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顯然沒想到趙歡玉竟然這麼好，連連點頭，儘管氣息還有些弱，但還是說道：「多謝姑娘！」

　　趙歡玉應了一聲，起身回了船艙，她已經救了人，沒道理還真要負責人家的吃喝拉撒。

　　那女子見狀，也掙紮著起來，儘快回船艙躲起來。

　　她剛剛落了水，衣裳全都黏在身上，勾勒著她的身型，周圍大多是男人，剛剛她已經注意到不懷好意的目光，要是再不謹慎些，隻怕又會掉進另一個狼窩。

　　「姐姐，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

　　趙歡玉剛剛往回走的時候，就遇上聽到動靜跑出來的胖丫，胖丫滿臉的著急，還以為她出事了。

　　「沒什麼事，隻是一個姑娘落水了，一會兒你給送些治療風寒的葯過去。」

　　趙歡玉擺擺手，並不打算多說。

　　胖丫也就沒有多問，而是按照趙歡玉的意思，拿了風寒葯送去。

　　胖丫找到那女子的時候，女子剛剛給其他女子也鬆了綁，胖丫有些驚訝，這一問才知道，竟然全都是被拐賣的！

　　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女子是在逃荒的路上被家裡人捨棄的，或者是這些人趁火打劫，直接把她們抓走的。

　　也就是說，這些人，就算是被救了，也無處可去，因為她們已經找不到家人了。

　　胖丫以前就覺得自己挺苦的，父親在逃荒的路上為了保護她和娘親出事沒了，之後的日子很難熬，娘親也病了，她每天都很害怕娘親會離開自己，所以不管怎麼難，她都會拚命去找吃的，就為了能讓娘親過得舒服一些。

　　可現在看來，她還算是幸運的，至少她身邊還有娘親，也沒跟村裡人走散，大家一路上還算是互相扶持，不然她們肯定也死在逃荒路上了。

　　回去的時候，胖丫的心情有些沉重，看見暗衛在給趙歡玉稟報事情，她便退出去外面等。

　　暗衛伏頌是來給趙歡玉彙報審問結果的，隻說重點：「他們幹這一行好多年了，尤其是這段時日難民眾多，他們已經往返好幾次，送了好幾批姑娘去江南了。並且，他們是把江南這邊的姑娘送出去，再把外地的姑娘送進去，這樣就不用擔心姑娘們逃跑，也不用擔心被官府發現，就算是發現，這些姑娘淪落紅塵多年，早已回不去，大多還是會選擇留下。」

　　趙歡玉其實早做好心理準備，但是聽見這話，心裡還是很難受的。

　　原以為救了她們就好，沒想到安置又成一個問題。

　　這要是在正豐縣那邊，她還能去找縣令幫幫忙，再不濟，也能把人買下來，簽了死契，留在工坊裡幹活。

　　但如今她自己都出門在外，不知道什麼人靠譜，也不知道哪個地方好，一時間，趙歡玉也是有些迷茫。

　　她不後悔救了她們，但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了，她總不能扔下她們不管，那樣的話，她們還是會落入那些壞人手中，這樣的救助，沒什麼實質性作用，隻能讓她們一次又一次的經歷絕望。

　　「先把那些人綁好，等上了岸就送去官府，讓當地的官府處置，這些事情還有勞你們出面，我便還是不出面了。」

　　讓伏頌出面，就是用的季鳴軒的名義，這樣一來，那些當官的不敢不聽。

　　至於安置這些姑娘的問題，那就另當別論了。

　　「是，姑娘放心，屬下一定辦妥。」

　　趙歡玉點點頭說道：「你們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順便再問問當地的官員，能不能安置這些姑娘，都是可憐人，總不能這樣一直讓她們流落在外。」

