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薄彥辰被她鬧得有點懵。

　　回過頭看見女孩眼底不服氣的表情，手指捏緊，素白的臉蛋鼓鼓的，顯然是真動了氣。

　　細白的手指伸出手，重重戳在他胸口上。

　　伴随着女孩急切的埋怨聲，“瞪我？你還瞪我？不是你自己出了事情，我拼了命的撈你出來，你不領情就算了，現在還怪我咯！”

　　察覺到女孩的憤憤不平，薄彥辰低下頭，認真解釋。

　　“我沒怪你。”

　　他哪舍得怪她。

　　小姑娘一心一意為他着想，他不是冷血動物，自是能感覺到的。

　　隻是眼下情勢逼人，越是心疼她，越不想讓她再跟着自己折騰。

　　她合該是和兜兜一起，一心在家裡享福的。

　　“沒怪我你突然玩失蹤？沒怪我你昨晚到現在一直冷着一張臉，給誰看呐！大叔你闆着臉裝高冷，累不累啊！”

　　顧嬌嬌是沒什麼耐心了。

　　她又不是個蠢的，大叔這樣的性子，平日裡事事都依着她寵着她，看見她的第一時間就會笑，哪裡舍得有半句重話。

　　可現在倒好，突如其來的就對她疏離，看見她的時候還滿臉陰沉，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

　　前後的轉折點那麼生硬！

　　“你要真覺得自己失敗了，往後都不能東山再起。決定一輩子當個廢人不想連累我和兜兜的話，那你就别玩頹廢這一套，你直接消失好啦！”

　　薄彥辰，“……？什麼意思。”

　　他恍惚覺着，“你叫我去死。”

　　“不然呢！”

　　小姑娘細白的手指再一次戳在他胸膛，格外用力地按了幾次，指甲似是劃破了皮膚，有些刺疼。

　　可男人恍若未覺，一雙深黑的眸緊緊凝在她身上，微微眯起眸時便正在認真思忖。

　　等了好半晌，老男人思緒仍舊混亂。

　　“不是……你真叫我去死？”

　　“你現在這樣還不如早點死了呢！”小姑娘生了氣，講話比先前要刻薄毒辣。

　　雙手叉腰，揚起臉瞪着他。

　　穿着洗澡的拖鞋站在地闆上，揚起腦袋也隻能到他耳朵底下，可那氣勢卻是半分不弱的。

　　“别忘了你現在的行為！擺明了就是要甩開我和兜兜，還和一群纨绔天天抽煙酗酒玩樂，那包廂裡可還有好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呢！你真當我看不到啊。”

　　“你看不慣，正好，反正我們也沒有……”

　　“沒有領證是吧？”小姑娘再次出聲，卻是直接将他的話嗆了回去。

　　冷冷嗤了一聲，“沒領證不能管你？是這麼邏輯不。”

　　“嗯。”

　　他一副擺爛了的姿态，長身伫立一側，故意眯起眼危險地盯着她，“隻有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能管我，至于你……無非是一起生了個兒子。現在兒子撫養權也在你手裡頭，我願意如何是我的事。”

　　“除非……”

　　薄彥辰終于笑了一下，唇角揚起了一抹弧度，可眼底卻始終冷漠逼人，望着她時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存在。

　　有那麼一瞬間，顧嬌嬌甚至覺得大叔在嘲諷她。

　　嘲諷她自不量力！竟妄圖去試探自己在他心裡頭的地位！

　　她幾乎就要頂不住壓力了——

　　但忽然間，就察覺到了大叔眼底一閃而過的愧疚。

　　是的，愧疚！

　　她蓦地想起來，以前大叔一次又一次護着自己，曾經不顧一切救她。昨晚上為了她差點又進局子，踹人時那兇狠的模樣，分明是什麼都不顧了的。

　　大叔愛她！

　　很愛很愛！

　　顧嬌嬌一再提醒自己，不管他嘴上怎麼說，這貨就是個口嫌體正直的，一定不能懷疑這一點。

　　于是終于深吸一口氣，擡起頭靜靜看着他，嫣紅的唇瓣揚起明顯的弧度，眼神便若星辰一般燦爛——

　　“除非什麼？”

