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的消息
“念念,你想不想去讀書?
”
安念詫異地看向李玉梅。
李玉梅迎着她的目光,笑着說道。
“你這麼好的天賦,不讀書有點浪費了。
咱們家還有點關系,如果你願意,可以給你辦好學籍。
不過你最好從初中開始讀,現在大家讀書晚,十七八讀初中的大有人在,你入學不會太突兀。
”
安念有點心動,她記得媽媽說過女孩子要多讀書,以後能有更多選擇。
“媽,我已經結婚了,還能去讀書嗎?
”
“有什麼不行的?
國家又沒有規定已婚的人不能上學。
隻要你想,咱們全家都支持你去讀書!
”
李玉梅很是開明。
“咱家的孩子,隻要想讀書,爸媽砸鍋賣鐵都支持。
路遠他們兄妹三個都是讀到自己不想了,才出來工作的。
不過,我們家的孩子都不是什麼讀書的料。
”
她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
“阿遠隻讀到高一,躍進更慘上,初中就學不進去了,倒是勝楠把高中讀完了,但是她運氣不太好,國家把高考取消了。
不過,正好現在高考恢複了,說不定念念你能成為咱家第一個大學生呢。
”
這說出去多有面子啊!
想到這裡,李玉梅的眼睛都亮了,洗菜的動作都更利落了。
“好。
媽,我想讀書,我要考大學。
”
安念眼中迸發出堅定的信念。
安倩不是自豪自己考上了京城師範大學嗎?
那她也要高考,甚至要比安倩考得更好!
這種莫名的比較心理讓安念此時充滿了鬥志。
“有志氣!
”李玉梅擦了把手,“那下午,媽就去給你問問入學需要什麼資料。
”
“謝謝媽。
”
婆媳倆說定了讀書的事,相視而笑。
在廚房裡忙碌了近一個小時,營養豐富的午飯就出爐了。
安念和李玉梅各自挎着一個籃子出了門,去給于路遠兄妹送飯。
兩人邊說笑着,邊走出巷子,拐彎的時候,李玉梅“咦”了一聲。
“念念,你看那個是不是你堂妹?
”
堂妹?
安倩?
安念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見了安倩的身影,她頭上兩根黑亮的麻花辮子醒目得很。
“她邊上那個男人怎麼流裡流氣的?
”
李玉梅不喜地皺了皺眉。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安念印象中的安倩是很清高的人,清高中帶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喜歡的是有書卷氣的俊秀男人,比如村裡知青點裡長得好看的男知青。
但是此時站在她邊上的男人一臉流氓相,五官隻能說普通,沒有絲毫出彩的地方。
而且他站沒站相,曲起的那條腿不斷地抖動着,嘴巴還咬着一根煙,随着他說話的動作,那根煙也跟着上下晃動,毫無氣質可言。
這樣的男人,以前安倩可是絕對不會多看一眼的。
安念微微眯起眼睛,之前在安倩身上感知到的違和感再次湧上心頭。
“念念?
”
李玉梅嘴裡雖然說着話,但是腳步未停,在發現安念落後了,疑惑地回頭。
安念回過神來,跟上她的腳步,笑着開口。
“媽,我想去剪個頭發。
”
李玉梅看了看她枯黃的發根,點頭道:“是應該去剪一個。
你長得嫩,剪個學生頭肯定很好看。
”
“真的嗎?
”安念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有點羨慕安倩的麻花辮。
“真真的!
”李玉梅湊過來看了看她的發根,“你新長出來的頭發根是黑的,把發尾剪掉,絕對會更漂亮。
下午媽陪你去剪,咱剪完了正好去學校問問。
”
說到做到,把飯送到醫院後,李玉梅就帶安念去了理發店。
這年頭理個頭都要票。
李玉梅從口袋裡拿出票,笑呵呵地看向理發的師傅。
“師傅,你可一定要給剪得漂亮點呀。
咱農村人來一趟城裡不容易。
”
師傅核對完理發票,态度很好地點頭。
“你家姑娘長得漂亮,發型稍微修飾一下就很好看了。
來,小姑娘,坐到這裡。
”
安念乖巧地在鏡子前坐下,師傅拿了一張很大的圍布放在她脖子下面,她好奇地摸了摸。
“大嫂子,你看看剪到這個長度可以嗎?
