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錢,隻是蕭琴兒找顧玖的目的之一。
她真正想說的是歐陽芙的八卦。
“也不知二嫂是怎麼想的,竟然會同意二公子納妾。
孩子還沒生,就迫不及待安排女人伺候二公子,妯娌裡面就數她最賢惠。
”
顧玖輕聲說道:“二弟妹這麼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我們不必擅自揣測。
”
蕭琴兒輕蔑一笑,“能有什麼理由啊,左右無非是為了博一個賢惠名聲。
名聲倒是好聽了,我就想問問她心裡頭苦不苦?
平日裡,多有主見的一個人。
多年沒有懷孕生子,也能管着二公子不納妾。
那麼多年,二公子身邊愣是隻有兩三個通房丫頭伺候。
如今,她倒好,懷着身孕替二公子張羅納妾,她倒是賢惠了,卻襯得我們兩個善妒,不容人。
你說她安的是什麼心,成心想要臊我們的臉嗎?
”
顧玖将茶杯往蕭琴兒面前推,“二弟妹不會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就為了襯托你我二人善妒不容人。
損人不利己,她可沒那麼蠢。
她同意二公子納妾,估計是有什麼苦衷吧。
”
事關歐陽家的事情,顧玖不方便同蕭琴兒說。
她擔心蕭琴兒嘴上沒把門,嚷嚷得天下皆知。
“能有什麼苦衷啊!
”
蕭琴兒輕蔑一笑,“我看她就是想當賢惠人。
”
顧玖輕聲一笑,“就算想當賢惠人,也不會特意趕在這個時候。
”
“誰知道她心裡頭怎麼想的。
我就不喜歡她,明明一肚子雞鳴狗盜,非要做出端莊大度的模樣。
每每襯得我無理取鬧,她卻大度明理。
二嫂就是我見過最虛僞的人。
”
顧玖翻了個白眼,要不要這麼口無遮攔,什麼都往外說。
蕭琴兒樂意說,她還不樂意聽。
誰樂意聽人整裡抱怨,傳播負面情緒。
她問道:“四弟妹還有事嗎?
要是沒事的話,我也要開始忙了。
廚房的婆子要領對牌,可不能耽誤她們的差事。
要不然中午可沒飯吃。
”
蕭琴兒還沒說盡興,哪裡肯走。
“大嫂,你忙你的,我就坐這裡,不耽誤你的差事。
”
顧玖嘴角抽抽,能不能有點眼色啊!
非得她直接下逐客令嗎?
顧玖揉揉眉心,“四弟妹在這裡,會影響到我。
不如我們改天再聊吧。
”
“不用改天。
今兒二公子納妾,我們理應過去看看。
”
顧玖譏諷一笑,“我真不知道那兩個妾室哪來的臉面,竟然還需要我們親自過去。
不過四弟妹如果想湊熱鬧,我不攔着,你去吧。
”
“我一個人過去多沒意思,大嫂陪着我一起去。
”
顧玖搖頭,“我忙,就不過去了。
不如你叫三弟妹,她有空,你叫她一起過去。
”
蕭琴兒一臉嫌棄,“她一個病痨鬼,我才不叫她,當心将一身的病傳染給我。
大嫂你可能不知道,三公子成親前,身體十分健壯,還在京營當差。
可是成親一年後,他身體就不行了。
我就懷疑,三公子身體不好,一定是三嫂傳染的。
偏生太醫檢查不出來,真是一群庸醫。
你說說看,三嫂那個病痨鬼将三公子害成那樣,也沒被休,王府還要花大錢養着她,也不知上輩子她得了什麼造化,才能嫁到王府。
換做其他人家,早就将她趕出婆家,叫她自生自滅。
”
顧玖問道:“三公子成親前,身體真的很好嗎?
”
以前顧玖還好奇過三公子兩口子到底什麼病,原本還打算替他們看看,後來忙起來就忘了這事。
如今蕭琴兒提起來,顧玖又來了興趣。
賺錢是她的志向,不過醫術也不能放棄。
難得遇到一個病例,自然要多問問。
蕭琴兒笑道:“我自小來往王府,三公子身體好不好我能不清楚嗎?
我早就說三嫂有問題,母妃都沒重視。
”
三公子是庶出,三夫人蔡氏又不惹是生非,裴氏自然不重視。
三公子生母過世,裴氏不過問,府中就不會有第二個人關心他的身體。
至于甯王,沒人提醒他,說不定他都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叫劉言。
“這事你和四公子說過嗎?
”顧玖問道。
蕭琴兒點頭,“當然說過。
他叫我别多管閑事。
”
哦!
顧玖沒聽劉诏提起過三公子。
大家都對這位三公子挺冷漠的。
對于他的病情,幾乎沒人過問。
三公子兩口子,在王府仿佛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不過王府從未短過二人的開銷,每個月的醫藥錢,都是如數撥過去。
需要什麼藥材,庫房沒有的就去外面買。
從這個角度來說,裴氏對三公子兩口子也算不錯。
畢竟沒有苛刻過他們,隻是不熱情,不過問。
顧玖問道:“三弟妹到底得了什麼病,你清楚嗎?
