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醫生聽白玉說起王蘭花，有點困惑：「那是誰啊？」

　　白玉道：「派出所熊傑的老婆。」

　　曾醫生頓時恍然大悟。

　　熊傑辦了三天婚禮，而且行為出格的很，她想沒聽說過都難。

　　「沒見過她呢。」曾淑道。

　　白玉試探道：「安主任的事兒您聽說了嗎？」

　　曾醫生就開始長籲短嘆：「聽說了。哎，對了，她是在你們公社派出所的管轄範圍內出的事吧？那是不是由您先生負責啊？」

　　白玉道：「是啊。我男人之前兩天兩夜沒回家，昨晚回來眯瞪了幾個小時，今天一早又出去了，就是為了查這事情。」

　　曾醫生連忙道：「一定要查清楚啊。老安也太可憐了。」

　　白玉趁機道：「安主任之前來過我這裡，跟我說了熊傑那新媳婦的事……」

　　她把安主任之前親自來送請帖的事情說了。

　　那時候安枝就對王蘭花的婚姻情況表現出了萬分的擔心。

　　曾淑的聲音聽著有點沉痛：「老安就是個操心的命。她不該……真的不該落得這個下場啊。」

　　白玉安慰了一下她，才道：「曾醫生，我很後悔，那時候拒絕了她……」

　　曾醫生立刻道：「你也不用內疚，她都跟我說了，你有你的做事方式，而她也覺得很好。」

　　白玉之前就猜她們倆認識。

　　安枝是婦代會主任，曾淑是縣城最好的婦科醫生，工作上經常會有交集的。

　　不過聽這個口氣，她們倆不但認識，應該關係還很好。

　　白玉就道：「現在人不在了，我想做完她未盡之事，也算是她使命的延續……」

　　她做工作久了，說起這些光大的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曾淑果然被她感動了：「小白同志，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隻管告訴我。」

　　白玉就道：「我想先了解一下那小媳婦的情況，再做打算。」

　　曾淑立刻道：「這個方便的。我幫你打聽一下。」

　　做婦產科醫生的，人脈還是很廣的。

　　……

　　而白玉想的也沒錯，王蘭花結婚這才一個多星期，就挨打了。

　　其實熊傑對她的新鮮勁兒還沒過。

　　但架不住王蘭花本來就不是自願嫁給熊傑的，而且性子又被養得很嬌縱。

　　昨天晚上被折騰得半死，今天早上因為早飯不可口又被打了一頓。

　　好不容易熊傑出去上班了，她躺在炕上昏天暗地地睡到中午。

　　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兩個嘴唇皮幹得已經完全粘在了一起。

　　她使勁掙了一下，兩個嘴唇皮撕開了，就感覺一陣劇痛，好像是撕出血了。

　　王蘭花撐起身子想挪下炕去拿水喝，結果剛下炕就摔倒了。

　　因為熊傑的粗暴加上毆打，她的兩條腿疼得已經麻了。

　　最可怕的是等熊傑回來，她又要把這些事全都經歷一遍……

　　王蘭花坐在地上，就哭嚎了起來。

　　……

　　曾醫生下班之後親自過來看了一趟，見狀就勃然大怒。

　　王蘭花已經沒個人樣了，趴在地上抓著她的腳踝，一直哭道：「救救我……」

　　曾醫生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放心啊，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說完，趕緊把王蘭花扶了起來，就去了醫院。

　　熊傑回來找不到老婆，聽說是被醫院的人帶走了，十分生氣。

　　但是曾醫生已經打了電話給雲書記的夫人劉雲和葛副縣長的夫人王芳。

　　這兩位都是安枝生前的好友。

　　好友剛剛慘死，聽說臨死之前又在惦記這個小媳婦，她們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

　　她們倆一起向廖所長施壓，廖所長也覺得臉上沒光。

　　關鍵是，熊傑以前就算也跟媳婦打鬧，但是沒有打得這麼厲害的啊！

　　他也過去看了，那小媳婦還有個人樣嗎？！

　　要把王蘭花送走，熊傑還想鬧，結果廖所長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還把他停職了。

　　……

　　大晚上的，廖所長親自護送王蘭花到了秦家屯公社。

　　雖然熊傑鬧得厲害，但廖所長不可能把老婆還給他，還想打死他。

　　……

　　白玉家的院子裡，秦小果和爾登正在互相追著玩。

　　吉利和趙青青和白玉一邊撿野菜一邊閑聊。

　　秦含秀在屋裡畫樣。

　　趙青青跟白玉道：「姑奶奶畫的樣，好漂亮啊，那些花我都不認識。」

　　白玉笑了一下：「她年輕的時候會刺繡，但是後來條件不允許就沒再弄了。」

　　刺繡的針線也太講究了。

　　最關鍵的是，在大家溫飽難濟的年代，她綉出來也沒有用。

　　家裡就算偶爾有點子錢，也都花在存糧上了，不會花在這種「沒用」的愛好上。

　　最近她又把這項愛好撿了起來，本來想給白玉肚子裡的寶寶綉包被。

　　結果弄著弄著又開始偏向小果，想給小果的衣服加點花樣。

　　白玉不用她說，就托王蓮給她弄了畫樣的紙和各種針線。

　　現在曾大寶喜歡做飯，秦含秀迷上刺繡，白玉很高興老年人有愛好。

　　她對趙青青道：「回頭讓她幫你嫂子綉一個，看看能賣什麼價……」

　　趙青青突然別過頭，道：「我好像聽見王蘭花那個賤人的聲音了。」

　　白玉就一愣一愣的，仔細聽了半天：「沒啊。」

　　這時候秦小果跑了過來：「我也聽見了！」

　　白玉：「……」

　　難道小孩的耳朵比較靈嗎？

　　秦小果跑到門口，探出半個身子。

　　小孩也是很奇怪，她明明可以出去看，但她非要撅著屁股在那，一半在院裡一半在院外。

　　過了一會兒，她連忙道：「來了來了！」

　　白玉她們趕緊過去看。

　　就見廖所長帶隊，身後還跟著兩個警員，擡著擔架……

　　王蘭花坐在擔架上，一邊哭嚎。

　　「昂——昂——」

　　那像野驢一樣的哭聲似曾相識，白玉總覺得在哪兒聽過。

　　廖所長黑著臉走到她家門口。

　　這時候大家已經都出來圍觀了，在不遠處探頭探腦，議論紛紛。

　　廖所長今天也被罵得很慘。

　　王蘭花死也不肯回家去了，也不肯待在城裡。

　　雲書記的夫人劉雲提出讓她先到公社這邊來，因為白玉做婦女工作做得好是有名的，而且親自打電話關心過王蘭花。

　　王蘭花也同意了，而且要連夜就走。

　　看見白玉，廖所長張了張嘴：「王蘭花同志她……」

　　王蘭花：「昂——」

　　廖所長深吸了一口氣：「王蘭花同志她……」

　　然後他再一次被打斷了。

　　王蘭花：「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