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肖鋒大手一把捏住沈妮的後腦勺，快速強拉開她。

　　他的視線越過沈妮，看向隔壁的床，見床上的人背對着，繼續打着呼，他才收回視線。

　　“安分點，小心刀口。”肖鋒聲音暗啞，似大提琴的琴弦被刮了一下。

　　仔細聽還能聽到他聲音裡的隐忍。

　　沈妮嘟囔道：“你配合我，我哪需要用力。”

　　她的手指繼續不安分地摸着肖鋒下巴的胡茬。

　　仿佛今天不搞點事，她不會罷休似的。

　　肖鋒不僅臉癢，心也跟着癢癢，明知道不能讓他吃，還故意撩撥他，她這是有話要說吧。

　　肖鋒不想自己受罪，抓住她作亂的手指捏着。

　　他沒主動問沈妮是否有話要講，而是說：“還有人呢，我去給你煮面。”

　　肖鋒看似面無表情，但是某處的變化出賣了他的矜持，他想出去緩緩，壓壓心裡的欲火。

　　“等等！”

　　沈妮拉住肖鋒，眸光閃動，在肖鋒詢問的眼神下，她這才道：“你就沒什麼話要問我的嗎？”

　　白天有魏甜甜在，肖鋒一直沒問，等魏甜甜走後，她又睡着了，這會時間剛好，他卻閉口不提。

　　既然肖鋒不問，那她就得說，兩人總得一個人說不是，這樣夫妻間的矛盾才會少。

　　肖鋒反問道：“那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呃，這個男人，就不能直來直去嗎？

　　肖鋒嘴上不說，倒是很貼心，拿來水杯，放上吸管，遞到沈妮唇邊。

　　沈妮吸了一口，溫度剛剛好，喉嚨被水浸潤過很舒服。

　　沈妮看着肖鋒，漆黑的眼珠子忽閃忽閃了幾下，才道：“肖鋒，結婚那天，你把我蓋頭掀過，我要抱你，你為什麼要躲開我，還對我冷冰冰的。”

　　肖鋒凝起疑惑的眉頭，“要是沒記錯，掀完蓋頭，你就去吃飯了，怕你害羞，我出去了。”

　　沈妮忽然想到求抱抱是她穿過去才有的，原主那個時候哪敢這樣？

　　何況原主那會喜歡的可是季淩陽。

　　“哦，是我記錯了。”

　　肖鋒看着沈妮，目光深沉，“既然你想聊聊，那我們就聊聊，結婚前，你就認識季淩陽？”

　　通過高海娜的到來，肖鋒發現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季淩陽小時候就和這姐妹倆認識。

　　也是從這個信息裡，他再聯想季淩陽看沈妮的眼神，可以确定，季淩陽對沈妮有情。

　　肖鋒看不住沈妮的想法，既然沈妮提起，那他就問問。

　　沈妮見他問，面上反帶笑容，大大方方的承認，“認識。”

　　“要是說文藝點，那就是青梅竹馬，雖然見得少，但是季淩陽一直對原……對我不錯，當初我爸去世，我被我媽帶進高家，過得并不好。”

　　“這是你第一次說起你的過去。”

　　肖鋒用手順着沈妮的頭發，他的手指輕柔，無形中給沈妮安慰。

　　“之前我就是想說也沒機會啊，你幾年不回家，回家一次也匆匆忙忙的。”

　　看到沈妮哀怨的眼神，肖鋒滿懷愧疚，“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沈妮收回作亂的手，笑了一下說道：“高福看我礙眼，就算是走路被凳子絆一下，隻要我在跟前就會成為出氣包，踢一腳算是輕的。”

　　“他一開始不當着我媽的面打我，到後邊就肆無忌憚了，我媽一句話不說，就算我求她，她也會說妮妮你聽話點，别惹你高叔生氣。還給我出主意，讓我多幹點活讨高福的歡心。”

