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玖懷揣着沉重的心情出宮回府。
文德帝要插手快遞行業,顧玖沒意見。
但是不該讓她擔起朝廷重擔。
她又不是朝廷命官。
當然,這事還是有操作的空間,她完全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在短時間内野蠻擴張。
隻是心頭還是不爽。
等到劉诏回來,顧玖一個枕頭朝他砸去。
“你們劉家人都是強盜嗎?
”
“父皇是強盜,你罵他去。
”
顧玖白了他一眼,“你是他兒子,你得背鍋。
”
劉诏捏捏鼻子,背鍋就背鍋吧。
他說道:“你要是真不樂意,我替你拒絕。
這門生意大不了不做了。
”
“憑什麼不做。
”
顧玖哼了一聲,從軟塌上坐起來,心情很不美。
劉诏:“……”女人的想法真是反複無常。
他還是少說幾句為妙。
正好禦哥兒回來。
“娘親,抱抱。
”
劉诏眼一瞪,怒斥道:“你娘親懷着身孕,怎能抱你。
”
禦哥兒一臉無辜。
顧玖瞪了劉诏一眼,“你罵他做什麼,錯的人又不是他。
”
劉诏的表情立馬變得平和,“我是怕他傷着你。
”
顧玖呵呵一笑,“他傷不着我。
”
說完,朝禦哥兒伸出雙手,“過來,娘親抱抱。
”
禦哥兒小心翼翼地靠近顧玖的懷裡,臉上甜甜一笑,眉眼彎彎,“娘親身上香香。
”
“禦哥兒身上也很好聞。
”
顧玖摟着孩子,從丫鬟手裡接過熱毛巾,替孩子擦拭臉頰,“夫子留了功課嗎?
”
禦哥兒重重點頭,“留了好多功課。
”
“能做完嗎?
”
身為家長,顧玖是喜憂參半,偶爾心塞。
夫子布置的功課多,說明夫子負責任。
可是功課太多,孩子這麼小,又遭罪。
偶爾完不成功課,或是做得不好,孩子被劉诏怒罵,各種和笨蛋類似的名稱都落在了孩子頭上。
雞飛狗跳,好似十八層煉獄。
禦哥兒認真的算了算今天要做的功課,可憐兮兮地說道:“有點難,餓。
”
“怎麼就餓了?
”
顧玖捏捏禦哥兒的小臉蛋,“是胖了嗎?
你快看看,禦哥兒是不是又胖了?
”
劉诏“嗯”了一聲,一臉嚴肅地說道:“還是鍛煉太少,才會長胖。
”
禦哥兒睜大一雙無辜的眼睛,一臉的生無可戀。
爹爹是魔鬼嗎?
劉诏緊接着說道:“先鍛煉半個時辰,再寫功課。
晚上少吃點。
”
身為吃貨的禦哥兒,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
爹爹果然是魔鬼。
劉诏沒半句廢話,直接提着禦哥兒去了校場。
顧玖:“……”她能說什麼?
方嬷嬷心疼壞了,眼眶紅了紅,就差落淚。
她擦着眼角,同顧玖說道:“夫人,奴婢給哥兒送水喝。
”
顧玖知道,她要是不同意,方嬷嬷能難受一晚上。
她揮揮手,“去吧,去吧。
記得明兒同我一起去喝青梅的喜酒。
”
“奴婢記得。
”
禦哥兒被劉诏壓着鍛煉了半個時辰,又被壓着寫完了所有功課,期間飽嘗一頓怒罵,外加戒尺若幹。
好不容易寫完了功課,禦哥兒撲進顧玖的懷裡,淚眼汪汪。
“爹爹好兇!
”
顧玖能怎麼辦?
隻能耐心安慰禦哥兒,“乖乖不哭。
”
“兒子沒吃飽。
”禦哥兒委屈道。
原來這才是真正讓他傷心的事情。
身為皇孫,竟然沒吃飽。
他委屈巴拉地說道:“爹爹說兒子長胖了,不能多吃。
兒子晚上就吃了一小碗。
”
他特别可憐的比劃了一下小碗到底有多小。
顧玖是哭笑不得。
“這個時辰要睡了,不能再吃東西。
吃多了,晚上積食,就長不高啦,隻會長胖。
”
禦哥兒睜着一雙純真的眼睛,很是糾結。
他小聲問道:“真的長不高嗎?
