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工資那天，還是白玉和李明一起算的。

　　發工資的地方就在老趙家的院子裡。

　　擺了兩張長桌子，白玉在那拿了個厚厚的本子，一邊打算盤核對。

　　一般一戶就來一個，但也有幾百口人。

　　那工資從早上七點就開始發，中途他們歇了半個小時吃午飯，發到傍晚才發完。

　　白玉人都累癱了。

　　幸好各種糧票肉票都是按照季度單獨發的，不然今天都搞不定。

　　等發完了，她忍不住問李明：「李叔，以前您一個人咋弄啊？」

　　「以前都是把本子送到知青大院，請他們那邊幫忙核了，然後我來唱，映紅她們來發。」

　　白玉道：「那現在幹啥不送知青大院啊？」

　　「要是出錯了就得來回跑」，李明無奈地道，「你說人家算錯了，得讓人自己親自核對過才能改。」

　　不過他又誇了一下白玉：「你真是算得又快又好。」

　　白玉都笑了。

　　做賬是有技巧的，她前世一個生意人，當然做得又快又好。

　　李明核了一下，問她：「你家的工資咋領？」

　　她家三份工資呢，秦大山的八十二塊五毛，她自己的十四塊錢，秦小樹都有十一塊五毛。

　　白玉連忙道：「我把我自己的領了就行。」

　　李明吃驚地笑道：「喲，不至於……」

　　他也知道白玉剛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在打聽她碰不碰錢的，還有三姑六婆跑到秦家去說，錢千萬不能讓她摸。

　　可她現在顯然已經在秦家屯紮下根了嘛。

　　代領個工資怎麼了？

　　這都不讓，他不知道這是白玉自己的主意，尋思秦大山也太不像話了。

　　但白玉堅持隻要自己的，李明也沒法。

　　他倆一起把桌子啥的收拾了，白玉去王蓮家把孩子接回來，就回家去了。

　　王蓮那胳膊到現在都沒好利索。

　　花大娘和趙映紅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

　　怕她性子綿軟被人欺負，還特地給她另外批了另外一塊蓋好了房子的宅基，搬到屯子中心來了。

　　她家原來那塊宅基，就收回了。

　　小果特別喜歡往她家跑，她也喜歡小果，還教小果看圖紙。

　　現在白玉忙起來，十次有九次把孩子寄存在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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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把工資藏在果兒空間裡，撒丫子飛奔回家。

　　今天沒事幹的秦大山和秦小樹都在院子裡。

　　秦大山還在那敲敲打打地做架子，她說要曬東西用。

　　最近家裡被白玉裝修得煥然一新。

　　當然，她逐漸開始負責隻動嘴了。

　　秦小樹一看見她就喊了一聲：「你回來了！快去做飯！對了，把錢給我！」

　　白玉把小果放在地上，小果立刻撒丫子跑到她爹身邊，用手撐著膝蓋看她爹幹活。

　　白玉道：「啊？什麼錢？」

　　秦小果跳了起來：「工資啊！我們一家人的工資！」

　　他怒氣沖沖地看著這個女的，心想難道她想私吞？！

　　白玉道：「我沒領啊，我隻拿了我自己的。」

　　如果這小子敢叫她把工資交出來，她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結果秦小樹暴跳如雷：「幫我拿一下怎麼了！你小氣病啊！非要我跑一趟！」

　　說完一陣風似的衝出去了。

　　白玉連忙道：「你跑快點還能追上李會計！」

　　然後扭頭就嚴肅地對秦大山道：「今年秋天就送他去上學。」

　　秦大山擡頭看她一眼，繼續低頭給新櫃子刷桐油。

　　也不吭聲。

　　白玉也習慣了。

　　但她要溜達回屋的時候，秦大山突然吼了她一聲。

　　「餓了！」

　　白玉剛要進屋的腳隻好又轉了回來。

　　行吧，她也餓了。

　　不過她匆匆從秦大山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又說了一句。

　　「下次把錢一起領了，免得小樹再跑。」

　　「哦。」

　　白玉心想既然他們都這麼說了那她就領唄。

　　反正沒人管她要她的工資就行。

　　秦大山也滿厚道的，連問都沒問她賺多少什麼的。

　　她心情好，做飯就賣力。

　　不過現在時間也很晚了，大家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她之前領著秦小樹在知青大院那邊買了一把挂面，今天終於捨得拿出來了。

　　一勺豬油、一杯清水、少許鹽巴、淋上醬油，放入燙好的挂面，再加上時令的雞毛菜。

　　搬上桌的時候秦小樹剛沖回來。

　　伸頭到桌上一看，大失所望：「啊！這麼素！」

　　秦大山洗了手進來，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沒吭聲。

　　臉上也有點失望的樣子。

　　「你懂什麼，這個是陽春麵！陽春麵！吃一口你就知道好了！」

　　家裡也不是天天大魚大肉的，這個年代畢竟物資相對不那麼充裕。

　　況且對著那些臘肉和油浸肉，白玉也很難有想法。

　　不過她今天倒是用蔥爆了新買的羊肉和臘肉，又煎了油汪汪的蛋餅，又做了幾樣蔬菜。

　　小果兒吃陽春麵吃得很開心。

　　但秦小樹好像欣賞不了南方神話陽春麵。

　　他在那嘀嘀咕咕：「湯湯水水的，吃了跟沒吃一樣。」

　　白玉認真琢磨了一下，道：「那下次給你做蔥油麵，油潑面。」

　　秦小樹用筷子打她的筷子：「我要吃包子！包子！白胖大包子！」

　　白玉惱火道：「吃飯就吃飯！好好使筷子！這頓還沒咽下去你又惦記上包子了。」

　　奈何她這後母一點威信也無，當爹的又不管，最後她隻能用筷子跟他噼裡啪啦打了起來。

　　秦小果在旁邊笑：「媽！加油！加油！」

　　秦大山連面帶湯吃了個精光，放下了碗。

　　他扭頭對白玉道：「你那個傻櫃子我做好了，你打算放在哪兒？」

　　說是「傻櫃子」，那是個非常薄，幾乎放不了什麼大件的櫃子。

　　而且照她的要求，有兩條腿子腿做的還是可以拆卸的。

　　秦大山被迫去跟魯木匠現學的怎麼做。

　　白玉眼前一亮，道：「好好好，晚上我就告訴你放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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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晚上，白玉讓秦家父子把那個櫃子兩條活動的腿給卸了，推到了炕邊。

　　櫃身正好就橫在炕上。

　　秦大山：「……」

　　秦小樹呆了呆：「你這是幹啥啊？」

　　白玉道：「幹啥你心裡沒點數？！要不是你睡覺不老實，我用得著讓你爹打這個櫃子？！」

　　秦小樹惱羞成怒：「你隔這個是因為嫌棄我啊？！我稀罕躺你邊上啊！」

　　眼看他倆又要幹起來了。

　　真正被嫌棄的秦大山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櫃子，摸著下巴不知道在琢磨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