　　沈妮語氣平淡，仿佛在訴說着别人的事。

　　她眼裡沒一滴淚，肖鋒卻看出她刻在靈魂裡的悲傷。

　　他聽得很不是滋味，她的笑容都透着苦澀，才二十幾歲的人，眼裡蓦然呈現出隻有七八十歲人才有的滄桑感。

　　感覺到撫摸她臉頰的輕柔觸感，沈妮對着肖鋒扯唇一笑。

　　“我從五歲進了高家後，就開始學洗衣做飯掃地擦桌子，砍豬草。”

　　“後來我媽生了高海娜和高海陽，我這個幾歲的老媽子也升級了，開始帶娃，拉屎拉尿的衣服和布子全都我洗，要是兩個孩子誰摔一跤，那我又少不了挨揍，不光是高福，還有我媽。”

　　“我媽說活着最重要，想要活下去，就得忍着，隻有高家能給我口飯吃，才能讓我活。”

　　沈妮譏诮地勾了勾唇角。

　　“自從到了高家，我都不知道填飽肚子是什麼滋味，要是偷的吃，免不了又挨一頓打，我媽說，日子苦，都是勒緊褲腰帶，可我親眼看見她給高家幾個孩子吃的是油渣包子，而我呢，糠皮窩窩頭都限量。”

　　“我餓得不行，在地裡偷吃過生玉米，生紅薯，甚至是生土豆。”

　　肖鋒把家裡的孩子代入到沈妮小時候小小的身影上，想想都夠讓他揪心。

　　他現在明白沈妮為什麼從不在吃的上節約了，她餓怕了！

　　肖鋒的大手緊緊裹住沈妮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她童年的不幸。

　　“有一次吃生的喝河水鬧了肚子，我差點就死了，是奶奶救了我，她要帶我回去，我媽不依，高福不依，因為我走了孩子沒人帶了。”

　　“奶奶鬧不過我媽，而我還小，也不懂得選擇，更不敢反抗。”

　　沈妮的聲音無任何波瀾，仿佛一潭死水。

　　可見她小時候有多絕望。

　　“再後來，奴役我的人就多了，高家兩個小的長大了，包括我媽在内，一共有五個人。”

　　“我要感謝季淩陽，他在我絕望中出現，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季淩陽就像是照進原主黑暗世界的一束光，要不是有季淩陽，原主的命早就沒了。

　　十四歲的時候，也是因為季淩陽的鼓勵和開導，她回到了奶奶身邊，就算日子清苦，她好歹也能吃飽，奶奶總會把最好的給她。

　　沈妮把之前的事用簡短的話語概括了一下說給肖鋒聽，包括和季淩陽認識。

　　肖鋒靜靜的聽着，這些他都是第一次聽說。

　　“我夢到奶奶給我梳頭發，夢到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想抱你，你卻變成了季淩陽，吓了我一跳。”

　　聽到沈妮這番自我剖白前，肖鋒還有些介意季淩陽，聽完後，反倒同意沈妮說的話了。

　　“不光是你，我也要感謝季淩陽，是他救了你。”要不是季淩陽，他就不會遇到現在的沈妮。

　　沒想到她小時候那麼苦，而結婚後，他也沒給沈妮幸福，他有罪！

　　他不懂沈妮為何突然變了性子，但他很慶幸沈妮的轉變。

　　她就像是從泥沼裡爬出的一朵向日葵，頑強地活着，還能向着陽光。

　　“高海娜一直喜歡季淩陽，季淩陽不理她，可惜了，防不勝防，季淩陽說他在辦理離婚。”

　　肖鋒雖然感謝季淩陽，但是這麼私密的話題沈妮怎麼知道？是季淩陽說的吧，可見他對沈妮還懷有心思。

　　“季淩陽為人正直，看在他之前幫我的份上，我倒希望他早點脫離高海娜那個瘋婆子。”

　　肖鋒想，既然季淩陽還對沈妮有心思，想必當初季淩陽的所作所為也深入過沈妮心裡，要是這樣，那他們……

　　“你們之前是不是談婚論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