”
顧玖點頭,肯定地說道:“長不高。
”
禦哥兒要哭了。
“那,那兒子不吃了。
”
說得好勉強啊!
顧玖悶着笑,揉揉他的頭,“一定不能吃哦。
能做到嗎?
”
禦哥兒掙紮了一下,才勉為其難地說道:“一定不吃。
”話音一落,臉上已經是生無可戀。
顧玖憋着笑,抱住他,“禦哥兒真棒,還會越來越棒。
”
以後她要多誇誇禦哥兒。
這個晚上,禦哥兒是在饑餓中睡着的。
小臉都皺着。
方嬷嬷一個勁地說:“好歹讓哥兒吃飽。
”
顧玖小聲說道:“孩子超重了。
”
“哥兒一點都不重,有福氣的孩子才能長得肉嘟嘟的。
”
顧玖微微搖頭,“嬷嬷,哥兒生來就是皇孫,他的福氣已經超過了天下九成九的人。
水滿則溢,身在皇室,肥胖從來都不是福氣。
”
反而會成為别人嘲笑攻擊的對象。
顧玖不希望禦哥兒有一天因為肥胖,被人嘲笑奚落。
更不願意禦哥兒被人按上癡肥二字。
方嬷嬷張嘴結舌,弱弱道:“哥兒好可憐。
”
顧玖搖頭,“他現在所擁有的,别人奮鬥一輩子也得不到。
隻是少吃兩口飯,哪裡就可憐。
而且他需要學會克制。
”
身在皇室,不能縱容欲望無節制的膨脹。
懂得克制,是一門比做學問更重要的功課。
顧玖不會因為禦哥兒年幼,讀書辛苦,就放縱他敞開肚皮吃。
終歸禦哥兒的教育,還是顧玖劉诏說了算。
方嬷嬷縱然心疼禦哥兒,也隻能奉命行事。
然而,次日一早,方嬷嬷往禦哥兒的提籃裡面,放了比往日更多的吃食。
顧玖很無語。
禦哥兒很很興奮,眼睛都亮了。
“謝謝嬷嬷!
”
得到一聲謝謝,方嬷嬷整個早上都是樂呵呵的。
顧玖今天也早早起床,盛裝打扮,出府參加青梅的婚禮。
婚禮由鄧存禮操辦。
護衛趙三要娶媳婦,将數年來攢下的銀子全部拿出來,在京城置辦了一座三進的宅院。
今兒宅院内高朋滿座。
王府侍衛,下人,四海商行的夥計,很多人都得到邀請前來吃喜酒。
青梅借了四海商行的一座宅院發嫁,以便安置更多的賓客。
顧玖帶着青竹她們,來看望青梅。
“夫人!
”
青梅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到顧玖,這會猛地見到,難掩激動。
眼看着眼淚玖要落下,喜娘急忙提醒,“哭不得,哭不得,妝都哭花了。
”
“快别哭。
”顧玖替她輕輕擦拭眼角,“今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要開開心心。
”
“奴婢一想到不能在夫人身邊伺候,心頭就難受。
”青梅忍着淚意說道。
顧玖拉着她的手,在床頭坐下,“從今以後,你就是官拜五品甯遠将軍的太太,不可再自稱奴婢。
這些年,你跟在我身邊,所見所聞所學,希望你能善加運用,經營好自己的小家庭。
我這裡,你不用操心,得了空你來看望我。
”
青梅重重點頭,“奴婢……”
“嗯?