　　「是！」

　　伏頌離開之後，胖丫才進來，看見趙歡玉一臉憂愁的坐著，同樣也有些擔心。

　　「姐姐，我剛剛聽說了那些姑娘們的遭遇，她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好慘呀！」

　　胖丫還是把自己剛剛在那邊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情況比趙歡玉想象的還要艱難。

　　她其實是有想過，大不了包下一艘船，等她們返回的時候再把這些姑娘們都帶上，將她們送回家鄉。

　　沒想到這些大多都是逃荒的時候被抓來的，無家可歸不說，還跟家人都走散了，能去哪裡都不知道。

　　「現在就隻能先去看看江南那邊的縣令能不能幫忙安置了，要是不能就隻能將人全都帶回去。」

　　趙歡玉嘆了一口氣，雖然確實很麻煩，但要是連她都不管她們的話，她們可能就真的再難有活路了。

　　「可是帶回去之後又該如何安置她們呢？家裡好像住不下這麼多人，有三四十個人的。」

　　胖丫也有些迷茫，雖然家裡的工坊確實需要人，但現在已經足夠了，這些姑娘去了也沒什麼事情做，反而會加大家裡的負擔。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會解決的。」

　　趙歡玉已經開始盤算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把她們全部帶回去，然後跟她們簽死契，讓她們為自己辦事。

　　如今玉脂閣隻有鎮上那一個鋪子，生意好得令人咂舌，所以她打算去縣城開一個，這也是需要人打理的。

　　等縣城的發展起來，還可以去府城開一個，慢慢擴大這個產業，產業擴大就需要人手，且還得是信得過的人手，就全都得是簽過死契的人。

　　這麼算來，這些姑娘倒也不算太多了，反而全都是年輕姑娘，打理起脂粉生意來也能得心應手。

　　「姐姐，你真是個好人。」

　　胖丫再一次感慨，姐姐家裡好多人都是姐姐救濟的，她和她娘還有，還有招娣她們，姐姐真的救了好多人。

　　「我隻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因為我已經找好了退路，並且能接受最壞的結果，所以才打算救她們的，要是我沒有那個本事，我是不會強撐的。」

　　聽她這麼說，胖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趙歡玉見她這模樣，忍不住又說道：「我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想幫助別人是好事，但一定不能成為壓垮自己的負擔。」

　　「嗯嗯，知道了姐姐！」

　　胖丫本就聰明，一點就通了。

　　晚上的時候，趙歡玉在船艙裡給季鳴軒寫信，把自己想對他說的話全都寫進去，雖然不方便寄出去，但好歹能有個精神的寄託。

　　才剛剛開始寫沒一會兒，胖丫就進來稟報：「姐姐，那些姑娘們都過來了，說是想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大晚上的不安全，讓她們都回去吧，有什麼話上岸之後再說。」

　　趙歡玉並不想見她們，一來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太好，二來是覺得沒有見的必要，畢竟之後還會經常碰到，以後有的是機會，沒必要大晚上的出來。

　　「我已經跟她們說過了，可她們堅持……」

　　胖丫有些為難，趙歡玉點點頭說道：「那就讓她們在外面等著吧，愛等到什麼時候就等到什麼時候。」

　　本來心情就不是那麼美好，救了一群人，還要被她們逼著見面，她是那麼容易被欺負的嗎？

　　如果她現在因為這種事情就妥協，那以後要真是成了她身邊的僕從，豈不是難以管理？

　　想起這個，趙歡玉倒是又多留了一個心眼，想著就算是要簽死契，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簽的，她還得挨個考察一下，不然弄回家去就是個***煩。

　　胖丫覺得趙歡玉可威風了，她還以為她會答應的，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真酷！

　　然後胖丫就出去了，看著那群可憐兮兮的女子，說道：「我家姑娘已經休息了，並且她說不需要你們感謝，你們不用特意來見她了，都回去吧。」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

