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在從商上無以倫比的天賦，也不能放任自流。

　　隔天一早，秦小果爬起來，樂顛顛地要去賣茶湯的時候，卻發現廚房沒有熬湯。

　　她立刻不高興了，噘個嘴抱住了曾大寶的腿：「姑爺爺，我的茶湯呢？」

　　曾大寶擡頭看了看廚房外面，尷尬地道：「你媽說你今天歇一天，不然太辛苦了。」

　　秦小果連忙道：「不辛苦啊，我可喜歡賣茶湯了。而且，我不在，大家會想我的！」

　　白玉怒氣沖沖地走到門口：「我也想你了！」

　　秦小果被嚇得立刻縮起了脖子。

　　白玉道：「你過來！」

　　秦小果：「……」

　　她縮著個肩膀，哆哆嗦嗦地走了過去，小聲道：「媽，我錯了。」

　　白玉：「哈？」

　　秦大山從房間裡探出頭來。

　　白玉一扭頭。

　　他立刻道：「我去上工。」

　　然後就光速消失在妻女面前。

　　他是怕看見秦小果挨打，自己會忍不住想要去幫忙，給媳婦添亂！

　　白玉試圖把秦小果從身上扒拉下來，但女兒像八爪魚一樣抱著她。

　　她隻好道：「你說說你錯哪兒了！」

　　「我放利子錢，蠶食人民的血肉……」

　　白玉：「……」

　　其實小果未必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白玉想起來，大隊上經常講古。

　　一些大爺、大娘，經常會給孩子們講年輕的時候的事情。

　　包括解放之前，當佃戶的時候，被地主剝削。

　　知青們還會教孩子們唱類似《聽媽媽講過去的事情》一類的歌曲。

　　前陣子好像講了以前在災年的時候，地主高利借貸糧食和錢給農民的故事。

　　別的孩子在這個故事裡學到了什麼，白玉不知道。

　　不過她女兒好像，學到了「世界上竟有放高利貸這麼賺錢的事情」一類的……

　　白玉深吸了一口氣，蹲下來問秦小果：「果兒，你還放利子錢給別人嗎？」

　　秦小果縮了縮脖子，囁囁地道：「沒有了。」

　　「那為什麼放給你表叔？」

　　「因為他是壞人……」

　　白玉瞪她。

　　秦小果癟了癟嘴，道：「還有因為他好騙。」

　　白玉：「……」

　　她頭痛地想，果然越是聰明的孩子，就越是容易無視規則。

　　「不管對象是誰，放利子錢都是不允許的。」白玉道。

　　秦小果張嘴就道：「我知道，我錯了，我……」

　　白玉頭痛地道：「小果。」

　　秦小果縮了縮脖子，孩怕孩怕的。

　　小孩子還不大擅長掩飾自己的表情，關鍵是小果對媽媽也是沒什麼保留。

　　所以白玉基本上可以斷定，她知道大家不喜歡這種事情，但她不理解，所以她未必認可大眾的看法。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白玉道，「你映紅嬸嬸每天都在講的那些東西，就是要大家都遵守，才能保證有一個有序的市場。」

　　「這些你可能現在不懂，但你這麼聰明，以後你都會懂。我不希望你懂的時候，想起你自己做過這種事情會後悔。」

　　秦小果這下聽進去了，擡起頭愣愣地看著她。

　　「明白了嗎，小果？」

　　秦小果不哭了，也不縮脖子了，點點頭：「嗯。我以後不敢了。」

　　可能她也一知半解吧。

　　不過媽媽也沒有強迫她現在馬上就懂。

　　她最後辯解了一句：「我真的是因為討厭他才這樣的。」

　　白玉想說點什麼。

　　結果秦小果道：「我才不稀罕他那幾塊錢呢。」

　　白玉哭笑不得。

　　……

　　秦大山到了派出所，把李田找了過來。

　　因為李田的腿傷一直在做復健，所以最近他留守派出所最多。

　　秦大山直接問他：「咱門口那些大字報是怎麼回事？」

　　派出所門口被貼了很多大字報，都是宣傳口號和語錄。

　　前幾天他一直在外面出勤，也懶得問。

　　但實在是很不舒服……有種突然回到五年前的感覺。

　　李田嘟囔：「可能王蘭花同志的夢想就是回到十年前吧。」

　　哦，原來是她來貼的。

　　這女的一頭熱血，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秦大山道：「等下去撕了。」

　　李田早就想撕了。

　　但那女的初來乍到，卻總是給人一種她很厲害很有背景的感覺……

　　有老大的話就好了！

　　李田歡喜地道：「哦！」

　　說完就想跑去馬上撕了那些大字報。

　　秦大山把他叫了回來，囑咐他：「這王蘭花，和吳建國可能有仇。你嫂子怕會計和出納的關係不好影響大隊發展，你小心地調查一下……」

　　誰知道李田立刻道：「這不用調查，我知道啊。」

　　秦大山就一愣一愣的。

　　「王蘭花想嫁給吳建軍。」

　　秦大山徹底無語了。

　　李田說起這個八卦就很來勁。

　　「這王蘭花，是宣傳部長的女兒，自己也算爭氣，一直都是積極分子。」

　　積極得有點像神經病。

　　秦大山知道她是積極分子了，但是這和吳建軍有什麼關係？

　　他就看著李田：「別跟個婆娘似的賣弄了，直接說！」

　　李田賊笑：「吳建軍的思想跟她有挺大差距的，她認為她應該嫁給吳建軍，好拯救他。」仟韆仦哾

　　秦大山：「……」

　　看李田這個表情，他就知道了。

　　這位婦女同志為了「拯救」同事，恐怕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

　　後來運動結束了，吳建軍竟然還在她手下呆了兩年……

　　不過這可能也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秦大山恍然大悟。

　　難怪他這麼隱忍的人，看到王蘭花竟然是那種恐懼的眼神。

　　秦大山問他：「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李田道：「我媳婦說的。」

　　秦大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王蓮？」

　　「嗯，王蘭花找我媳婦做衣服」，他想了想，就道，「順便一提，這位王秘書思想覺悟其實也不算特別高。她在我媳婦那都定了十幾套衣服了。」

　　因為經常來往，所以她喜歡跟王蓮聊天。

　　秦大山懶得理他。

　　此時他隻是很頭疼。

　　看來秦家屯不可能同時容下那兩個人了。

　　他媳婦想過兩天舒服日子怎麼就這麼難。

　　……

　　而此時，王蘭花找上了白玉。

　　她一臉嚴肅地對白玉道：「白副隊長，我有件事要彙報。」

　　白玉愣了一下：「您說。」

　　王蘭花道：「您的女兒秦小果，好像在市場上放高額利子錢。」

　　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