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780章 夜裡搶帳篷
“去将祖母安葬了吧,讓她入土為安,比什麼都好。”
林淮生撐着牆,腳步虛浮。
風雪還是很大,夜色沉沉,金枝在何處?
是否吃飽穿暖?
她有母親在身側,想來不會受苦,她也從來都不是讓自己受委屈的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呂氏回屋就一直哭,坐在床上哭,坐在銅鏡前哭,似要将那雙眼睛都給哭瞎了。
林淮生還一并将呂氏的父母都接了過來,住在這并不算寬敞的院子裡。
他們都年老了,林淮生弑父的事情早就傳遍整個雲縣了,叛軍們在找林淮生,他藏得很好。
就算藏不好,過段時間,他也就不在這裡了。
“你哭又有何用,你男人已經死了,兒子就是你唯一的依靠。”呂氏的母親無奈說着。
“那孩子心性冷淡,以前咱們都被騙了,以為他是個良善之輩,不知道是跟誰就學成了這樣。”
呂氏母親的一席話,頓時讓呂氏醍醐灌頂了。
她腦海裡浮現出金枝的模樣。
呂氏記得,林淮生不好的那段日子,陸家母女總會前來林家。
一來二去的也就熟識了。
後來林淮生又時常去世安堂,每回都沒有空着手去,想來不是為了喝藥紮針,而是為了去見那個姑娘。
“娘,淮生……淮生他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呂氏眼睛都要哭瞎了,不知道怎麼去面對淮生。
明明是自己生的孩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他當然是你的孩子,如今你爹瞧見他,都要遠遠避開,不敢同他講話。”
呂氏心尖兒一顫,竟也開始莫名害怕。
“他不像從前那樣善良了,他變了。”兩個女人在屋子裡抱頭痛哭,仿佛林淮生是什麼洪水猛獸,讓她們避之不及。
可若是沒有林淮生,她們早就被叛軍抓去了。
林淮生善籌謀,早在林家落敗前,他便囤積了大量物資和銀錢,而今亂世,也不愁吃穿用度。
她們并不知道,林淮生就在屋外。
風雪一旦大了起來,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連手裡的指南針都沒有作用了,陸晚一把将指南針砸在了地上,狠狠唾罵了句:“垃圾!”
她也沒想過,指南針還能壞。
現在連基本的方向都快要辨不清了,這一路走來,難民都是靠地上的雪補充身體所需要的水份的。
然而那積雪下埋着屍體,還夾雜着許多雜質和髒東西。
不過對于現在這個情況,能有水進肚子就不錯了。
難的是沒有庇護所,到了夜裡就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晚上的氣溫比白天還要低個十來度。
很多人熬不過去,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兩天連馬兒也快要走不動了,金枝摸了摸馬兒的腦袋,歎氣說:“再堅持一下,咱們不能停留在這裡,會死的。”
紅鬃馬和她待久了,也有感情了。
陸晚舔了舔幹裂的唇,這麼幹的天,潤唇膏已經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這該死的天,又幹又冷。
她把兌好的靈泉水放在馬兒面前:“喝吧,喝了就能好受些。”
她低估了逃難的難度,都已經是逃難了,又如何能輕松。
靈泉裡兌了能讓馬兒恢複狀态的藥,母女二人是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她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僻靜之地。
将帳篷撐起來,睡袋準備好,才能避免不被凍死。
至于馬兒,陸晚就隻能給它用樹枝搭建一個遮風擋雪的地方,在地面鋪上幹草,看馬兒躺下了,再用棉被裹在它身上,放上一盆靈泉水。
這是她們逃難唯一的代步工具,千萬不能沒了。
所以照顧馬兒也很有必要。
黑暗中,陸晚好像聽到了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
“噓,阿娘,有人!”金枝比她還要敏銳,在黑暗中滅了燈,一雙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
每天晚上她們都是這樣,找一個偏遠沒人的地方休息,天将将亮就出發。
空氣中寒意在不斷侵蝕着。
“大哥,咱們跟了這倆娘們兒一路了,她們身上果然有好東西!”
“那馬那麼肥,要是殺了吃肉,咱們也得吃好幾天吧,還有那個東西,能住人呢!”
逃難路上人多眼雜,想要徹底避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們被盯上都是遲早的事兒。
陸晚隻是沒想到這些人能跟着她們好幾天。
看來是想要半夜趁着她們熟睡了再動手。
“阿娘,看我的。”
金枝貓着腰,提着弩箭出去了,陸晚小聲叮囑:“小心些。”
興許是看她們是兩個女人,屬于弱勢群體,他們根本不帶怕的,不過還是很小心謹慎。
他們看見了陸晚的帳篷,上手摸了摸,覺得很神奇。
這東西他們沒見過,不知道是什麼面料做成的,瞧着雪水融化都滲透不進去。
是防水的面料,地面還鋪了保溫墊,隔絕一部分地面的冷燥,多少能有點兒作用。
“這東西咱們要是有,晚上也不用愁沒地方住了!”
一群人眼裡漸漸升起了掠奪的興奮。
都已經是亂世了,誰還守着心裡那點兒道德啊。
再說了,她們就兩個女人,女人要這麼好的東西能有什麼用,得留給他們這些男人才是。
因為隻有男人活下來了,才能保家衛國,抵禦外敵。
而女人,除了生孩子,哭哭啼啼還能有什麼用?
有這麼好的東西,這兩女人一看就是從大戶人家裡逃難出來的富家太太與千金。
他們這些窮人,一輩子也見不得幾個貴人,對那些個高高在上的貴人,既心存恐懼,又羨慕嫉妒。
憑什麼有人生下來天生就在象牙塔,而他們天生就窮困潦倒,忙碌一生也過不得幾天好日子。
辛苦勞作一整年,都比不上那些貴人們一天的銀錢消耗。
階級制度分明,非人力所能改變。
他們舉起手裡的斧子鐮刀,摸索着鑽進帳篷裡,看見裡面人形模樣的睡袋便是一陣揮砍。
随着一道拉鍊的聲音響起,弩箭射穿帳篷,精準無誤刺穿了一個男人的咽喉。
沒有慘叫,沒有哀嚎,倒地的頃刻間,伴随着最後垂死掙紮的抽搐便沒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