,表妹。
我就先過去安頓。
”
“表哥慢走。
李串,伺候好表少爺。
”
“小的明白。
”
……
等人都走了,顧玖重新坐下來,“哥哥,你坐,我有話和你說。
”
顧珽言聽計從,乖乖坐下,“妹妹要說什麼?
”
顧玖揮揮手,讓青梅她們都退下。
然後她才問道:“哥哥,你覺着蘇表哥這人怎麼樣?
”
“挺好的!
”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着顧珽,“隻是挺好嗎?
”
顧珽嘿嘿一笑,“妹妹,你知道我腦子笨。
你就别打啞謎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讓我猜,我是猜不出。
”
顧玖笑了起來,“哥哥啊,你也該多讀幾本書。
”
“讓我讀書,不如殺了我。
你是知道的,我一看書,腦仁就痛。
”
顧珽一臉痛苦,讀書于他而言,就是酷刑。
顧玖抿唇一笑,“好吧,我不逼哥哥看書。
蘇表哥今日穿的,哥哥可有注意到?
”
顧珽眨眼,“妹妹一提,我就想起來了,他的衣服也太舊了點。
”
顧玖說道:“蘇表哥肯定不願意穿那麼舊的衣服上門。
可是,那已經是他最體面的衣服。
”
“啊?
”顧珽顯然驚住了。
顧玖繼續說道:“蘇表哥意外落水,應該是真的。
不光是丢了行李,書籍,想來一應财物也都丢了。
而蘇家現在的日子應該很艱難,為了讓蘇表哥上京城讀書,估計已經花光了家裡僅有的銀錢。
所以,出事後,蘇表哥沒辦法向家裡求救,隻能厚着臉皮上門尋求幫助。
不過蘇表哥自尊心很強,不好意思訴苦,也不好意思開口說他的為難之處,隻說借書籍抄寫。
”
顧珽回過味來,“這麼說,蘇表哥沒錢了,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
”
顧玖點點頭,“所以我們要幫蘇表哥度過難關。
蘇表哥是蘇家的希望,他日若是有了出息,舅舅他們也能趁勢起複。
隻要蘇家起來,哥哥和我,在府中的處境也能得到改善。
将來哥哥成家立業,也有個親戚幫襯。
”
顧珽說道:“我沒想那麼遠,舅舅們幫不幫我,那是他們的事情。
蘇表哥有難,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妹妹,你說吧,要怎麼幫。
給錢還是給物?
”
顧玖笑了起來,眼睛裡面也透着笑意,“我就知道哥哥重情重義。
”
顧珽一臉得意,“那是!
妹妹可知道,在外面,别人都叫我忠義三郎。
不像六弟,賊精賊精。
”
顧玖哭笑不得,顧珽典型的給他三分顔色就能開染坊的主,瞧他嘚瑟的勁。
她笑着問道:“哥哥這些年存了多少銀子?
”
顧珽啞然,嘿嘿一笑,有點心虛,“不多,不多。
”
“不多是多少。
哥哥一月十五兩的月例,逢年過節還有賞賜,可别告訴我,一文錢都沒存下。
”
顧家規矩,男子長到十四,月例就會從每月五兩提到每月十五兩。
原因是因為男孩子大了,免不了要出門交際應酬。
顧珽尴尬一笑,“妹妹可别笑話我,我現在手頭上緊張,隻剩下不到十兩銀子。
”
顧玖眉眼一轉,笑道:“十兩也不少了,再過幾天,又該發月例銀子。
屆時哥哥手上就有二十五兩,我再添一點,到時候哥哥想辦法給蘇表哥送去。
”
顧珽問道:“蘇表哥自尊心那麼強,給錢他能要?
”
顧玖說道:“就說借給他,以後等他有錢了,再還給你就是。
另外,哥哥這裡可有沒穿過的新衣,素淨一點,找個機會,也給蘇表哥送去。
”
顧珽點頭,“妹妹放心,這事我肯定辦好。
”
“還有,蘇表哥借書抄寫的事情,哥哥千萬放在心上。
對讀書人來說,書籍才是最重要的。
”
顧珽頓時頭大,要他去書房,不如宰了他。
顧玖偷偷一笑,就想看到哥哥吃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