　　她揚起下巴，眸光灼灼滿是挑釁。

　　薄彥辰也不甘示弱，單手掐住了女孩細軟的下巴，俯身逼近，眯起眼脅迫她，“除非你在這時候還跟我領證——”

　　“好啊！”

　　搶在他說完後半句之前，顧嬌嬌便已經給了肯定的答案。

　　男人怔住。

　　卻瞧見女孩晶亮的眸光閃爍，乖軟泛白的臉蛋上多出了一抹绯色，“有什麼不可以的！”

　　薄彥辰唇抿緊，一時說不出來話。

　　“大叔，我說過了我想要的不止這些，我要更多！你手裡頭凍結的資産做不了婚前協議，遲早有一天拿回來，我還是首富夫人！”

　　她一副勢利眼的樣子，“再說了，跟你已經辦了婚禮，人盡皆知的事情，補個結婚證對我的名譽沒有絲毫損失。無非就是萬一你進去了，留下案底，往後兜兜沒辦法考公務員。”

　　“那也不慌！我兒子是天才，他自有自己的路要走。”

　　小姑娘嘴裡說着一些沒心沒肺的話，看起來好像是鑽錢眼裡似的。

　　但薄彥辰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全都是裝的。

　　太假。

　　裝成小太妹勢利眼，一點都不像她。

　　等了好半晌他都沒回應。

　　顧嬌嬌似乎有些急了，揚起手抓住了他領口，滿臉挑釁，“怎麼，慫了？”

　　“要是慫了的話早點說，認個錯叫姐姐，姐姐還願意跟你好一陣子……”

　　“我慫？”男人輕嗤，眉目微冷。

　　“這種事我半點不吃虧，為什麼會慫？”

　　“呵呵哒！那最好咯！你也不慫我也不怕，咱們直接去領證！”說話間顧嬌嬌便已經抓住了他的手，直接将人拽到身邊，惡狠狠地将人往外拉扯。

　　“現在？？”

　　她還真的在穿鞋拿包，随時準備出發的模樣。

　　這讓剛剛還嘴很犟的男人，一下子愣了神。

　　顧嬌嬌已經換好了鞋子，揚了揚包裡的戶口本，笑容格外燦爛，“現在不行嗎？大叔，你該不會是臨門一腳，又慫了吧？”

　　“呵。”

　　小姑娘滿臉的挑釁。

　　那樣明白淺顯的“瞧不起”，就算薄彥辰明知有詐，此刻也根本無法拒絕。

　　男人，不能不行！更不能被人說慫！

　　于是兩人便在一種很奇怪的氣氛裡走了出去。

　　顧嬌嬌直接将車開到了一個店裡，到了地方早早便已經有攝影師準備好給他們拍紅底照。

　　很順利的二十分鐘便拍攝結束。

　　她挽着他的手，笑嘻嘻迎着日光走出去，然後介紹了一個站在旁邊等着一會的年輕小女孩，手裡拿着簡單的頭紗和手捧花。

　　“我請的跟拍，不介意吧？”顧嬌嬌滿臉笑意，“畢竟領證就這麼一次，稍微有點儀式感，以後想起來更有意思一點。”

　　她理由繁雜，上了車又是一頓拍照，兩人腦袋湊在一起挑選出幾張喜歡的照片。

　　而從頭到尾男人臉上都沒什麼表情，看似配合，實則動作緩慢磨叽，面色也陰沉沉的不像是要去結婚，更像是有人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

　　到了民政局下車的時候，跟拍的小女孩還湊過去拉了拉顧嬌嬌的手，“姐姐，這哥長得雖然還可以啦拍起來也上鏡，但一路都臭臉哎。而且你們剛剛聊天還說什麼他犯了事？姐姐你真要和他結婚嗎？”

