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聘書!
踩線後,導絲的位置就清晰地顯示在了屏幕上。
導絲的尖端就這麼靜悄悄地搭在廖明宴右心房,随着血液的流動輕輕飄動,穩如泰山,始終沒有被血液沖出心髒。
安念嘴角微微上翹,朝右邊伸手。
助手把另外一根導絲拍在她掌心。
安念手指靈活地一卷,在尖端打了個圈,這個圈會配合已經進入的導絲,把心髒内的那枚子彈牢牢地捆住。
所有人都保持着靜默,看着她把第二根導絲也順了進去,呼吸都放輕了好幾倍。
翁老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往玻璃窗上湊得更近了些。
隻見那根導絲順滑地進入心髒,速度比第一根導絲還要更快。
“真的能勾住子彈嗎……”
這個疑問剛被問出,翁老還沒來得及去探究是誰這麼不識趣,就看見了安念手指撚動了一下。
那根細小的、明明飄飄蕩蕩、好似随時都可能被心髒搏動時産生的壓力推出心房的導絲,靈活地翻了個個兒,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套在了子彈頭上!
“嘶!
”
“剛才的操作,你們看清了嗎?
”
“沒有……”
“太快了……”
翁老也感覺自己腦子裡“嗡”了一聲,繼而是狂喜湧上心頭!
太厲害了!
這個安念比他之前預想的還要更厲害!
她對力道的掌控已經達到了極緻,長達三十公分的導絲,細軟如頭發絲的導絲,安念竟然能在這頭輕輕撚動,繼而引發另外一頭的動靜!
翁老的眼睛落在安念的雙手上。
這是一雙所有外科醫生都想要的手啊!
太穩了!
微操太精妙了!
這一刻的翁老決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一定要收安念為徒!
他要把自己的所有都傳授給安念!
手術室内的安念此時心無雜念,她沒有使用靈力,靠的是自己的技術。
修者的身體如同一台最精妙的儀器,安念對于手中的力道掌控度極高,在撚動導絲時,她就已經預知到了結果。
見到導絲前端的圈套住了子彈,安念滿意地笑了起來。
一直沒有動作的左手同時撚動了第一根進入的導絲,它順滑地嵌入圈内,增加了摩擦力。
安念右手微微加力,徹底套牢子彈。
然後就是逆天操作,她的眼睛沒有離開面前的鏡頭,時刻判斷着血管的走向。
很快子彈就被拉出了心髒,即将進入血管。
在這裡時,安念停下了動作,等配合的助手完成了按壓止血操作,确保這段血管不再有額外的新血,這才繼續動作。
半分鐘後,一枚子彈被扔進托盤内,發出清脆的聲音。
“叮咚!
”一聲,好似落在了所有旁觀者心尖。
手術室内外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處在驚駭中。
安念卻已經拿起彎鈎,開始了最後的縫合操作。
完成一切後,安念看向麻醉師:“可以促醒了。
”
“哦哦哦,好。
”
麻醉師感覺自己就像是過來打了個醬油,之前聽說今天要配台的是一項新術式,他還忐忑了半天呢。
要知道麻醉師是手術室内最後一道防線,如果他在邊上閑得打瞌睡,那大家都安心。
如果麻醉師都手忙腳亂了,這台手術肯定兇多吉少。
一項新術式,代表着無限的未知,對麻醉師來說是極大的挑戰。
從開始麻醉起,麻醉師就一直提心吊膽的。
哪裡想得到,手術竟然結束得如此之快!
麻醉師一邊做促醒工作,一邊偷摸地打量着安念,心想,如果下次親朋好友再來找自己走後門加塞做手術,他一定會推薦安醫生,太穩了!
俗話說,麻醉師推薦的醫生,一定是醫院裡手術做得最好的醫生,比貼在外面的學曆和名頭都更具有可信度。
廖明宴迷迷糊糊地醒來,感覺自己隻眯了一會會兒。
“結束了?
”
安念戴着口罩,聲音中的輕松卻已經透了出來,她把托盤拿給廖明宴看。
“廖營長,這顆子彈你要留着嗎?
”
廖明宴眼神瞬間清醒,轉頭盯着托盤内那顆沾染了血迹的子彈,毫不猶豫地點頭。
“要!
