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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一千六百七十九章 試探

  皇帝一聽,眼神一閃,開口道:“朕思來想去,這老成持重,能鎮得住他們的人,非愛卿莫屬——”

  顧長卿大駭!

  立刻跪伏在地推拒:“臣惶恐!
臣恐不能擔此重任!

  皇帝還欲待說些什麼,顧長卿一咬牙,“臣委實不能擔當此任!
不瞞陛下,臣這次将犬子送到雲中縣,說是為了讓犬子下去曆練一二,讓他也多幾分資曆,其實,其實……”說着,露出難言之隐的神色來。

  皇帝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問:“其實是什麼?

  顧長卿長歎一口氣:“這乃是臣家中醜事!
想必陛下也知道,臣以前的三弟并不是臣真正的兄弟,而是家中舊事,被人冒充。
當初那位假的三弟,也曾經有一子,資質愚鈍,偏眼空心大,因為兩人同在一出讀書,總是被人比較,就生了嫉恨之心。

  “對臣的幼子幾次下手,機緣巧合臣的幼子都躲了過去。
可偏偏但是,臣和臣母都因為誤會假三弟是嫡親的血脈,隻得委屈了臣那幼子,多方容讓,最後被逼得遠走荊縣讀書,才落得一點清淨。

  說到這裡,顧長卿眼中有了水色,顯見得是内疚極了。

  皇帝歎了口氣,他身為帝王之家,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為難和苦楚之處。

  兄弟們再是私下不合,可面上還要兄友弟恭才好。

  又是嫡親的血脈,多有顧忌,吃了虧也隻能忍着。

  “幼子因為這個,對臣這個父親,雖然尊重孝順,可到底在他受了傷害到時候,臣這個最該保護他的父親,因為惦念着血脈親情,而委屈了他,他心中難受,跟臣也沒以前那麼親近了。
臣這個做父親的,自知對不住他,總想這彌補他!
他雖然不喜歡留在京城,可為了孝順我們這做父母的,卻從來沒抱怨過。

  “越是如此,臣越難受!
如今有這個機會,能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臣心裡總算能夠好受一些。
若是讓臣去坐鎮,隻怕臣那幼子會對臣又添誤會!
這是臣的一片私心,還請陛下體諒!

  “再者,這朝中,能勝任此任的大人衆多,為了避嫌也好,為了臣的一點私心也罷,還請陛下另遣他人——”

  顧長卿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皇帝自然也不好在強迫,隻得罷了,笑道:“這可是樁美差,多少人強着要,你拒絕了,以後可别後悔!

  顧長卿跪伏行禮,連稱不敢。

  皇帝又拉着顧長卿商量了半日,終于确定了人選,就是吏部尚書秦伯涵,也是一位簡在帝心的人物。

  确定了人選,顧長卿才告退出來。

  走出老遠,他才長出了一口氣,一陣風吹來,後背涼飕飕的,内衣早就濕透了兩三層。

  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過面上還是看不出任何變化來,慢條斯理的出了宮門,跟往日一樣回部裡辦公,又跟往日一樣,坐着轎子回家。

  回到家,進了書房,才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看着屋頂發呆了半日。

  顧長卿從皇帝确定開通商道,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這是皇帝的一個試探,宋重錦已經是商道的負責人之一,那麼他這一系,就要避嫌了。

  可若是太過避嫌,又怕皇帝懷疑,是不是要撇清什麼,所以,顧子楷下放,做一個縣令,鍍金也好,攢資曆也罷,都是讓皇帝放心的操作。

  今日皇帝對他也是試探,若他真的答應下來,隻怕事成之日,就是顧家的覆滅之日。

  所以他必須得拒絕,還得拒絕得讓皇帝滿意,得說自己有各種苦衷不能去,他隻能将家中那點醜事都拿出來說,才讓皇帝相信了。

  這些事情皇帝自然是都知道的,這話也是七八分真,兩三分假,真真假假的,想來皇帝目前是放心了。

  沒看他拒絕後,皇帝立刻就提出了好幾個人選嗎?

  當然,皇帝最中意的,或者說,一直以來,皇帝唯一信任的,就是吏部尚書秦伯涵去做這件事。

  秦伯涵是新貴,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和老牌家族沒有任何的聯系,也不結黨營私。

  他來坐鎮,确實也比自己合适。

  今日這一關算是過了,顧長卿心中暗歎,看來這朝中,幾位皇子的動作隻怕是越來越大了,所以皇帝才有這般的試探。

  這麼一想,當初宋重錦和王永珠所謀劃的,皇帝身強力壯,下面幾位皇子長成,皇帝恐怕已經感覺到了幾位皇子的威脅。

  而這種威脅,在以後會越來越嚴重,他們這些臣子的日子隻怕會越來越難過。

  歎了一口氣,顧長卿收拾好了心情,讓人将顧子楷叫進來。

  将今日在皇帝面前奏對一事都跟顧子楷細細說了,最後才道:“你心裡有個數,去了雲中縣後,不要自以為是,有什麼問題多請教師爺和重錦。
到底是在外頭,你也該獨當一面,切記,謹慎行事!
萬事都要在心中琢磨再琢磨!
要知道,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關系到一縣人民的生死!

  顧子楷心中五味雜陳,他本以為自己的對父親的那點失望,寒心,父親沒有看出來。

  可沒想到,一切都瞞不過父親的眼睛。

  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聽了顧長卿的教導,條件反射的躬身領了訓:“是,兒子一定銘記在心!

  顧長卿交代完,想了想又道:“後日休沐,你跟着我去見見你的師爺。
此人有大才,隻是時運不濟,你對待他一定的要敬重,知道嗎?

  顧子楷點頭,表示知道了。

  顧長卿就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顧子楷猶豫了半天,想問顧長卿點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終究沒問出來。

  隻是恭敬的給顧長卿行了一個禮,轉身出去了。

  看着顧子楷離去的背影,顧長卿終究還是怅然的歎息了一聲,還是傷了心了。

  尤還記得,當初喜得幼子的喜悅,作為一個父親,心疼這個幼子體弱,曾經發誓,要疼惜他,不讓他受半點委屈的。

  卻在他身體好些之後,為了顧家,為了幾個外人,冷了這個孩子的心。

  顧家大夫人的欲言又止,他難道真沒看到?

  自己兒子對自己這個父親,是敬重疏遠,還是親昵信賴,做父親的難道感覺不出來嗎?

  隻是傷害已經造成,強行讓孩子違背本心來讓做父母的高興,豈是為人父母所為?

  他隻希望,如今他來彌補還不算晚,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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