”
師傅很敏銳地察覺到兩人裡是誰做主的,下剪刀之前笑眯眯地問李玉梅。
安念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和劉玉梅确定了發型,此時就安靜地坐着。
李玉梅站在凳子邊上,看着鏡子裡的安念。
被圍布擋了一下,安念的臉顯得更小了。
師傅左手利落地往上一撫,安念的頭發就被他抓握在掌心,是很大的一束。
“小姑娘發量很足。
就是有點枯黃,不過發根已經長出新的了,看着還不錯,把下面這段剪掉,再長長就好了。
”
師傅右手的剪刀比劃了一下,刀尖放在了安念的耳朵處。
“剪到這裡?
會不會太短了?
”
李玉梅有點遲疑,她們之前商量的是剪個學生頭,長度到脖子的。
“最好剪到這裡,從這裡往下都有點枯黃。
”
李玉梅看向安念:“念念,你覺得呢?
”
安念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把手伸出來摸了摸耳邊的頭發。
師傅很敏銳,這一段确實是頭發的分界線,往上是順滑的手感,往下則幹枯粗糙。
“可以。
”
師傅笑呵呵的,内心很滿意。
“聽我的沒錯。
你們娘倆就放心吧,小姑娘的臉型很漂亮,短發也好看得很。
而且這個長度也不算太短,過幾個月就長長了,到時候能梳起馬尾。
”
看師傅說得信誓旦旦,李玉梅一咬牙:“成!
師傅,你一定要好好剪啊。
”
“放心吧。
”
得到肯定的回答,師傅利落地下了剪刀。
七十年代的理發店那都是事業單位,師傅們是有編制的,手裡功夫必須是實打實地好才能坐穩。
隻花了十分鐘,安念就變了個人似的。
長發變成了短發,發尾落在耳邊,從前面看有點類似學生頭的乖巧,從側面看又實在是利落。
這個發型好似為安念量身定制的一樣,貼在她小巧的臉上,完美地把她的五官給襯托了出來。
本來枯黃的長發搭在她頰邊,還會遮住她漂亮的眉眼。
此時,在短發的襯托下,她的眉眼再也無法遮擋,彎彎的眉下是一雙清亮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清透極了。
明明是柔和的五官,眼光流轉間卻好似帶着純情的誘惑,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從位子上站起來的時候,整個理發店都靜默了一瞬。
然後,就有一位剛踏入店内的年輕姑娘心動了。
“師傅,我也想剪短發!
就是她這樣的!
”
師傅:“……”他能說這和發型無關嗎?
能不能看看你們兩人之間的長相差距啊!
李玉梅激動地拉住安念的手:“真好看!
等會兒媽給你修個眉毛,再塗個口紅,絕對能驚豔你大哥。
”
安念臉頰微紅。
李玉梅選的這家理發店是縣城裡最大的一家,裡面各種裝備都很齊全。
師傅聽李玉梅想要給安念修眉,就帶着她們到裡面去了。
裡面的房間和外面隻隔了一層薄薄的簾布,保證隐私的情況下還能保證充足的采光。
安念坐在凳子上,乖巧地一動不動,任李玉梅拿着修眉刀在她臉上比劃。
在她們忙碌的時候,外面又來了客人。
“師傅,麻煩你給我女兒修一下發尾,不要剪短,隻把下面修一修。
”
“好嘞,簡單修剪,一張票就行。
”
“給你。
”
莫名的,安念覺得這個女人的聲音有點耳熟,凝神細聽。
外面的聲音很雜,但是女人被引到了最靠裡側的位置,她說話的聲音很清晰地落了進來。
“倩倩,你到底在想什麼?
那個吳錦耀有什麼好的?
一個小混混,除了有個縣城戶口外什麼都沒有。
”
“媽,你知道什麼呀。
他能力很強的,隻要給他一點點機會,他絕對能飛黃騰達。
”
是安倩的聲音!
安念微微皺眉。
“别動,小心傷到你。
”
幸好李玉梅動作很小心,發現安念動彈了立馬拿遠了刀片,否則肯定會在她眼皮上留下一道口子。
“哦。
”
安念動了動,腰背挺直了些,維持住姿勢,但是她的心神早就離開了。
外面,安倩對着鏡子左右看着,指揮師傅下剪刀的位置,聲音裡帶着對自己母親的輕蔑。
“媽,你别管我的事,我可比你聰明多了。
我選的男人一定是這世界上最好的。
”
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而且還忠誠,愛上了誰就會為她付出一切。
這一次,她一定要成為享受一切的女人,她要幸福一輩子。
張秀娟被女兒這麼一說也遲疑了,難道那個吳錦耀真的有過人之處?
