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妮連忙迎上去接住她，“夏夏，怎麼了？”

　　“媽媽快去救姐姐，姐姐被水沖走了，你趕緊去救她。”

　　“她要死了。”

　　夏夏這次沒結巴，表達也很通順。

　　沈妮血液都像被抽空一樣，全身發麻。

　　“你姐姐在哪？”

　　“我們去了你帶我們洗澡那裡。”

　　沈妮拔腿就跑，奔跑中還不忘交代夏夏，“你回去找太奶奶，别亂跑，媽媽一定會把姐姐帶回來的。”

　　沈妮跑得塵土飛揚。

　　路上遇到的人都駐足看她，滿臉疑惑。

　　沈妮一心都想着在這幾分鐘裡春春大概能被沖到哪裡去，她在下遊的哪個地方等着，能抓住最佳救援機會。

　　至于路上遇到誰，她都沒注意。

　　村裡的河很寬，隻要下點雨，上遊就會有大量的河水湧下來，大人都不敢下河，洗衣服也要選安全的岩石上，何況是孩子。

　　在距離洗澡那裡還有五百米的地方，沈妮便下坡到河岸上。

　　她順着河岸向下看了幾眼沒看到春春的身影，就加快步伐朝上遊去。

　　“春春！”

　　沈妮希望春春給個回應。

　　可除了回聲和鳥叫聲，哪有孩子的聲音。

　　一路朝上，離洗澡的地方越來越近了還是沒看到春春的影子，沈妮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知是不是錯過了。

　　她剛才應該朝下走，而不是朝上。

　　又或者從一千米的地方一直往上找，這樣就不會錯過機會了。

　　“春春！”

　　“春春！”

　　沈妮的聲音都變了。

　　“春春！”

　　有一段走不過去了，她挽起褲管，也不管河水有多滲骨，直接下河，河水漫過她的膝蓋，她冷的一個激靈，繼續艱難而上。

　　直到重新有路，她才爬上岸。

　　“春春！”

　　都到了洗澡的地方還看不見孩子，沈妮聲音都軟了。

　　突然，從路邊坡上下來一道熟悉的小身影。

　　沈妮以為自己看錯了，還揉了揉眼睛。

　　不确定的叫了一聲，“春春？”

　　“媽！”

　　春春在坡上站定，定定地看着沈妮，眼裡充滿疑惑，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看着完好的孩子就站在不遠處。

　　沈妮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背過身。

　　眼淚從她眼裡緩緩滑落。

　　他媽的！

　　她這輩子都沒這麼害怕絕望過，從不迷信的她，甚至一路在心裡祈禱，希望老天爺眷顧一下這個孩子。

　　“往回滾，等我一會回來再收拾你。”

　　沈妮沒轉身，直接厲聲怒罵了一句。

　　春春離開後，沈妮的後遺症撐不住了，心慌腿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望着奔流的河水，她的淚水再次滾落。

　　奶奶的，這輩子都沒為誰這麼擔心過，這滋味真他娘的不好受。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代入了媽媽的這個角色。

　　要不是今天發生這事，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秋風吹過，沈妮冷的瑟瑟發抖。

　　她緩了緩後，洗了一把臉，站起來回家。

　　春春在院子裡坐着，見沈妮回來，她垂下頭，一言不發。

　　夏夏乖靜地坐在姐姐身旁，兩隻手還緊緊抓着春春的衣袖，眼裡還有着害怕的神色。

　　秋秋在水盆跟前圍着，看到媽媽，就興奮地招手，“媽媽有魚。”

　　沈妮皺眉，這魚指定是春春拿回來的，剛才她隻顧看她是否安好，都沒注意到有魚。

　　這下也明白春春去河邊的原因了。

　　她沒有說話。

　　沈奶奶看到了沈妮的衣服都濕了，她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問道：“妮，你的衣服怎麼都濕了，這天都變涼了，你可要注意了，趕緊回屋換衣服，别着涼了。”

　　沈妮這才嗯了一聲，瞥了眼春春，回屋去了。

　　這會她真的很冷，牙齒磕得噔噔響。

　　換好衣服她實在是冷的不行，就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

　　熊孩子一會再教訓也不遲。

　　隻聽屋外，肖奶奶問着春春，“春春，夏夏剛才哭得沒說明白，你回來提着魚，你媽回來臉色也不好，衣服都濕了，你們放學去河邊了？”

　　“你是不是下河抓魚去了，你媽生氣了？”

　　肖奶奶一連問了兩句，可春春就是一言不發，和她爸那個悶葫蘆一樣。

　　肖奶奶想了想，便猜測是和抓魚有關。

　　“剛下完雨，要是你在河裡抓魚去了，那就給你媽認個錯，下完雨河水上漲，還又急，你還小，在那抓魚那跟老天爺搶飯吃沒區别。”

　　“你媽指定是吓到了。”

　　沈妮今天不知是太害怕了還是真的涼到骨頭了，這會蓋了兩床被子都熱不起來。

　　直到肖奶奶端來一杯熱水，她下了肚才感覺好些。

　　“春春是不是下河去了？被你抓住了？”

　　沈妮怕肖奶奶擔心，便沒提夏夏說春春被水沖走的事。

　　她現在也沒想明白，不是水裡的孩子嗎？怎麼會安然無恙，衣服也是幹的。

　　“孩子教訓兩句她長點記性就算了，别打！”

　　“那麼薄的身子骨，别打出個好歹來。”

　　肖奶奶出去後，不知和春春說了什麼。

　　春春自己主動進了屋裡。

　　她看到沈妮坐在床上裹了那麼多層被子，平時那雙冷漠的眼神終于有了溫度。

　　“你是不是以為我被河水沖走了？”

　　沈妮沒給她好言語，“要不然你以為我有病，河水那麼涼，我跳下去遊泳去了？”

　　“夏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回來給我說你被水沖走了，我能不去找你？”

　　“你倒是說說你放學為什麼去河邊，我之前是怎麼給你說的？”

　　春春的腦袋都低到胸口了，她聲音很低，“你說下雨後不要去河邊，危險。”

　　“你還知道啊，那還去？”

　　沈妮眼神一挑，“你這是認為我說的都是廢話，還是覺得我說的沒有力道，管不了你？”

　　春春搖頭。

　　“好，既然不是，那你說說你放學不回家去那做什麼去了？難道你就不是知道放學還沒回來，家裡人會着急嗎？”

　　春春嗫嚅道：“你說下午吃燒烤，我想着兔子能烤，那魚也能烤，烤魚給太外婆吃，兔子肉硬。”

　　聽到這話，沈妮的氣消了不少，倒是一個有心的。

　　“那你去哪了？夏夏怎麼就以為你被河水沖走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夏夏會哭成那樣，一路不知摔了多少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