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見有人給她撐腰,說話頓時有了底氣。
「也就人家王老爺看上你家閨女了,若不然,想要嫁進王府的人可是排著長隊等老娘去牽線搭橋呢。
遭你這麼一頓打,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宋氏忙幫她打理這髮髻與衣衫,忙沖著方氏道:「大姐,大傢夥兒都看著呢,你如此鬧,可是給咱家老頭子丟人呢。
劉媒婆說得沒錯,人家王老爺家可真是縣城裡的大戶呢。
曼玲嫁過去肯定是沒錯的。」
「閉上你的臭嘴!」
方氏怒不可遏。
「這樣好的姻緣,你咋就不讓你家阿花去呢?你家阿花,比我家曼玲還要大兩個生月呢,這婚事,給你了,我的曼玲,怕是無福享受。」
宋氏一噎。
讓她的閨女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她可不願。
「哎吆,大姐,看你說的,人家王老爺看上的可是你家曼玲,我家阿花生來醜陋,怕是配不上人家的。
大姐,你也看見了,家裡窮得都揭不開鍋了,你就算是發發善心,救救這一家老小吧。」
方式嫌惡道:「閉嘴吧你,誰是你大姐?你不嫌噁心,我還嫌呢。
讓大傢夥評評理,看看你的三個孩子現在在幹啥,我的兩個兒子媳婦和小孫子在幹啥。
他們老大不小的人了,都躲在村外的林子裡捉蛐蛐玩耍呢。
我的兒女一天到晚在地裡除草,犁地,播種,還要被人指使著出外做工掙錢。
我老婆子也是閑不得,起早貪黑幹著農活,就想著能早點從土裡刨點吃得出來,不至於被餓死。
我可以容忍你勾搭家裡的於老漢不去幹農活,也能容忍你的兒女好吃懶做遊手好閒。
但我絕對不會將我的女兒拿去換錢養活你們一家白眼狼。
宋氏,那王老爺的年紀,比你我都大,你敢說,我的女兒嫁過去是去享福的嗎?
這樣的福,我方氏,堅決不要!
劉媒婆,我還把話撂這兒了。
想要我的女兒過門,有本事,先要了我這條老命!」
於老漢不知何時站在了院門口,冷眼看著這一場鬧劇。
「住口,反了你了。
這個家,我說了算,後日人家娶親,曼玲必須準時上轎。」
宋氏眼眶通紅,看著那個與自己共度大半生的人。
「於老漢,你沒有良心!」
旁邊的村民很是同情地看著方氏,但沒有人肯出面幫忙。
這家的關係,錯綜複雜,向著誰說話,都是不對的。
看著門外亂鬨哄的場面,洛輕姝對洛天漠吩咐了一句什麼,然後沖著裡面喊了一聲:「姥姥。」
姥姥的孤立無助,讓她很是難過。
這就是農村婦人的悲哀,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外邊,沒有一點地位,也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哪怕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都隻能往肚子裡咽。
她很是討厭這樣的現狀。
方氏聽見聲音,忙回頭。
隻見瘦弱的小丫頭衣衫破舊,上面摞滿了補丁,但很是整潔。
女孩身形纖細,長長的頭髮柔順地辮在腦後,臉上,還蒙著一塊潔白的面紗。
清潤的水眸看上去靈動異常。
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小人兒。
小人兒的身上倒是穿著一件嶄新的粗布小褂,白嫩的小胳膊如同蓮藕般細膩白嫩。
潔凈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著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姥姥。」
聽姐姐如此喊,小天溪伸著小手,沖著方氏咯咯地笑。
「姝兒?溪兒?」
方氏頓時紅了眼眶。
天殺的,這麼丟人的一幕,居然讓小姝兒看了去。
「哎,小姝,小溪,姥姥的心肝兒,你們咋來了?」
說著,方氏將鐮刀遞給了於曼玲,將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把洛天溪接了過去。
「你娘沒來?」
「娘在家種田呢,讓我們幾個過來看看你。」
馬翠兒也是沖著宋氏甜甜喊了一聲:「姥姥。」
宋氏笑了。
「好,好,都是好孩子,走,進屋歇歇去。」
馬翠兒方氏見過,是大女兒鄰居家的孩子。
洛輕姝拉住了她,看了一眼臉色深沉的於大山,隱在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邪笑。
正想著找個什麼借口讓姥姥脫離這家吸血蟲呢。.
小姨這件事,倒是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借口。
留姥姥在這裡繼續遭罪,她可是不願的。
冷漠的眼眸掃過四周,洛輕姝問了一句:「姥姥,舅舅呢?」
這麼大的動靜,怎的都不見他們的身影。
宋氏恨恨地看了一眼於老漢。
「鄰村修水壩,你兩個舅舅和舅母帶著孩子過去幫忙了。」
洛輕姝暗笑。
幫忙?
還不就是被那老頭當做牲口一樣送出外掙錢去了。
「哎吆,方氏,這是誰家的丫頭啊?看著可水靈了。」
小丫頭雖蒙著面紗,可露在外邊的肌膚如雪,氣度不凡。
劉媒婆畢竟是幹這一行的,走街串巷的慣了,看見小姑娘小夥子她就心癢難耐。
這小丫頭雖看著年紀不大,但長上兩年,說不定會是個美人胚子呢。
當年方氏的大女兒,那可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美人兒,最後卻是嫁給了鄰村一個窮酸小子,讓她沒能掙上那筆媒介銀子。
這丫頭叫方氏姥姥,應該就是那於曼柳的女兒吧?
就沖著於曼柳的長相,這丫頭也是差不到哪裡去。
劉媒婆咧著一口大黃牙,眼神裡,滿是算計。
這鄉下俊俏的丫頭可不多。
若是提早給她定下一門親事,自己的媒介銀子,定是不會少的。
方氏沒理這個聒噪的女人,隻是滿心歡喜逗弄著自己的小外孫。
「小姨。」
洛輕姝也是對於曼玲打了招呼。
於曼玲滿心歡喜,憂愁的臉上,頓時有了笑意。
「這麼熱的天,走,快進屋,小姨給你們沖糖水喝。」
洛輕姝點頭,拉著車子便進了院兒。
那媒婆見方氏要走,忙往方氏眼前湊。
洛輕姝一見,給馬翠兒使了一個眼色。
馬翠兒會意,故意伸了一下腳,那媒婆便趴在地上痛呼了一聲,用手捂住了鼻子。
「嗷,我的鼻子,哪個沒長眼的東西敢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