不想聽母親多說,安倩轉了個話題。
“媽,你查過沒?
錢到賬了嗎?
”
果然,說到錢,張秀娟的注意力立馬轉移了。
“到賬了。
”
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存折,小心地打開,看着上門的數額,臉上的笑怎麼也止不住。
“倩倩,你說這紡織廠也真是夠意思的啊,這麼多年了,他們竟然還在給安念的撫養費。
她今年都二十了。
”
“呵,他們有錢呗,假仁假義的給點錢就能獲得一個絕好的名聲,讓廠裡的工人為廠子付出一切。
”
資本家可從來不敢賠本的買賣。
安倩心裡不屑地冷哼,卻也沒傻到把這句話說出來。
七十年代可不能随便提“資本家”這三個字。
安倩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自己重新變得整齊的發尾,對着鏡子裡這張年輕漂亮的臉看得眼睛都移不開了。
“媽,你信不信下次再發生火災,紡織廠裡絕對有不少人會往裡沖。
”
又對着鏡子看了好幾眼,安倩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
“好了,媽,我們走吧。
我想吃國營飯店的紅燒肉了。
”
“好,我們現在就去吃。
”
反正是大風刮來的錢。
張秀娟花起來一點都不手軟。
“吃完了,我們再去一趟供銷社,給你哥哥買雙新鞋。
”
她們的聲音逐漸遠去,安念的思緒卻徹底亂了。
“念念?
念念?
你想什麼呢?
想的這麼出神?
”
被李玉梅推了好幾下,安念才回過神來。
“媽,你知道紡織廠每個月都會給我發撫養費嗎?
”
李玉梅被她問的愣住了:“沒聽說呀。
不是說廠裡一次性賠償了兩百塊錢嗎?
”
“是啊,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安念低下頭去,雙拳緊握。
難怪安家人一直罵她是吃白食的,是拖累,卻一直養着她,沒讓她餓死。
不然就憑安念腦子不好用,十二年來,安家人真的有無數種方法讓她死得悄無聲息。
原來,他們的仁慈都是有原因的。
“媽,如果我想要拿回我的撫養費,我應該怎麼做?
”
李玉梅被她問住了,想了想,說道:“要麼我們回去問一下勝楠?
她在縣委上班,懂的多。
不過這樣,學校我們就去不成了……”
“學校的事不急,我想弄清楚撫養費的事。
”
安念一錘定音。
——
病房内。
于勝楠半躺在床上吃水果,聽完自家大嫂的問題,她想了想。
“如果紡織廠有按月給嫂子你發放撫養費,他們肯定是打到你名下的存折裡的。
”
“這樣!
嫂子,你拿着自己的身份證明到銀行去一趟,就說你的存折掉了,想要挂失。
”
于勝楠坐直身體,繼續說道。
“如果你名下有賬戶,銀行工作人員會讓你确認是否挂失。
”
安念睜大眼睛,認真地聽着。
“那我要挂失嗎?
”
“要!
你直接挂失,這樣安家人手裡的那張存折就失效了,他們再也不能從裡面取出一分錢。
然後,嫂子你再補辦一個新存折,把存折捏在自己手裡。
”
李玉梅聽着聽着,總覺得不得勁兒。
“這樣隻能拿到空存折呀,念念這十二年的撫養費就不能追回嗎?
”
于勝楠苦笑:“媽,嫂子爸媽去世的時候,嫂子才八歲,紡織廠給她的撫養費肯定是由大人保管的,安家人用嫂子的存折去銀行取錢是沒問題的。
他們表面上畢竟養了嫂子十二年,咱也沒辦法去追究裡面的細節。
”
說到底就是安念手裡沒證據。
她無法證明自己在安家過的不好,也無法證明安家人沒有撫養她。
從表面上看,她确實在安家生活了十二年,并且順順利利地長大了。
穿越過來這麼久,恢複記憶也十幾天了,安念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
它比修真界要公平、公正很多。
依法治國這一點在安念看來,很好,太好了,這是對弱者的保護。
在這裡,安念不用擔心自己沒有修為會被人随意抹殺。
這種安全感足夠覆蓋掉,無法遵照自己的心情處理安家人的憋屈。
安念微微點頭,嘴角甚至帶着笑:“沒事,我們一步步慢慢來。
”
就憑安家人的心性,他們不可能安分的,種什麼因就得什麼果,自己等得住。
李玉梅和于勝楠卻以為她在說挂失、補辦存折的事情。
“沒錯,嫂子,你到銀行後别着急,慢慢來。
補辦存折不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