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裡派出所的同志隔天一大早就過來了。

　　秦大山拿到了下達的拘捕證書，馬上就回家了一趟。

　　「我要去一趟松花崗。」

　　白玉支棱起來，問他：「隻定了姓江的的罪名？」

　　姓江的就是那個賣葯的。

　　他拿來的藥酒和膏藥，白玉已經讓趙青青驗過了。

　　其實倒也不是什麼毒藥，甚至可以說都是好東西，趙青青說裡面有很多茯苓、白朮和當歸之類的，都是給產後的婦女補充氣血的。

　　而且就算不是產後，本地婦女因為長期營養不良，也可以進葯。

　　但比較麻煩的是另外一種藥酒，就是之前趙菊喝的那種美容酒。

　　這個是主通血和排毒的方子，體質合適的話確實有利於產婦恢復。

　　可是這個葯不能濫用，體質不合適的話，就會造成嬰兒夭折、產婦血崩等後果。

　　秦大山告訴白玉，經查明，松花崗短短一年的時間，已經有一位產婦死於血崩。

　　一個嬰兒也就是趙菊的孩子夭折，另外還有大點的兩名嬰兒看著腦子有點問題。

　　「廖叔已經下達了命令，對今年出生尚在哺乳期的孩子都進行檢查，看看有沒有後遺症。」

　　有些因為太小了，還看不出來。

　　但就是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松花崗大隊婦代會硬把黑的說成白的，給所有婦女洗腦讓她們相信是與哺乳期亂吃藥喝酒無關。

　　秦大山又猶豫了一下，才道：「因為沒有拿到卓佩從中收受好處的證據，我這趟去隻能把她抓走進行調查。」

　　白玉頓時就很心煩。

　　「以蘭她們說，卓佩和他們的大隊長在那邊威望很高。」

　　不勞而獲的日子過慣了，誰願意苦哈哈地去掙工分。

　　秦大山安撫地摸了一下她的頭：「你還在坐月子，也不用太操心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縣裡婦代會。」

　　其實廖所長是想讓白玉出面的。

　　倒不是多仰仗公社，而是縣裡還沉浸在之前那場變故中。

　　安枝被殺以後，縣城婦代會又抓了好幾個。

　　剩下的好幾個骨幹，好些還辭職了或者是請求調走了。

　　誰能想到，這年頭，調解家庭矛盾，還能要人命的……

　　現在新組的班子，一說要下大隊，就死都不肯去了。

　　不但她們自己不肯來，她們家裡人也不讓。

　　畢竟她們也是別人的妻子、母親，誰又願意讓自己的親人去冒這種險呢？

　　但秦大山不願意。

　　白玉也是他的媳婦，他孩子的母親，而且還在坐月子。

　　縣裡這麼大一個班子，難道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

　　當下，他先收拾好了，把制服和槍都佩好。

　　最後摸了一下白玉的頭，走了。

　　……

　　松花崗。

　　警察來把中藥房給抄了。

　　卓佩和幾個婦代會骨幹被帶回去協助調查。

　　臨走之前，松花崗大隊的婦女一窩一窩地追著老趙他們罵。

　　一直追著罵到大隊出去老遠。

　　卓佩還特別大義凜然，跟她們說：「沒事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老趙就很不解：「娘的一個個都有病啊！追著我罵幹什麼！有本事罵秦大山去啊！」

　　真他娘的柿子撿老的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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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大山帶人去縣裡協助調查了。

　　聽說松花崗大隊那邊已經徹底亂了，不但有那些婦女，就是那些男人，一聽說要削工分，個個都鬧了起來。

　　不鬧別的，就鬧罷工。

　　秋收的責任田也不管了。

　　這是極其愚蠢的做法。

　　老趙氣起來了，直接把他們的活都分攤了下去，讓其他大隊的人一起把他們的責任田給收了。

　　反正秋收也就這兩天功夫了。

　　多勞多得，不勞不得唄。

　　……

　　秦大山這幾天也是忙得不見人影。

　　除了日常工作，還要帶隊不停地巡邏和維持秩序，防備著最終造成暴亂。

　　白玉說是不操心，但是那叫一個煩啊。

　　花大娘跑來找她，眼下天色都已經涼下來了，她還拿著把扇子搖個不停。

　　那主要是心火旺。

　　「現在一個個都不幹活，你趙叔說那就不發他們工分。但這又有什麼用啊？頭三年都荒了，冬天他們沒糧食吃，又得哭到縣裡去。」

　　到時候如果讓別的大隊給他們勻糧食，人都會氣死。

　　一整個大隊犯蠢，結果又要集體買單。

　　現在幹活的人都白乾似的。

　　一邊說，花大娘就把扇子扇得跟風輪似的。

　　真的，怎麼想都好氣。

　　白玉默默地道：「罵您死肥婆了嗎？」

　　昨天花大娘被縣裡忽悠到松花崗去了，說是去做婦女工作。

　　結果回來就氣得爆炸，肯定是又受氣了。

　　花大娘猶豫了一下，道：「沒有。」

　　白玉道：「哦，她們罵我死肥婆。」

　　花大娘道：「罵我男人婆。」

　　白玉：「……」

　　花大娘說著又開始瘋狂搖她的大蒲扇。

　　「一群人追著我罵，說我是男人婆，又黑又醜，女李逵……」

　　松花崗現在是都染上外貌攻擊的惡習了。

　　說到這兒，花大娘不可置信地看著白玉：「咋連你都罵？」

　　白玉這白白的，肉肉的，眼睛大大的，多俊啊。

　　而且她啥時候去松花崗了，不是坐月子呢嘛？

　　白玉嘆氣：「卓佩上門來忽悠我不成，就罵我是死肥婆。」

　　花大娘頓時就覺得火冒三丈。

　　罵她「男人婆」可以，罵白玉是「死肥婆」就不行！

　　在她心裡白玉就是秦家屯最俊的小媳婦！

　　「胖點怎麼了！胖墩墩的多有福氣！現在誰不說你老姑養得好，給你養得這一身肉，瞧瞧，多好……」

　　白玉：「……」

　　她再次，再次長嘆一聲。

　　等她出月子了，她肯定要好好鍛煉，好好減肥。

　　小實：「哎咿！」

　　白玉扭頭看一眼可愛的孩子，失笑：「我會變成『死肥婆』，還不都是因為這個小冤家。」

　　花大娘拍拍她肉嘟嘟的肩膀：「這有什麼的，胖點福氣，你不用把她們那滿嘴鬼話放在心上。」

　　白玉也知道這是觀念的差別，也沒辯駁，隻是「哦」了一聲。

　　花大娘又道：「爭取再胖十斤！」

　　白玉都快被她說哭了。

　　這時候一個婦女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白主任在嗎？我是松花崗大隊的楊盼英，我找白主任。」

　　楊盼英？

　　原松花崗大隊婦代會主任，去年在縣城打過照面的。

　　白玉連忙道：「老姑，快請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