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兩天，日子終於恢復了平常。

　　眼看是要過年了，公社基本不派任務了，家家戶戶都開始大掃除。

　　往年農閑的時候，是閑不住女人的。

　　男人們把田裡的工作做好了，收成入了倉，平時有一搭沒一搭地做著公社的工作就行。

　　家裡裡裡外外，都是女人在收拾。

　　這兩年，在公社的大力宣傳下，男人們開始把家務活撿起來。

　　就是那些換不了工分，換不了錢，但每家每戶都要做的活。

　　婦女們開始從繁重的家務中解脫出來，就有心思想著創收了。

　　王蓮一早就來了白玉家。

　　那會兒秦大山已經去縣城開會了。

　　秦小果和爾登正在院子裡，跟著吉利學武術。

　　本來她都有點懈怠了，但是經過之前的事情，她又肯下功夫了。

　　說要學好武術以後保護媽媽。

　　王蓮挺著大肚子走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小娃在雪地裡，紮著馬步，小臉都憋得通紅。

　　秦小樹身體好些了，蹲在門口看熱鬧。

　　趙青青小聲道:「等你妹練成了，你連你妹都打不過，一拳給你幹個烏眼青。」

　　秦小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她：「啊？」

　　趙青青認真地道：「真的，我親眼看見吉利徒手劈斷了一根木頭。」

　　秦小樹：「……」

　　他內心頓時如同驚濤駭浪！

　　之前沒想過這個啊！

　　現在這意思是，他讀書讀不過趙青青，打架打不過他妹妹？！

　　秦小樹小小年紀突然感覺到壓力更大了！

　　王蓮也不知道他們在說啥，就看見趙青青把秦小樹的臉都說綠了。

　　她樂呵呵地進了門，對白玉道：「青青不知道說啥嚇唬小樹了。」

　　白玉這會兒正倚在炕上看報紙，聞言就道：「青青啥事兒都比小樹強點，被她嚇唬也正常。」

　　王蓮費力地挪上炕，對她道：「青青那個小藥廠的事情，上頭好像批下來了啊？」

　　可能是出於補償心理，葛副縣長年前就給他們批下來了。

　　趙青青自己是個小孩兒，又是個書獃子，她不可能自己當老闆。

　　到時候模式怎麼弄，還得商量。

　　「是啊」，白玉就笑，「咱青青要賺大錢了。」

　　王蓮道：「我這有個事兒也想跟你商量一下呢。」

　　白玉道：「你說。」

　　原來是這些婦女閑下來了，這兩年又開了眼界，就琢磨想一起做些什麼。

　　山村婦女其實有很多都是有手藝的，很多都會紡線織布。

　　所以她們一合計，想說能不能一起搞個織布小作坊，讓王蓮牽頭。

　　王蓮聽了也很心動，所以來找白玉商量。

　　白玉琢磨了一下，道：「你那邊有幾個人啊？」

　　「十來個呢。」王蓮期待地看著白玉。

　　白玉想了想，皺眉道：「可是我覺得你們這掙不到錢的。」

　　王蓮吃驚地道：「啊？」

　　「你看啊，你們這是手工，這邊大半的婦女都會做，也沒什麼特色。再說我給你們運到外地去，可是外頭有機械織布廠的。」

　　手工首先效率就低下，怎麼跟人家比？

　　就算十幾個婦女，能做出來的成品也有限。

　　在本地沒特色，在外地特色其實也不夠有辨識度。

　　運到外地去，可能都還掙不到那個運費錢。

　　王蓮就有點失望。

　　她道：「我隻當生意能好呢，畢竟我做的衣服也挺好賣的。」

　　「你做的衣服是好，這就是賣點，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才要花錢來買你的啊。」

　　王蓮自己也做了兩年生意了，想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就嘆氣：「哎。」

　　「你們做這個，就不如做成衣了」，白玉道，「前頭葛副縣長提起縣城那個成衣廠的事情，我尋思著年後要找你們商量呢。」

　　王蓮一愣：「啊？縣裡那個成衣廠？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的。我們就想多點少點掙一點，才不要去那種地方幹。」

　　也是受夠了那群吃商品糧的……

　　「不去那邊幹啊」，白玉道，「我是想咱們自己開一個。」

　　這事兒她早就摸過底了，本來想等王蓮生完以後再說的。

　　成衣廠是需要機械支持的，他們開不了太大的。

　　就算縣裡打算縮小規模，要淘汰一批設備下來，他們也不能冒險擼大了。

　　到時候就先搞上七八台機器，先弄一個小規模的廠子。

　　由王蓮擔任總設計師。

　　「那還要學著用那些縫紉機啥的」，王蓮撓撓頭，「而且那些縫紉機，多少錢一台？」

　　「你急啥？都說了是合資，又不是你一個人出。公社出一部分，你自己出一部分，要不嫌棄，我給你出一部分。」

　　王蓮連忙道：「哎，那不行，那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錢……」

　　白玉看她這天真的樣子都笑了：「我給錢又不是白給你。你掙了錢得分給我啊。」

　　王蓮想了想，就道：「那，要是我們掙不到錢呢？」

　　「不可能」，白玉道，「你隻管做，我負責賣。」

　　王蓮還是有點慌的。

　　畢竟，買機器啊！！！

　　她號稱是個生意人，但其實隻是個靠手工做無本生意的小生意人。

　　什麼時候搞過這麼大的投資！

　　她道：「我得去……跟大姐們商量商量。」

　　白玉道：「行啊，你去唄。不過我得跟你說啊，明年這成衣廠我是說什麼都會投的。」

　　她不出錢她就當設計師，她要是出錢就當設計師兼股東。

　　王蓮道：「我怕大姐們不願意出錢……」m.

　　「咱倆湊。不夠的公社補上就行了。」

　　「可是我還要留著錢給青青開藥廠……」

　　「這個錢我也可以給她湊」，白玉一揮手，「她那不夠的，公社也湊。」

　　王蓮要哭了：「嫂子，你真是好人。」

　　白玉：「……」

　　她明明說了，自己這錢不是白給的，真的就是投資啊。

　　王蓮從白玉這邊出來，就去跟那群婦女商量了。

　　不出意料的是，一聽說要買機器，她們都不肯出錢了。

　　見無法說服王蓮走手工路線，她們乾脆就道：「那我們跟你幹。」

　　也就是說，她們不出錢，就跟著王蓮幹就行了。

　　虧本王蓮兜著。

　　王蓮一個老實孩子，她心想也是該這樣，風險她該自己擔的，不然對不起鄉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