”
蕭琴兒搖頭,“成親前,我見過她幾回,隻是有點氣虛體弱,養一養就能好,并沒有别的毛病。
結果成親後,身體情況每況愈下,連帶着三公子身體也越來越差。
大嫂,你說會不會是他們住的院子有問題啊?
”
“據我所知,那些丫鬟婆子都很正常,沒有誰身體不适。
”
“對啊,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隻有他們兩口子病情越來越重,太醫隻說身子弱,為什麼身子弱卻又說不清楚。
伺候他們的丫鬟婆子正常得很,一點事都沒有。
真是古怪。
”
顧玖說道:“四弟妹不妨想一想,什麼東西是他們能接觸,但是丫鬟婆子不能接觸的東西?
兩口氣成親後,雙雙病重,總得有原因吧。
或許就如你所說,原因就在那院子裡。
”
蕭琴兒經過提醒,于是開動腦洞,“難道是他們睡得床有問題?
”
“得徹底檢查過才能知道。
”
蕭琴兒說道:“要不我們去找母妃,讓母妃下令徹查他們院子。
”
顧玖搖頭,“不好!
知道的當你是好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故意給人難堪。
就算要徹查院子,也該征求三弟妹兩口子的同意才行。
”
蕭琴兒頓時沒了興趣,“那就算了。
他們自己都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我何必費心。
”
“改天去看看三弟妹吧。
”顧玖随口說道。
身邊的丫鬟婆子沒事,隻有三公子兩口子身體虛弱。
以此推測,應該不是傳染病,至少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傳染病。
隻要不是通過空氣傳播,危害性大大降低。
最大可能,三夫人不是傳染病。
太醫院的太醫醫術還是很不錯的。
如果是傳染病,他們沒道理查不出來。
蕭琴兒搖頭,“我就不去了,怪瘆人的。
”
顧玖笑了起來,“四弟妹隻想去看二弟妹的笑話嗎?
”
“我哪是看笑話,我是關心她。
我怕她想不開鑽牛角尖。
”
得了吧!
這話鬼都不相信。
顧玖輕聲一笑,沒揭蕭琴兒的短。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她還是給蕭琴兒留了面子。
大家是妯娌,還要長久相處,沒必要将關系鬧得那麼僵。
“四弟妹這麼關心二弟妹,你得讓她知道才行。
你趕緊去,我就不去了。
”
“大嫂真不湊熱鬧?
”
顧玖搖頭。
開玩笑,歐陽芙這會不知道多難過,她巴巴跑去看一個孕婦的笑話,好意思嗎?
她還是有底線的,好不好?
蕭琴兒很為難,顧玖不去,她一個人怎麼好意思去。
“四弟妹趕緊過去吧,去晚了人家不待見你。
”
蕭琴兒咬咬唇,“那行,我過去看看。
有什麼情況,我派人告訴大嫂一聲。
”
總算将蕭琴兒打發走了。
顧玖松了一口氣。
……
喜樂堂,冰火兩重天。
一邊喜氣洋洋,一邊凄風苦雨。
納妾,多好的事情啊。
而且一次還納兩個妾。
二公子劉評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另一邊,歐陽芙自早上就沒出過房門。
下人禀報,說四夫人來看望她。
歐陽芙冷笑一聲,“告訴她,我身體不适,就不見她。
改天我給她賠罪。
”
“夫人不要緊吧?
”
歐陽芙搖頭,“死不了!
”
一句死不了,先将丫鬟吓了個半死。
“夫人,你可要保重身體啊。
你肚子裡還有孩子,為了孩子,你也要想開點。
”
歐陽芙雙手握住椅子扶手,暴露出她的内心絕不平靜。
她說道:“放心,本夫人很想得開。
”
如果她想不開,昨晚上她就發作了。
“快去将四夫人打發走,本夫人不用她看望。
”
蕭琴兒的目的,歐陽芙一清二楚。
她現在誰都不想見,就算撕破臉也無所謂。
丫鬟不敢再多嘴多舌,趕緊去打發蕭琴兒。
蕭琴兒吃了閉門羹,自然不滿。
不過喜樂堂畢竟是歐陽芙的地盤,蕭琴兒想要硬闖,既沒理由也沒底氣。
最後隻能氣呼呼的離去。
她不好意思去見顧玖,怕丢臉。
隻能郁悶無比地回西院。
……
二公子納妾,如同一顆小石子被丢入湖水中,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幾天過去,就沒人議論了。
也就是看到兩個妾室出門的時候,大家才會評頭論足一番。
歐陽芙郁悶了三天,重新振作起來。
像個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同大家說說笑笑。
這個時候,單從她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不滿,憤怒,心酸。
她還是她,大家眼中的歐陽芙。
至于她心中的傷口,無人看見,貌似也無人關心。
顧玖有心問一問,又怕揭開别人好不容易愈合的傷疤。
幾次之後,顧玖也忽略了這件事,在歐陽芙面前絕口不提納妾二字。
至于蕭琴兒,她好歹也有點分寸,沒明着問,就旁敲側擊問了幾句。
歐陽芙不搭理她,她也歇了心思,隻在背後議論了幾句。
劉诏忙完了差事,總算能回王府歇一歇。
顧玖喂了一瓣桔子到他嘴裡,“甜嗎?
