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還是一下子吸收不了這個信息。

　　她不是沒見過肖婆子，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任由自家孫女分家？

　　“是肖鋒要分家的嗎？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十來天，忙着分家的事兒，想來看看你都沒時間，現在又走了。”

　　其實本來說好去看奶奶的，因為搬家的事兒就耽擱了下來。

　　沈妮很愧疚。

　　“他一直對分家沒有意見。”

　　沈奶奶道：“當初我就很看好這孩子，所以你結婚的時候，奶奶一分彩禮都沒要，就圖了他對你好。”

　　“分了家好啊，各過各的，你也少受點兒氣。”

　　沈妮道：“我們搬去肖鋒奶奶那了，等看完病我就接你回去，以後就和我住在一起，你什麼都不用想。”

　　沈奶奶聽的連連擺手，“不不，奶奶不能給你添麻煩。隻要你過的好，奶奶就開心。”

　　沈妮心想，這可由不得你。

　　她把奶奶帶到保健員那檢查了一下。

　　這兩天下雨，奶奶受了風寒，頭疼腦熱讓本來就缺營養的身體支撐不住，睡倒了。

　　他就鄰居在身上拔了幾個罐兒，現在已經好多了。

　　保健員建議她要多吃一些營養的東西，有點兒年紀了千萬别因為低血糖暈倒，不然磕磕碰碰後會引發一些老年病。

　　沈妮讓醫生給奶奶配了感冒藥。

　　沈奶奶嫌花錢，怎麼都不讓買，兩人正争讓的時候，被一道聲音打斷。

　　“妮妮？”

　　沈妮回頭朝聲音來源看去。

　　這一看，臉色立刻變得陰沉。

　　門口站着一個五十多歲的夫人。

　　她穿着一件藍白相接的碎花短袖，一條寬闊的黑褲子，頭戴一頂編織涼帽。

　　她皮膚被太陽曬的就像枯樹皮般粗糙黝黑，臉上還有很多曬斑，

　　“妮妮，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去家看看？”

　　婦人正是沈妮的母親劉彩娥。

　　沈妮看到她因讨好的笑，眼角的褶子都擠的數不清了，一時竟狠不下心來。

　　“奶奶病了，我回來看看。”

　　聞言，劉彩娥連忙問着沈奶奶。

　　“媽，你還感覺不舒服嗎？”

　　雖說她改嫁了，但還是保持着以前的稱呼。

　　“我沒事兒，妮妮這丫頭不放心，非得拉我來這兒瞧瞧。”

　　“你怎麼來這兒了？身體不舒服嗎？”沈奶奶從沒怨過劉彩娥，隻怪自己兒子命薄，她的命苦，自家孫女沒好命，投錯了胎。

　　“我沒事兒，是陽陽，他有些鬧肚子，我來拿點藥。”陽陽正是劉彩娥生的兒子，馬上二十的人了，還沒結婚，在家啃老。

　　“要是沒事兒，我們就先走了。”

　　沈妮拿上藥付了錢，扶着奶奶就走。

　　沈奶奶看了看母子二人，重重的歎了口氣。

　　“妮，你要不要去家裡坐坐，我今早挖回來些紅薯。你帶回去給孩子們吃。”

　　“不用了！”

　　沈妮扶着奶奶跨出門兒沒幾步，再次被劉彩娥叫住。

　　“妮，那個……”劉彩娥兩隻手相互抓着，不知該怎麼開口。

　　“既然那麼難為情，就不要開口了，就算你開口我未必也能幫到你。”

　　“我說的未必指的是我不願意。”

　　劉彩娥這樣，沈妮已經猜到了，八九不離十是因為那個小子。

　　而能幫到那個小子的可不是她。

　　“妮，我這是也是沒辦法了，陽陽他不喜歡讀書，什麼手藝也不學，待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

　　“他願做什麼都和我無關，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平添煩惱。”

　　沈奶奶想勸說一句，卻無從勸起。

　　隻得站在一邊，心疼地看着沈妮。

　　“妮，你别這樣，他再怎麼說也是和你有血緣的弟弟，你不幫他，誰幫他呀？”

　　沈妮冷哼一聲。

　　“我可從沒承認過他是我的弟弟，你去找高海霞，或者高海娜也行，他們才是高家的人，我隻不過是個拖油瓶兒而已。”

　　沈妮說完又想到奶奶還在這，她這麼說奶奶心裡也會不舒服。

　　她便煩躁的擺了擺手，想要扶奶奶離開。

　　誰知，卻被劉彩娥抓住了衣袖。

　　“妮，千錯萬錯都是媽的錯，但是媽也有媽的難處，作為一個女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您現在有了孩子，你多少也能體會點兒媽的心吧！”

　　沈妮深呼吸一下，她不想辯駁。

　　争吵太多，隻會讓劉彩娥認為她還在意母愛。

　　她現在是換了芯子的，頂多就是為原種鳴不平而已，可沒有不舍。

　　“是，我現在理解你了，我也不怪你，但是我也沒有義務幫你，我們還是各自安好吧。”

　　“妮，媽從來都沒求過你，我隻求你這一次，你去幫幫你弟弟吧。”

　　“他好不容易自己開口想要去當兵，你就幫我問問肖鋒，讓肖鋒帶在身邊我也放心。”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樣。

　　“這個事我做不了主。”

　　沈妮扭頭，淩厲的視線盯着劉彩娥，仿佛要看到她的心裡去。

　　“話說回來，肖鋒一個沒背景的農村娃，好不容易爬出去，再因為這些走後門兒的事，拖了後腿，毀了前程，這樣得不償失的事，你認為我能做嗎？”

　　她自嘲的笑笑，“或者我可以理解為你看見我過的好，你心裡不得勁兒，所以想給我找點兒不快。”

　　……

　　沈奶奶看着頭也不回的沈妮，又歎了一口氣。

　　“妮，這大熱天的你坐上來，車子也空着，别再熱暈了。”

　　“沒事兒，奶奶，過了這個彎兒我再坐。”

　　沈奶奶又歎口氣，緩緩道：“哎，奶奶說句你不願意聽的，其實你也沒必要和你媽生氣，她也是命不好。”

　　“當時家裡光景不好，你爸生病欠了很多賬，這些都要還的，你媽也是不得已，她改嫁後，把彩禮錢都拿的還了賬。”

　　見沈妮不說話，沈奶奶繼續說：“你媽也不是不管你，她嫁過去後，連着兩年生了兩個孩子，她也沒辦法，想在高佳站得住腳就得生孩子。”

　　“你不要怪她啊！”

　　沈妮停下，扭頭走回來，坐上車子。

　　“我不怪她了，但是我也不會幫她，我不會因為别人的事斷送了我自己的幸福。”

　　沈妮可不是聖母，她更不會做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