”
“好,等會兒消毒了給你。
”
安念點了點頭,把托盤交給護士處理,轉頭朝衆人說道。
“可以送回病房了。
”
——
安念走出手術室,迎面看見的就是翁老等人。
翁老笑呵呵的:“安醫生,你先把衣服換下來。
”
“好。
”
安念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笑了笑,轉身去換衣服。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時,門口擠着的人更多了,隻是一時間他們都沒敢講話。
恰在此時,有道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
“安醫生,能否移步談談?
”
翁老身邊出現了另外一個穿着中山裝的老人,翁老給兩人介紹了一番,安念這才知道對方是軍總院的現任院長。
三人轉移到了一間會議室内。
其他醫生已經被趕走了。
院長用和藹的眼神看向安念:“安醫生,你是否願意接受我們醫院的聘用?
我知道你打算去讀大學,但是沒關系,你一周過來上一天班就行。
”
好像怕安念拒絕,院長立馬接着說道。
“工資待遇和院内正常員工保持一緻,如果你畢業後願意留在我們醫院工作,工資和各項待遇都可以達到主任級别。
”
軍總院的科室主任可是有軍銜的,至少少校起。
安念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邊上一直沒有說話的翁老。
翁老朝她輕輕點頭。
安念穩了穩心神,看向院長,笑着點頭:“謝謝院長,我願意的!
”
“好好好!
我這就讓人去拟合同!
”
院長笑眯了眼睛。
他并不懂醫學,是純粹的行政人員,但是他懂人心,懂人際關系。
眼前這位安念醫生,是喬永生的關門弟子,又得到了翁老的看重,聽說能直達天聽的汪興國主任也和她關系很好。
就算安念醫術不咋的,就憑以上三個關系,院長都願意把她吸納進來。
更别說,安念今天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院長更是不願意放過這樣的人才!
院長助理很快就送來了合同,看來早就準備好了。
安念一目十行地看過合同。
待遇很好,物質上沒話說,工資、津貼等都給的很足,條款也沒有坑,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院長摸着自己的胡須,笑得和藹極了。
“安念同志,你現在還沒有入黨,可以先成為入黨積極分子,和醫院裡其他同志一起上黨課。
”
“好的,謝謝院長。
”
這是人家的好意,安念自然不會拒絕。
合同簽了一年,這一年裡安念就是軍總院的在編醫生了。
雖然院長說了每周過來一天,但是也沒有限制死,如果安念實在沒時間,可以請假,後面補上就行。
接下來的時間,安念每天都過來看望廖明宴,檢查他的恢複情況。
同時,醫院也給安念安排了講座,她需要把自己總結出來的關于介入治療的知識傳授給大家,如果能幫軍總院培養出幾個能做介入手術的醫生的話,那就更好了。
頓時,安念就忙碌起來了,在家她認真準備課件和講義。
到了醫院,又被無數好學的“醫生們”圍繞。
這期間,廖明宴的身體恢複了,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
看見他如此迅速的恢複速度,和活蹦亂跳的身體情況,大家對介入手術的熱情更加高昂!
要知道,如果不是安念提出可以用介入手術解決,廖明宴這種情況肯定是要做大開胸手術的。
大開胸手術,需要在胸口劃拉二十到三十公分的傷口,劈開胸骨,暴露出心髒,還需要割開心包,取出子彈。
這種手術對患者的損傷極大,很大概率下不了手術台,就算是下了手術台,也很容易發生後續的各種問題。
感染問題,心髒愈合不佳等等,每一樣都無比折磨人。
病人的恢複期至少半年起跳。
兩相對比如此明顯!
哪個醫生不震驚?
哪個醫生不瘋魔?
!
安念花了一個月時間給他們做各種講座,手把手地教了兩名天賦高的醫生。
等她終于能歇歇的時候,京城的天氣已經徹底涼了下來。
“好冷呀。
”
安念推開大門,看着外面的冰淩有點反應不過來。
“元元,京城竟然真的沒有秋天……”
于路遠從房間裡抱出一件厚外套,将安念整個人包裹在外套裡,看她小迷糊的樣子,笑了起來。
“你再忙碌下去,都能看見雪了。
”
“雪?
”安念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仰着小腦袋看他:“真的能看見雪嗎?
”
“當然可以。
”
于路遠長臂一伸,将她擁入懷中,感覺到懷中的溫暖,滿足地微微籲了一口氣。
他的聲音都變得溫柔:“京城的雪下得很大,等積起來了,我帶你去堆雪人。
”
“好呀。
”
安念往後靠了靠,依偎在他懷中。
連續忙碌了一個多月,今天難得的休息天,她什麼都不想做,隻想跟元元貼貼。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安念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
她立馬換了個姿勢,在于路遠懷中蹭了蹭。
于路遠挑眉:“怎麼?