”
劉诏點頭,“甜!
”
顧玖笑道:“這是我的陪嫁莊子種出來的新品種,好不容易才存了兩筐。
吃了一筐,還剩下一筐。
這東西不好存放,你要多吃點,不然就壞了。
”
劉诏一口咬住她的手指頭,“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顧玖哼笑一聲,“松開。
”
劉诏乖乖地松開牙齒。
她問他,“差事都忙完了嗎?
”
“善後問題已經忙完了,接下來就看皇祖父的态度,要不要繼續追究。
”
顧玖好奇問道:“歐陽郎中将虧空都補上了嗎?
”
劉诏點頭,“他是第一個補虧空的,這回的事情,不出意外他能保住官職。
”
“二弟妹同意二公子納妾,可能是因為動用了私房錢接濟歐陽郎中。
”
“難怪歐陽郎中那麼容易拿出那麼大一筆現銀。
”
“我沒想到二公子會趁機要挾二弟妹,逼着二弟妹同意他納妾。
”
劉诏輕蔑一笑,“這事一點都不意外。
二弟這人很會抓機會。
”
“你對他有成見?
”
劉诏目光深邃地盯着顧玖,“我對所有人都有成見,我就這麼小氣。
失望嗎?
”
顧玖捏着他的臉頰,“我比你更小氣。
你欺負我的事情,我全都記着。
”
劉诏頓時笑了起來,心頭隐隐地松了一口氣。
剛才有一瞬間,他真的很怕顧玖臉上出現厭惡的表情。
顧玖可以嫌棄他,唯獨不能厭惡他。
此刻,他如釋重負。
心跳恢複平靜。
他抱緊她,“我們正好配一對。
”
“臭不要臉。
”顧玖輕輕推了他一下,結果沒推開。
劉诏得意一笑,“做人當然不用要臉。
”
強詞奪理,歪理邪說。
顧玖哼了一聲,“你們幾兄弟,都是一身臭毛病。
”
劉诏悶聲一笑,“我有什麼毛病?
”
顧玖用手指頭指着他的心口,一個個數落,“自大,自私,蠻橫,霸道,不講理。
還有一個缺點,體力太好。
”
噗!
劉诏忍着笑意,正兒八經地問道:“我不明白,體力好竟然也算缺點?
”
“當然算缺點,至少在我這裡算缺點。
”
劉诏忍不住,終于笑了起來,“你不是總說不夠嗎?
怎麼又嫌我體力好?
口是心非可不好。
”
啊啊啊!
污污污……
顧玖扭頭,拒絕和他讨論這個問題。
劉诏摟着她,“又害羞了。
”
“你閉嘴,不許說。
”
“我不說,我用做的。
”
“當心孩子。
”
劉诏硬生生忍住。
啊!
身為男人,痛并快樂着。
他咬着她的耳垂,問道:“确定了嗎?
一定是懷上了吧。
”
“再等等。
”
“肯定是懷上了。
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做父親。
”
“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
“男孩!
”劉诏未加思考,直接回答。
顧玖瞪了他一眼。
劉诏解釋道:“女孩一生太辛苦,尤其是嫁了人後,我們無法照顧到她。
我不忍心看着孩子在夫家受了委屈,卻不敢回來傾訴。
更不忍心看到孩子受了委屈後,還要粉飾太平。
”
顧玖嗯了一聲。
她無所謂男女,不過她還是希望生個男孩。
理由同劉诏一樣。
這個年代,對女孩總是太苛刻,太刻薄,太殘忍。
一想到自己辛苦養大的姑娘,終有一天要嫁人,要到夫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顧玖就心疼。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大不了不結婚,大不了自己買房買車自己養個孩子。
隻要能經濟獨立,就能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
但是在這裡不行。
女孩子到了年齡不成親,會被人戳脊梁骨戳死的。
甚至成親後不能生個兒子,都會被人從頭到腳的嫌棄。
别管多能幹,别管你對這個家有多大貢獻,隻要沒生兒子就是原罪,一切功勞都會被人抹殺。
太憋屈了!
顧玖抓住劉诏的手,她很幸運,她遇到了包容的劉诏。
有他撐腰,她就可以不懼流言蜚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歐陽芙沒她幸運,到最後隻能憋屈自己,還要任勞任怨生兒育女。
她都替歐陽芙感到不值。
她惡狠狠地盯着劉诏,“不管生男生女,你都要愛我們的孩子。
如果是姑娘,你要加倍愛她。
”
“隻要是你生的,我都愛。
最好給我們姑娘生三個哥哥。
等我們老了,還有哥哥替她撐腰。
”
“那你呢?
”
“我替你撐腰!
臭小子敢惹你生氣,我揍他。
”
“你敢揍我兒子,我揍你。
”
“你這是偏心。
”
“我就偏心。
”
“好好好,什麼都依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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