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白玉睜開眼的時候，秦大山已經起身了。

　　她撐著身子摸了一下，沒有摸到小果，等她找出去，才發現小果在櫃子另一邊。

　　「小果？小果？」

　　「嗯……」

　　小果子抿了抿花瓣似的小嘴唇，不情願起來。

　　這會兒天都還黑著，外面傾盆大雨還下著呢。

　　老實說這種天氣真的很適合睡懶覺。

　　小孩子就是好，災年也沒什麼煩惱，還能睡得著。

　　旁邊大一點的秦小樹也睡得唏哩呼嚕的。

　　白玉打著哈欠摸摸他倆的頭，翻下床去了。

　　她尋思可能是秦大山昨晚把小果子抱過去的。

　　畢竟秦大山是個女兒奴。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但白玉昨晚真的睡得挺踏實的，也沒人來扒拉她，早上起來衣服也都穿得好好的。

　　她就覺得不大可能。

　　拖著疲憊的身子下了地，院子裡，秦大山又下地窖去了。

　　白玉打著哈欠，攤了幾張雜糧餅，煮了一鍋小米粥。

　　也不用她叫，剛端上桌，一擡頭她就看到秦大山站在門口了，還洗乾淨了。仟韆仦哾

　　白玉：「……」

　　您這怕不是個飯探子。

　　秦大山道：「地窖那邊差不多弄好了，再隨便整整就行，回頭你下去看看。」

　　白玉有點擔心：「會不會滲水？」

　　要是滲水，那糧食就全毀了。

　　現在這關頭，那可是他們的命啊！

　　「剛建好沒怎麼用過怎麼會滲水？」秦大山有點不解，「下午忙完了我去拉點木炭回來，放底下，你就可以踏實用了。」

　　木炭吸潮。

　　「哦。」

　　想想也是，秦家屯一帶，用地窖的歷史已經很長了，家家戶戶在建房子的時候都是會帶地窖的。

　　隻不過近些年才開始使用率不高的。

　　既然如此，在建築工藝上，老手藝肯定有自己的辦法。

　　在這種暴雨天還能防潮，也是棒棒噠！

　　白玉交代秦大山：「忙完了去幫王蓮家把她家的地窖整一下。」

　　秦大山詫異地擡起頭看著她。

　　白玉兩眼亮晶晶的，等著他點頭說好。

　　但秦大山就很遲疑……

　　讓他去幫小寡婦修地窖？

　　她有這麼大方？

　　對了，昨晚趙家那丫頭好像過來了，估計是求她了，她抹不開臉，就應了。

　　可他如果真去了，她會不會又發火？

　　秦大山陷入了思考。

　　……

　　記得早些年的時候，老趙就是隔三岔五被老婆打。

　　花嬸做婦女工作，有時候闆著臉跟老趙說讓老趙去別的婦女家幫幫忙什麼的，老趙真的去了……

　　有次當著秦大山的面，老趙回來就被花嬸打了一頓。

　　老趙委屈啊，從婆娘嚷嚷：「是你讓我去的啊！」

　　花嬸還振振有詞：「我做婦女工作，她來求我我能不答應嗎？那不是顯得我有私心嗎？」

　　老趙喊：「我是為了支持你工作，所以我去了啊！」

　　花嬸就道：「我指著你自己去拒絕啊！這樣既不顯得我小氣，又顯得你知道分寸了！」

　　說完又把老趙一頓捶。

　　當時秦大山在旁邊幸災樂禍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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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會子，秦大山端著碗小米粥，有那麼點子遲疑。

　　白玉也幹婦女工作……

　　他試探地道：「我從狩獵隊多找幾個人去吧，弄得快點。」

　　白玉哪裡知道他自己內心戲這麼豐富的。

　　她一邊吃飯一邊道：「好啊，等小樹醒了讓他一起去幫忙，他不是跟青青好嘛。」

　　秦大山心想，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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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現在滿腦子都是災情，尤其是雨還在下。

　　出門去趙家的時候，兩個崽子都還沒醒。

　　不過待會兒小樹醒了會帶著妹妹的。

　　白玉就先跟著秦大山一起去了趙家。

　　雨這麼大，她換上了一雙塑料涼鞋，把褲腿紮起來。

　　秦大山還準備了一把巨大的灰傘，擋住了他們倆的頭。

　　然而即使是這樣也擋住了個寂寞。

　　等白玉到趙家的時候，頭髮前面濕了一半，衣服也濕了大半。

　　主要是雨大風也大。

　　白玉愛乾淨，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潔白的腳丫子上都是泥，臉都是黑的。

　　但她進了屋以後，發現這一屋子的人都跟泥裡撈出來似的……

　　她是最乾淨的了。

　　今天是要開大會的，包括秦家屯十個耕種小隊小隊長、會計李明和管著採集隊的花大娘，和狩獵隊的秦大山。

　　人還沒到齊，趙映紅連忙對白玉道：「果子娘，你跟我來。」

　　白玉一溜煙地跟著她跑了。

　　秦大山就走到趙有德身邊坐下了。

　　剛才屋子裡的人還在吵，說是早就發現不對勁了，怨老趙反應遲鈍。

　　其實早個屁，搶糧食也就晚了一天，而且還都搶到了。

　　他們這都是富貴病，手裡拽著錢拽著票，庫房還囤著一部分糧食，不然也不至於這麼遲鈍。

　　結果秦大山一來，一屁股坐下了。

　　全都沒聲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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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映紅是知道白玉愛乾淨，就領著她先去把腳上的泥沖一衝。

　　白玉到她家柴房一邊沖腳一邊詢問情況。

　　趙映紅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雨再這麼下，昆湖非漲上來不可。」

　　因為這雨是一茬一茬的，東邊下了西邊又下，就沒個停的時候。

　　秦家屯這邊相對地勢較高，但現在也開始擔心附近的大湖泊會澇起來了。

　　「那真澇起來咋辦？」

　　「扛著糧食跑啊。」趙映紅無奈地道。

　　於是白玉又受驚了。

　　趙映紅看她這樣，忍不住笑了，道：「放心啦，咱這地勢高，打從我爹媽那一代就沒見過這種事了。」

　　白玉一看她還有心情笑，第一次面對天災的白玉心情也放鬆了一點。

　　等她這邊弄好了，與會的人陸陸續續也就都到了。

　　趙映紅領著白玉走出去，她倆輩分最小，也沒有小隊長的職務在身，就撿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

　　第十小隊的王金正在那說著：「我讓人在縣裡面蹲了一晚了，大早回來的消息，今天供銷社都直接關門了，大夥兒自己去買是買不到了……」

　　第九小隊劉老蔫兒就嘆氣啊：「幸好趕上了最後一天。」

　　趙有德敲了敲桌子，扭頭對秦大山道：「你今兒到隔水嶺一趟，看看他們那有沒有的收。」

　　隔水嶺大隊出名的投機倒把多，屢禁不止。

　　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了。

　　秦大山朝白玉擡了一下下顎：「你跟我一起去，幫我多塞點。」

　　白玉的眼角就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