”
“嘿嘿,元元,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嗎?
”
于路遠沒說話。
安念不依了:“你忘了?
我們打賭外面有多少人等待,你輸了!
”
于路遠笑了起來:“沒忘。
你有什麼願望?
”
安念轉了轉眼珠,扭頭看向已經沒有幾片葉子的大樹。
“我們去看電影吧?
”
“電影?
好。
”于路遠放開她,起身往外走。
“我去打氣,等會兒用自行車載你去。
”
“嗯嗯!
”
他們剛買了一輛自行車,為了方便于路遠上下課,也為了方便他去公交車站接安念。
于路遠的軍校課程已經開始半個月了,學校距離他們家不遠,騎車過去二十分鐘就到。
安念工作的地方就比較遠了,需要坐公交到幾百米之外的公交站台,再和于路遠彙合。
夫妻倆每天同時上下班,也挺惬意的。
——
京城不愧是首都,電影院每個區都有好幾個。
安念看着售票處貼出來的電影海報,覺得每一個都新鮮。
“念念,拿着。
”
安念伸手接過,看了一眼:“瓜子?
”
“嗯,我看邊上的供銷社有賣,就給你買了點。
”
于路遠剛才去停自行車,一路走來其實看見了挺多偷偷摸摸賣東西的人。
現在整個環境已經趨于寬松,之前藏得極深的黑市好像都有往外冒頭的迹象。
“念念,你想看哪個電影?
”
“就這個吧,《玫瑰有刺》看畫報很有意思。
”
别看名字如此文藝暧昧,其實是一部抗戰片。
于路遠擡眼看了看,點頭:“成,那我去買票。
”
“好。
”
安念拿着瓜子,站在邊上乖乖地等待。
突然,她聽見了邊上兩人吵架了!
“人民日報都說了,真理越辯越明!
為什麼我就不能贊成市場經濟?
”
說着話的是一個身形修長的姑娘,她穿着一條紅色的布拉吉,從背影上看很是苗條。
她對面的男人慌忙擺手,讓她聲音小點,同時自己開口安撫。
“淼淼,話不是這麼說的。
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應該走共産主義,又怎麼能學資本主義國家呢?
”
“任明,我覺得我們倆不合适。
”
被她叫做任明的男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從安念的角度上看去,能看見男人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
“淼淼,你不要沖動。
别因為這種意識形态的小事兒,就否定我們兩個之間的感情。
”
“這不是小事!
我們倆思想都不統一,又怎麼能在一起?
”
“淼淼……”
“你别說了,我們就此分開吧。
你買電影票花了多少錢?
我給你。
”
說完,姑娘轉身就大步而去。
“淼淼……”
男人再也顧不上那麼多,朝着姑娘追了過去。
“念念,你看什麼呢?
”
于路遠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把票給她看。
“我買到了最近的一場,現在過去排隊檢票吧。
”
“哦哦,好。
”
安念端着瓜子,乖乖跟他走,腦中還在反複出現剛才那一幕。
她對人家吵架沒興趣,卻對他們話中的“真理标準問題”很感興趣。
因為,她想起了胖哥,那個早早地就做起了倒賣生意的胖哥。
當時,胖哥說市場總有一天會放開。
安念想,這個時間是不是馬上就要到了?
胖哥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元元,你有最近的報紙嗎?
”
于路遠疑惑地低頭:“你不是不喜歡看報紙嗎?
”
安念不耐煩看各種模棱兩可的表述,報紙上的那些文章每一篇都好像在打太極,有種“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的感覺,看着沒意思得很。
“哎呀,我突然就感興趣了嘛!
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新奇的事情發生?
”
于路遠每天都會看報紙,軍校圖書館更是訂了所有主流報紙,學生們都可以翻閱。
聞言,于路遠點了點頭:“最近有個事情吵得很兇。
”
“是不是關于真理标準?
”
“是。
”
說話間,兩人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你怎麼看?
”安念坐下後就湊到他面前,興緻勃勃地追問。
于路遠好笑地托住她的下巴。
兩人親昵的動作惹來邊上人的目光。
于路遠發現了,卻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他和自己媳婦兒親近,又沒礙着别人。
“怎麼看嘛?
”
安念完全沒發現其他人的目光,隻好奇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