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嬌嬌,别躲我
“林氏集團前任董事長林正容,宣稱要重整林家,趕走蛀蟲。”
忽然間,前方的電視機裡播報了一條新聞,“林正容”三個字蓦地闖入她耳朵裡,将女孩到嘴邊的話硬生生打斷。
“這些話,是林正容今日在西山祭拜三年前患病離開的女兒時說的,所謂“蛀蟲”,我想便是林氏集團如今當家做主的林欽吧。三年前因為林囡囡的事,兩人據說發生過強烈分歧,而後便是我們如今看到的這樣,林欽與薄氏集團合作,很快便被扶持成新一任的掌權人。”
女孩怔怔地看着電視屏幕,直到裡面說林欽和薄氏集團合作時,才瞠然将目光移向薄彥辰。
後者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漆黑如墨色的眼眸裡情緒深濃如淵,将她整個人都裹覆其中,恨不能将之吞沒。
那樣濃烈的目光,讓顧嬌嬌下意識地移開了眼,整個人都有些慌張淩亂了似的不敢去看他。
大叔和林欽合作?
這代表什麼,他和林正容當初難道不是站在同一邊嗎?還是說……真的另有隐情。
“嬌嬌,你剛剛想說什麼?”察覺到女孩思路被打斷,薄彥辰心口沉凝着的那股期待,終于不受控制,催促着他出聲詢問。
可女孩隻是瞠然張開着漂亮幹淨的眼眸,嫣紅的小嘴掀開,微微動了一下。
“沒。”
很輕很淡的一個字,正落在男人心尖尖上。
“沒有?你說兜兜本來就是什麼?”
剛剛分明是在讨論兜兜的情況,薄彥辰直覺她就要說出來真相,說兜兜就是他的孩子。
可女孩隻是粲然一笑,滿臉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睛,就這樣看着他,“兜兜本來就很喜歡你,嗯……我就是想說這個。”
她胡亂地敷衍了幾句,紛亂的心讓顧嬌嬌根本無暇他顧,隻下意識撫着心口,一再告誡自己不可以再沖動。
當初的事曆曆在目,她從鬼門關裡闖了一遭才生下的兜兜,好不容易能有今天,若是一個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聽出了她話裡的敷衍,薄彥辰嘴唇閉緊,唇角緩緩往下壓,喉結都跟着不受控制地滾動了幾下。
一顆心被她幾句話輕而易舉地擡起,期待值拉到百分之兩百後,卻又被輕飄飄的放下。
他需要雙手緊握,才能勉強克制住心口翻湧的悶氣,一雙眼眸如利刃一般緊緊盯着她,手一伸便輕易扣住了她手腕。
“你——”
“剛剛的話,沒說完。”
男人周身彌漫開孤傲冷寂的氣勢,讓空氣中都充滿了壓迫感。
他一字一頓道。
“兜兜,是我的孩子。”
!!
沒想到大叔會這樣斬釘截鐵,顧嬌嬌頓時心口如鹿亂撞了一般,幹淨的瞳仁胡亂飄動着,驚訝地掀開了眸。
“怎麼可能呀?”
她瞠然笑開,一邊将手抽回去,一邊笑着轉過身看向兜兜。
“你薄叔叔可真會開玩笑,我們兜兜今年三歲多快四歲啦,是女孩兒,怎麼可能會是他的……”
“媽咪,你在說什麼呀。”
小家夥眨巴了下眼睛,稚嫩的嗓音裡多出些不解。
媽咪一直不許他在薄叔叔面前暴露自己男孩的身份,還要說假的年齡,原來是因為這個麼?
可為什麼非要瞞着薄叔叔呢?
顧嬌嬌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故作輕松地開口,“你薄叔叔有些魔怔了呢,總是會聯想一些有的沒的。”
“嗷嗷。”
小家夥歪着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朝那邊看了看,正好發現薄叔叔轉過身,側臉滿是傷痛的表情。
他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薄叔叔,是因為自己撒的謊,才不高興的呢。
“好了,都是誤會而已。”
顧嬌嬌緊緊握住掌心裡暖乎乎的小手,她懸着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下,狀似無意提及。
“我不知道……原來今天是囡囡的祭日。”
如今才過兜兜的生日不久,也就是說,在她和兜兜離開之後沒多久,囡囡便已經離世。
那個于她有大恩的小姑娘,用最輕描淡寫的話說,“我不想活,姐姐,我想快樂地死掉。”
“姐姐,我才不會讓你因為救我而死……一定會讓你出去哒,相信我!”