　　“是呀。”

　　小女孩吓了一跳，欲言又止的，“這麼戀愛腦嗎。我兼職做婚慶跟拍也有兩年了，再怎麼樣來領證結婚的時候，都沒見過男方全程臭臉，擺這麼明顯的臉子給你看，他、他是不是有暴力傾向啊？”

　　“沒有沒有，他天生不愛笑。”

　　“好吧。”許是覺得顧嬌嬌人好，小女孩猶豫了一會，還是拉着她，“你真的不再多考慮一下嗎姐姐，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要是選錯了人就沒法回頭了。其實我還有個哥哥，人挺好的，長大雖然沒他高沒他帥但勝在性格不錯！真的，你要是急着結婚我給你介紹一下……”

　　她越說越心急，偷偷瞄了一眼身側某個冷冰冰的男人，頓時腦補了一萬字的懸疑殺人案。

　　可下一刻，就聽見一道毫無溫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我倆孩子都快四歲了。”

　　小女孩吓了一跳。

　　擡起頭看見那個冰塊臭臉男走了過來，正占有欲十足地将漂亮姐姐攬在懷裡。

　　薄彥辰很難想象，自己也會出現“無語”的情緒。

　　他本意還是要勸退顧嬌嬌，讓她打消結婚的念頭。

　　可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女孩都上趕着要幫她介紹對象時，心裡莫名就湧起了一股醋意，根本忍不了一點。

　　冷眼掃了過去，“跟拍就幹好跟拍的活，别給我扣你錢的機會。”

　　“！！！”

　　還想扣她錢？！

　　天！

　　臭臉暴力傾向之外，竟還摳搜！

　　小女孩在心裡怒罵了一萬遍，最後隻能撇了撇嘴默默低下頭，“哦，那、那就祝你們幸福。”

　　轉而抓拍了幾張背影，等他們倆去辦登記的空隙，瘋狂在手機上扣字。

　　“家人們誰懂啊，今天接了個跟拍的活，男帥女美我還以為我的福氣要到了！沒想到那男的全程黑臉，聽說還犯了事……”

　　已經在等待區的兩人自是不知道，他倆的事迹在不經意中還成了網上一時流傳的“戀愛腦”段子。

　　“還有兩個号到我們。”

　　窗口排隊距離他們隻有兩人，兩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身側一對接着一對經過的新婚夫婦，彼此眼中的情緒完全不一樣。

　　顧嬌嬌隐隐還有些興奮和期待，和大多數等待結婚的女孩一樣。

　　可身邊的男人卻悶沉着一張臉，好像心不甘情不願一樣，抿着唇，下颌線條緊繃，黑眸垂落在一側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有最後一個人。

　　女孩主動握住他的手，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

　　“嬌嬌。”

　　她聽到了他喊自己，主動擡起頭看過去，眉眼彎彎笑開。

　　“大叔，都這個時候了，你該不會是慫了吧？”

　　慫？

　　這個詞仿佛和咒語一樣，落在他耳朵裡，便砰砰砰地刺激到全身血液。

　　薄彥辰立時揚起眸看過去，啞聲道，“我人在這坐着，怎麼會慫。”

　　“那你剛剛想說什麼？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男人微窒，薄唇一時抿得更緊，英俊的面龐上透着一股森涼厲色。

　　周圍坐着的小情侶見狀便立刻朝旁邊挪了幾個位置。

　　好好地來結個婚，還有人一身冷意，呆在旁邊都覺得涼飕飕的。

　　隻有顧嬌嬌非但不懼，反而還故意貼近了一些。

　　乖軟白皙的臉蛋靠在他肩頭，那雙眸澄澈幹淨，用力眨巴了幾下，軟乎乎問。

　　“所以大叔，你應該不會故意忘記帶戶口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