”顧玖闆着臉,怎麼又自稱奴婢。
青梅不好意思地笑道:“得了空,我就去看望夫人。
”
顧玖高興起來,“這就對了。
做了官太太,就得有官太太的派頭。
即便是武将太太,也不能堕了威風。
從這一刻開始,你就要時刻提醒自己,你不再是奴婢,而是官家太太。
”
青梅點頭,“我聽夫人的。
”
此時,喜娘在旁催促,迎親的來了,吉時将到,都抓緊了。
顧玖松開青梅的手,“快到吉時,我也不耽誤你。
快去和你父母兄妹辭别。
一會我會到趙家喝喜酒。
”
青梅依依不舍,辭了顧玖。
顧玖也準備出門,前往趙家。
大廳裡黑壓壓的人。
青竹說道:“今兒青梅家賓客倒是很多。
”
“青梅高嫁,大家自然都來捧場。
就連侯府老夫人都派人送了份添妝禮物。
”
顧玖聽了,嗤笑一聲,“我的丫鬟,樣樣出衆,嫁誰都不算高攀。
”
這話可不是顧玖自誇。
青梅管家理事,調教小丫鬟,那是輕車熟路。
廚房針線,更是精通。
識文斷字,能寫能算,十八班技能,樣樣精通。
多年來還攢了大筆的私房銀子。
明面上,青梅隻有三千兩嫁妝。
其中兩千兩是顧玖替她置辦的。
實則,青梅有上萬兩嫁妝。
其中大部分都是南城門外項目,還有京城到洛州水泥路的股權。
光是這兩樣每年吃分紅,就能得一筆豐厚的銀子。
誰娶到青梅,那真是吃穿不愁,内院安甯。
護衛趙三有眼光,于芸芸衆生中,相中了青梅。
二人和和睦睦,定能将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顧玖提點身邊的丫鬟,“和青梅好好學學,将來你們也能嫁一良人。
”
幾個丫鬟臉蛋紅撲撲的。
都帶着一絲期望。
顧玖去趙家喝喜酒。
正好和劉诏碰頭。
趙三娶新媳婦,很興奮。
還沒喝酒,就已經臉紅上頭。
顧玖和劉诏一起,喝了二人的喜酒。
顧玖有孕在身,隻能以茶代酒。
大家開開心心,氣氛很熱烈。
顧玖和劉诏在場,衆人都放不開。
于是夫妻二人很識趣,喝了三杯,便提前離場。
顧玖坐在馬車上,有些困倦。
今兒起得比王日要早,總覺着睡不夠,加上天氣又好,就有些昏昏欲睡。
路程走了一半,劉诏去衙門,叮囑護衛好生護送顧玖回王府。
顧玖撩起簾子,不忘提醒劉诏:“早些回來。
”
劉诏笑道:“忙完了就回來了。
”
二人分别。
馬車晃晃悠悠,讓顧玖越發困倦。
突然間,耳膜仿佛被炸裂。
人吼馬嘶。
男人的怒吼聲,婦人的尖叫聲,孩子的哭泣聲……
亂了,亂了,整個街面都亂了。
“怎麼回事?
”
“夫人千萬不要出來。
街上出現瘋狗,正在四處咬人。
”
“大街上怎會有瘋狗出現?
”
“注意警戒,注意警戒。
保護好馬車,決不能叫瘋狗靠近。
”
街面上越來越亂。
人多擁擠,踩踏難免。
咻!
有什麼東西刺破了空氣。
侍衛頭子最先反應過來,“有人偷襲,在房頂上。
保護好夫人,趕緊将馬車駛離此地。
”
“警戒,警戒。
無論誰靠近,殺無赦!
”
殺字出口,便意味着今日有人将命喪當場。
叮!
箭矢穿透馬車車壁。
精鐵打造的箭頭,散發着陰冷的光芒。
仿佛是收割人命的儈子手。
“啊!
”
丫鬟小雨驚聲尖叫。
“閉嘴!
”
青竹一巴掌甩在她臉上,親自動手捂住她的嘴巴。
“夫人不要怕,奴婢會保護你。
”王依拔出匕首,守在顧玖身邊。
顧玖神色鎮定。
馬車很大,很寬敞。
箭頭穿透了車壁,剩下的一半卻卡住了。
并沒有傷害到馬車上的人。
有人想要殺她!
會是誰?
顧玖的腦海中,首先就冒出了朝陽長公主那張嚴肅的臉。
開賭場的人,自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她對王依說道:“我不擔心,你放手去做。
”
“奴婢的職責就是寸步不離夫人左右。
”
顧玖點點頭,盯着馬車車壁上的箭頭。
箭頭确定是精鐵打造。
頓時她就笑了起來。
朝陽長公主這回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