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秀和曾大寶的入住並沒有對白玉的生活造成什麼改變。

　　甚至曾大寶能幫上很多忙。

　　平時秦含秀就躲在屋裡也下不了炕，湯藥不斷，他都自己照顧了。

　　而且他真的是個幹活的好把式。

　　之前白玉和秦大山都忙，院子裡攢了很多活沒幹，他全都一手包了。

　　他還抽空把柴房修葺了一下，做了個專門洗澡用的隔間，成功地把鳥徹底隔開了。

　　傍晚鳥帶回來的獵物，他第一次看到有點嚇著，但也利索地全處理了。

　　最讓白玉操心的是小果，他也帶著了。

　　現在每天開集，白玉忙著集上，還要和老趙商量運輸隊的事情，回來還要寫報告。

　　秦大山一直往縣裡跑，忙著曾寶珠那個案子，加上大隊的派出所也在安排了。

　　曾大寶不但帶著秦小果去賣茶湯，幫她扛東西收錢，甚至，白玉寫報告的時候他還會把孩子帶出去。

　　可以這麼說吧，他簡直最理想的那種長輩。

　　不管閑事，不倚老賣老，話少，但是賣力幹活，配合度高。

　　但白玉難免擔心他的心理狀態，他至今沒有好好哭過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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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秦大山回來，洗了澡滅了燈之後，白玉問起曾寶珠的事情。

　　秦大山小聲道：「有個壞消息……」

　　白玉：「嗯？」

　　秦大山嘆氣：「她有身子了。」

　　白玉：「……」

　　一屍兩命……秦含秀可能會扛不住。

　　「就算現在不說，最多再過兩天也是要說的。」白玉憂心忡忡地道。

　　派出所方面會讓他們去把屍體領回來安置了。

　　曾大寶之前已經去看過一次了，簽署了驗屍同意書。

　　秦含秀因為面對不了這個現實，所以一直沒去。

　　但再怎麼拖，也拖不過這兩天了。

　　「老姑父的樣子讓人害怕」，白玉道，「我總覺得他跟走鋼絲一樣，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秦大山一時無言。

　　大家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男人的感情更深沉，更壓抑。

　　白玉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他可真是個好人啊，任勞任怨的，話也不多，光知道幹活……」

　　「不然曾寶珠不會被慣成這樣」，秦大山道，「隻能說有利有弊吧。」

　　白玉：「……」

　　她一時倒也無法反駁秦大山這種說法。

　　不過她想了想，跟秦大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以後，我是說這事兒解決了以後，不如把老姑父和老姑接過來住吧。」

　　秦大山很詫異：「你願意？」

　　其實他這兩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老兩口膝下已經空了，以後養老送終必然是要落在他頭上的。

　　但秦含秀總是喜歡胡說八道，他怕日子不安生。

　　「不然怎麼辦？誰給老姑和老姑父養老？」白玉道，「而且，你心裡也惦記啊。」

　　白玉沒什麼不願意的。

　　他們現在是雙職工家庭，確實缺人手。

　　老姑父簡直沒得挑，他又愛乾淨又愛幹活，一個頂人家三個。

　　就是秦含秀，其實她所有的槽點就是曾寶珠。

　　現在曾寶珠都沒了，白玉自信還是鎮得住她的。

　　而且她知書識字，帶小果啟蒙也是綽綽有餘。

　　最重要的是，秦大山惦記啊。

　　綜合考慮，為了家庭和諧和長足發展，白玉做了這個決定。

　　秦大山卻有點猶豫，道：「你發現沒有，我老姑家出了這種事，我另外兩個姑姑，都沒有過來看過一眼。」

　　他想說是因為以前秦含秀確實很極品……

　　白玉無奈地道：「那我問你，你小時候，和你長大了以後，你那兩個姑姑過來看過一眼沒有？」

　　秦大山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不過我也不想她們來。」

　　「你想不想和她們來不來是兩碼事」，白玉道，「人家是不想沾你，怕惹麻煩。」

　　以前秦家屯是著名的苦寒之地，而且估計那兩位姑姑也聽說過秦家風水不好的事，怕被連累。

　　如果是像曾寶珠那樣自己找上門的，他們可能礙於顏面不會拒絕。

　　但像秦大山這種，他們也就冷著處理了。

　　至於頭幾年秦大山當狩獵隊隊長的時候，算是發達了，他們也沒上門。

　　聽說那兩位姑姑都嫁得不錯，應該不至於眼皮子這麼淺。

　　至於以後，秦家再發展發展，她們上不上門，白玉就覺得不一定了。

　　秦含秀屬於親情泛濫的類型，雖然也很讓人蛋疼。

　　但也好過那兩家如此直接的冷漠無情吧。

　　「你結婚的時候他們沒有來，咱小果也沒見過他們，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白玉如是道。

　　秦大山：「嗯……」

　　「所以，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死了獨生女兒，她們不來安慰一下，我覺得也正常。」

　　不能愣怪到秦含秀頭上去。

　　白玉活了兩輩子了，人是通透的。

　　不過聽在秦大山耳朵裡就是……

　　「她這麼對你，你還幫她說話」，秦大山很感動，「你真是個賢惠大度的女人。」

　　白玉：「……嘿嘿。」

　　秦大山激動起來了，就有點毛手毛腳的。

　　白玉一時無語。

　　她就是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用這種方法表達自己的感情！

　　「別鬧！都幾點了！」她沒好氣地把他的手扒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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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隔了兩天，白玉的報告已經交了。

　　運輸隊的名單也差不多定了。

　　她在村頭工分點忙完了，聽了消息，就匆匆趕回了家。

　　秦大山已經回來了，還把帶小果賣茶湯的曾大寶也帶了回來。

　　他正有些躊躇地站在門口。

　　白玉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

　　秦大山這才走進了門。

　　秦含秀已經下了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頭髮花白了一半多。

　　曾大寶的神情也很是忐忑。

　　「老姑，老姑父，我得進城去把寶珠領回來了。」

　　秦含秀哆嗦了一下，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曾大寶的眼睛瞬間通紅，站了起來。

　　「我，我一起去。」

　　秦大山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老姑父，有件事得先告訴你……寶珠懷孕了。」

　　曾大寶腳下一軟，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仟仟尛哾

　　他終於哭了出來。

　　聲音不大，嘶啞，傷痛入骨。

　　秦大山下意識地握住了白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