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歡玉不客氣地接過，捂在口鼻上，然後繼續跟著小乞丐往裡面走。
外面還挺安靜，但往裡面走就能聽見一些爭吵、哄搶的聲音。
趙歡玉心想，這要麼是個貧民窟，要麼就是乞丐們專門落腳的地方。
果不其然，隨著他們的出現，那些在爭吵的人都停了下來，警惕地看著他們。
趙歡玉看見他們身上的衣裳都很破爛很臟，這裡就是乞丐的聚集地沒錯了。
有幾個膽大的，看見他們衣著不凡，就知道是有錢人，正想上前乞討，就看見伏淵挎在腰間的長劍，瞬間就不敢衝動了，保命要緊。
小乞丐也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說道：「你萌嫑嚇大他萌，幾幾是給唔涼看病噠！」（你們不要嚇到他們，姐姐是給我娘看病的）
看見小乞丐這麼說話，周圍有些年紀小的都忍不住笑道：「胖丫，你怎麼這樣說話啊？」
胖丫？原來她叫胖丫啊！
趙歡玉看了小乞丐的背影一眼，這麼瘦小的背影，怎麼會叫胖丫呢？
不知怎麼的，趙歡玉心裡挺酸澀的。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心裡是恨的，是怨天尤人的，但那時候她好歹還在尋常的趙家，雖然條件也不是很好，但每頓還有糠麵糊糊吃，晚上姐弟倆還有單獨的房間休息。
不像這些乞丐一般，這麼多人，隻能擠在這樣又臟又臭的小巷子裡，男女都不避諱，也沒辦法避諱。
她根本不敢想象，在這樣的地方，每天都上演著什麼令人後背發涼的事情。
「胖丫，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娘怕是不行了，已經昏死過去好長時間了！」
跟胖丫母女倆關係還算不錯的李婆婆看見她回來，急忙趕出來拉她。
胖丫一聽，著急跑進去，果然看見她娘躺在草席上，隻見出氣不見進的。
「涼！涼！娘！嗚嗚嗚，你醒醒啊！」
在刺激下，她說話總算是正常了，抱著她娘就開始哭。
娘親是她這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不想被拋下。
趙歡玉看著地上臉色寡白的婦人，再聽聽胖丫的哭聲，隻覺得眼熱，她吸了吸鼻子，上前說道：「你娘還活著，讓我試試吧。」
胖丫如夢初醒，這個時候才想到趙歡玉，急忙讓開地方，拉著趙歡玉說道：「姐姐救救我娘，我給你當牛做馬，求你了嗚嗚嗚嗚！」
隻要娘好好的，她願意每天都去客棧酒樓找殘羹剩菜吃，就算被小二們追著打也沒關係，她什麼都願意做，隻求娘親不要拋下她。
趙歡玉不敢打包票，隻是說道：「好的，我盡量。」
說著，她拉起胖丫娘的手開始把脈，脈象虛弱得幾乎沒有，然後又檢查眼睛和舌苔之類的。
她的身體很燙，明顯是在發高燒，趙歡玉將剛剛季鳴軒給她的帕子遞給胖丫，吩咐道：「你將這帕子拿去打濕來給你娘敷在額頭上。」
胖丫連連點頭去辦，趙歡玉找出銀針來，正準備給胖丫娘紮針，轉頭看見所有人都好奇地往這邊看，那些男的也不避諱，甚至還殷殷期待著什麼。
趙歡玉皺皺眉，說道：「大家迴避一下，紮針要脫衣裳的。」
旁邊的李婆婆聞言便起身轟人：「去去去，都在看什麼？該睡覺的睡覺去！你們幾個，過來把人擋住！」
李婆婆雖然年紀大，但在這裡還是能說得上話，話音剛落，幾個婦人就往這邊過來了，男人們則乖乖地離開一些。
為了避嫌，季鳴軒和伏淵也退了出去。
趙歡玉見周圍都圍起來了，這才動作麻利地解了她的衣裳，開始紮針。
旁邊的婦人看著稀奇，問道：「姑娘，胖丫她娘還能活嗎？她這病了好久了。」
沒把脈之前，趙歡玉不敢說大話，但是現在，趙歡玉很確定地說道：「可以的，不是什麼大病。」.
確實不是什麼大病，放到後現代就是最普通的發燒感冒而已，但在這裡，條件惡劣，醫療技術也落後，最重要的是，她們是乞丐，買不起葯來喝，所以才會拖得這麼嚴重。「
「能活就好，能活就好，胖丫娘今日是遇到貴人了！」
旁邊幾個婦人都高興起來，趙歡玉對她們有了很大的改觀，這麼看來，這個巷子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好的，至少還有同理心。
趙歡玉一邊紮針，一邊打聽情況：「你們之前都是認識的嗎？」
「是啊，之前我們都是一個村的，大多數還是一個族裡的，隻是家鄉鬧災情，我們沒辦法，隻能逃到這裡討生活。」
「這齊縣令是個好人，不像其他縣城不讓我們進城，齊縣令讓我們進了城，我們就算吃些殘羹剩飯，好歹也還能有一條活路，唉，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我們老家離這裡不算很遠，所以我們才有這麼多人都活著過來，像其他離得遠的，還沒走到這裡就死在路上了。」
說起這些傷心事，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有幾個婦人甚至已經掉了眼淚。
能走到這裡的，很少有一家人還圓滿的，要麼受災的時候就沒了，要麼就是在逃荒的路上沒了的，所以現在能夠活下來的，大家都盡量互相幫忙，爭取能多活一些時日。
受災？
趙歡玉還真不知道這件事，她追問道：「是什麼災難，你們來這裡多長時間了？」
「旱災啊！去年一整年沒下雨，莊稼全都枯死了，河裡一滴水都沒有，活不下去了，我們就隻能舉家往這邊逃了，我們還算速度快的，人也不算很多，齊縣令才讓我們進來的，聽說後面來的全都被攔在外面了，要麼去別的地方討生活，要麼就是死在路上了。」
趙歡玉越聽越心驚，這個時代通信慢，很多消息都是閉塞的，所以這麼大的事情，她竟然是一點都沒聽說。
而在往來縣城的路上，她也沒見過什麼難民，還一直單純地以為其他地方也跟這裡一樣風調雨順的，百姓們就算過得貧苦些，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可事實竟是這麼殘忍。
她們聊天沒什麼忌諱，站在外面的季鳴軒也聽見了，深深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