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會子，趙大民已經踉蹌回家了。

　　好死不死，迎面碰上了他爹趙有德正好回來。

　　本來今天集體是去9號地挖溝渠，做排水任務的。

　　趙有德領著研究院的專家在那一帶轉悠，那邊的意思是想挖一個能長期防澇的溝渠。

　　這會兒剛完事了，趙有德抽空騎騾子回了一趟家。

　　結果就看到他那倒黴了兒子一瘸一拐地捂著襠過來……

　　趙有德頓時勃然大怒，不由分說先是上去一頓痛罵。

　　「不在地裡幹活，跑回來幹什麼？！就你這樣的，隔三差五賴工分，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他是個要強的性子，不肯讓人說他占集體的便宜。

　　奈何他兒子不爭氣，經常偷懶不幹活。

　　而趙大民所在的開墾第十小分隊的小隊長王金，又總會偷偷把工分給他記上。

　　他都三令五申多少回了，王金就是不聽，依然和趙大民一起搞這個偷偷摸摸的把戲。

　　因此見著趙大民，他就先是一頓罵。

　　趙大民痛苦地道：「爹，我，我……」

　　我蛋疼……

　　趙有德發現他受了傷，臉上還有些鞋印，也有點慌。

　　「你這是挨捶了？！」

　　這時候趙映紅剛把玩累了睡著了的秦小果抱到了她婆婆花大娘的炕上，和自己的兒子躺在一塊兒。

　　聽到動靜，也連忙跑了出來，見狀就大喊了一聲「媽呀」。

　　他兩個趕緊把趙大民給扶進了屋，到了炕上。

　　趙有德都要瘋了：「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我趙有德的兒子？！大民，你說，是誰？！」

　　趙大民痛得都說不出話來。

　　白玉連踹他的命根子，他剛才都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死過去了，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吐了白沫。

　　趙映紅給他檢查傷勢，發現他一直用手捂著襠，突然想到什麼，臉色一變。

　　「你，你是不是又亂來了？！」

　　趙大民實在是痛得說不出來，關鍵他還被嚇破了膽，沒想好要怎麼說。

　　「爹！他被人踹了命根子！」趙映紅急了，捏著他的臉，「還有這臉上的腳印，這明顯是個女人的啊！」

　　趙有德臉色一變，惱火道：「好啊，你個王八犢子，偷懶不幹活，又回來招惹哪個了？還被人打成這個樣子！」

　　眼看老爹和媳婦已經從心疼變成了暴怒，趙大民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隻能怪他自己，一出事就讓人猜到了。

　　他一手捂著襠，另一隻手去抓相對心軟的趙映紅的袖子：「疼啊，映紅，我要廢了……」

　　趙映紅果然心軟了一下，急道：「再怎麼說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你要不要緊，我送你去衛生所吧……」

　　「去什麼衛生所！老子丟不起這個人！」趙有德罵道，「你這個王八犢子，廢了你那幾兩肉最好！免得成天給老子惹事！」

　　雖然是當著兒媳婦的面，但趙有德也是顧不上了。

　　他還對趙映紅道：「你就跟這個王八犢子離婚！我把他攆出去，你還給我當女兒，給你招個女婿進家門！」

　　趙大民嚇得一直拉趙映紅的袖子。

　　趙映紅本來也是氣得要死，但聽公公這麼說還是心軟。

　　今天在這兒如果是個別的男人她早就一腳蹬了。

　　但她心疼的其實是從小把她養大的公公和婆婆。

　　她隻能放軟了聲音，道：「爹，他也受到教訓了，您先別生氣，好歹先把傷弄好。」

　　趙大民就鬆了口氣，他知道他媳婦出面了，這事兒就算平了。

　　趙有德還有火，隻是道：「回頭我去找老閻給你看傷，你這幾天安生待在家。」

　　老閻是隔壁靈水村的一個赤腳大夫，老中醫。

　　他是不會送兒子去衛生所的，到時候傳出去他老趙的兒子調戲女人被踹了命根子，他臉都要到泥裡甩！

　　至於到底是誰打了他兒子，他就等著看有沒有人來鬧。

　　有人來鬧，他老臉不要，給人賠禮道歉，好歹看在他兒子已經被打成這樣的份上，也不用再把臉丟到全村。

　　要是沒有，就算了，他也不打算找了。

　　「還有庫房的鑰匙，供銷社的單子和錢，都給老子拿出來！你這個廢物能辦什麼事！」

　　老趙知道自己養的是個廢物，但也一直心存幻想能讓他有點出息。

　　這兩年他老實一點，老趙就開始帶他做事。

　　趙大民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撿到個守庫房的活，他爹還剛把那城供銷社的訂貨單子給他保管。

　　雖然隻是給他保管而已，但帶他兩次之後，以後應該會慢慢地讓他自己帶著李明去了。

　　能經常進城，還能管錢票來去，那麼肥的差事，是趙大民做夢都想的。

　　現在他被人打了，他爹不說幫他出氣，還要把東西收回去……

　　趙大民恨得腦瓜子嗡嗡的，但也隻能伸手去摸腰間。

　　這一摸，他人就傻了！

　　……

　　「東西丟了？！」

　　秦大山領著白玉進門的時候，正好聽到趙有德一聲要掀翻屋頂的暴喝。

　　他皺了皺眉，暫時沒進去。

　　白玉在他身後探頭探腦，他低頭瞥了她一眼。

　　夫妻倆各懷心思在門口站著開始聽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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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有德是要氣瘋了，不顧兒子蛋疼，就把他拎了起來。

　　「你說！你到底惹了誰！東西被誰拿走了！」

　　趙大民被他扯著，剛緩過來一點的疼痛又加劇了，慘叫了起來。

　　「爹！爹您先放放他！他這樣也說不出來啊！」趙映紅急道。

　　「你個狗娘養的，這麼要命的東西你都敢丟！你怎麼不把你的腦袋丟了！給老子說！說不出來老子廢了你！」

　　趙大民這會兒是真的慌了。

　　他本來是不敢說的，因為他也怕秦大山。

　　但這會兒也是容不得他不說了，眼看不等秦大山來宰了他，他爹已經要弄死他了！

　　「是，是秦大山家的！是那個賤人！她勾引我！然後打了我，搶了我的東西跑！不信，爹，爹你去她家找！她又不是第一次偷錢！」

　　此言一出，趙大民和趙映秀都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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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白玉勾了勾嘴角。

　　得，大戲這就要開始唱了。

　　然後她就感覺到頭頂有一簇涼颼颼的視線。

　　她擡起頭，秦大山低下頭。

　　兩人四目相對，火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