小女孩軟而堅定的嗓音,隐約還在耳邊回響,可早已物是人非。
顧嬌嬌默默低下頭,不敢再去想過往那些事。
“當時囡囡還給了我兩隻千紙鶴,離開醫院之後去她說的地方,很快便有人幫助我。”
她嗓音裡說不出的嘶啞,“如果不是因為這,我恐怕沒辦法離開。”
“所以這就是我遍尋不到你人的原因?”身後的男人陡然開口,那雙靜默的眼睛情緒淩厲,目光尖銳而冷寂地落在她身上。
颀長的身軀斜靠在床邊,緩緩吐出幾個字。
“整整三年,你都在躲着我。”
“啪嗒”一下,仿佛心口有什麼東西狠狠抽了一下,出現一股極淩厲的刺激。
顧嬌嬌秀眉緊緊蹙攏,對這個問題格外費解。
不該躲嗎?
不躲的話,也許三年前她就被人抓回去,死在手術台上了。
這一切大叔不是都很清楚麼?
所以他現在那副好失望好難過的樣子,是要做給誰看?
“嬌嬌,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良久,薄彥辰似是想到了什麼,眉宇僅僅蹙攏着,而唇上倏地溢出一抹澀意,啞聲道,“怨我當時沒有出現在你身邊,沒能保護好你和孩子……”
“……對。”
女孩坦然承認。
不但怨,甚至于是憎恨。
三年前她藏在冰冷的太平間時,裝成屍體逃出去,在颠簸的殡儀館車子上躺着,連月子也沒有就要匆匆奔波出國。
她受盡了苦楚。
顧嬌嬌咬了咬唇,克制住心底的那樣複雜的情緒,擡起臉朝面前的男人看去,紅唇嗫嚅了下,緩緩揚起,勾出一抹滿帶無奈的笑意。
“大叔,我怎麼可能不怨呢?”
她想了想,長長地歎出一口氣,白軟的臉蛋上浮現出一絲怅惘,軟糯的嗓音裡帶着一絲可憐。
“我過得很艱難的呀。”
而且學也沒念完,現在大學仍舊肄業,若非兜兜如今還好生生在她身邊,顧嬌嬌覺着,她恐怕早就選了一個和風朗旭的日子消失在這個世上。
“抱歉。”
薄彥辰半晌才能勉強發出這個字音。
女孩那樣明媚的一張臉,那樣清澈的雙眼,直直瞧着他時,便好似藏了濃烈的愛意。
可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如千斤巨錘重重打在他心髒上。
男人黑眸終于垂下。
“我知道了。”
他本不該多提那些事,更不應再觸及她的傷心事。
空曠的房間内,他嗓音嘶啞到幾乎聽不清,眼底晦澀極為濃郁,包裹着他全身。
于是他整個人身上都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陰霾,幾是要将他壓垮了一般……
“大叔,你——”
顧嬌嬌幾是下意識的要開口說些什麼,因為他現在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太過的紮人。
那樣孤傲衿貴的男人,因為她說的一句話,落寞到好像輸掉了全世界。
“輸液好了,我出去叫醫生。”
上天對他不算薄情,至少三年後的今天,他仍可以再次将心愛的女孩擁入懷中。
好好彌補她,一切自還來得及。
“那……”男人卻比她更快地打斷了這些,颀長的身軀徑直站起,很快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那不是可以按鈴麼。”顧嬌嬌看了看小家夥床頭的鈴,默默把輸液器調到最小,靜等着護士過來拔針。
母子倆對視了一眼,都能看見彼此眼中的疑惑之色。
好在很快,醫生便宣布他情況好轉,拿了藥便能直接離開醫院。
“一天三次,一次一粒。飯後服用。”
醫生事無巨細地交代着,顧嬌嬌将藥包收起之後轉過身,卻發現某人正眸光灼灼地盯着她。
“大叔?”
又怎麼了呢?他剛剛還一副陰郁要死的樣子,怎麼忽然間眼角眉梢都多出了喜色。
兜兜身體好了他都這麼高興呀?
“沒事,先回家。”薄彥辰單手抱着兜兜,空出來另外一隻手還要牽着她,直接朝停車場走去,隻是無人知曉他兜裡正握着小家夥的輸液單。
上面有兜兜的部分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