　　本以為這救了她們的姑娘是個心軟的，她們都說了，她不願意見面就一直在外面等，還是無動於衷，這樣的人真的會想辦法安置她們嗎？

　　她們確實有些慌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意管她們的，她們真的不想輕易放棄。

　　「姑娘救我們是好意，我們想要感謝姑娘是真心，今晚姑娘若是不願見我們，我們便在外面長跪不起了！」

　　其中一個人開口，然後率先跪了下去。

　　其他人見狀，有幾個也跟著一起跪了下去，擺明了就是要逼著趙歡玉出來見她們。

　　而中午被趙歡玉救過兩次的那位倒還算通透，見狀急忙說道：「姑娘都已經休息了，我們來的確實有些晚就不要打擾她了吧，反正都在一艘船上，總有機會見面的。」

　　她想把人勸走，但那幾個跪著的卻不這麼想，就怕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你要走就自己走吧，為了讓姑娘看到我們的誠意，我們今天晚上就要在這裡長跪不起了！」

　　帶頭跪下的那人十分倔強地回答，雖然已經好幾天沒吃飽飯，但此時還是努力表現出中氣十足的樣子，就是為了讓趙歡玉看到她們的誠意。

　　這下子，別說是趙歡玉，就連胖丫都生氣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姑娘救了你們，你們反而還脅迫起我家姑娘來了！」

　　跪著的那幾個人連忙說道：「我們絕對沒有逼迫姑娘的意思，隻是想見見她，親自說句感謝的話……」

　　「你們都要在這裡長跪不起了，還說不是逼迫？我家姑娘出於好意救你們可不是為了讓你們脅迫她的，你們愛跪就一直跪著，今天晚上別說是跪在這裡，就算是直接跳江以死相逼，我家姑娘也不會見你們的，趁早死了這個心吧！哼！」

　　說完，胖丫二話不說就進去了，剛一進去就對上趙歡玉笑眯眯的眼睛。

　　「真是氣死人了，都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她們還是要在外面跪著，真是欺負姐姐你心善！」

　　這門其實並不隔音，且那些人聲音還挺大的，外面發生什麼事，趙歡玉在裡面聽得一清二楚。

　　但她並沒有立刻出去，而是想看看胖丫會怎麼處理這件事，結果還真就讓她發現了胖丫的又一個優點。

　　「沒事，處理的就很好，你說的對，別說是在外面跪著，就算是直接跳進江裡我也不會出去的，我這人從來不受逼迫，更何況她們與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

　　趙歡玉繼續寫信，根本沒心思搭理外面那群人。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們這樣逼迫她是為了什麼？

　　有些事情，她主動去做，那是她心甘情願，再苦再難也是高興的。

　　可一旦被人逼迫，她被動去做，那再順利心裡也是不爽的。

　　「可我還是很生氣，剛剛我還覺得她們可憐的，想著她們要是實在沒地方去，隻能跟著我們回去，我還可以找李婆婆他們幫幫忙，大家相互扶持也是好的，但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們這就開始逼迫人了，真是枉費姐姐你救她們一場！」

　　小胖丫被氣得一個勁兒的喘粗氣，小小年紀有操不完的心。

　　趙歡玉被她這樣子逗笑，多日的沉悶似乎在這一刻瓦解。

　　她把小丫頭拉到自己面前，捏了捏她好不容易胖起來一些的腮幫子，說道：「好啦，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有些時候還是要看清楚人的本性才行，今晚她們這麼鬧，對於我們來說其實是好事。」.br>

　　胖丫一臉蒙圈：「她們都來外面鬧了，怎麼還能是好事呢？」

　　她覺得姐姐一定是被她們氣得暈了頭，所以才會這麼說的。

　　「當然是好事了，她們不鬧這麼一通，我怎麼會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的呢？我救人從來都是有自己的底線的，我隻救好人，有自知之明的人，像這種不識相的，我是不願意搭理的。」

　　胖丫瞬間明白過來，眼睛瞪得很大：「姐姐你真聰明，這樣她們肯定會為自己今天晚上做的事情而後悔！我這就再出去，把她們的長相全都記住，這樣等到下船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把她們單獨挑出來了！」

　　趙歡玉滿意地點點頭，有個聰明的小丫鬟在身邊就是很方便，有些事情都不用明說，胖丫就已經理解了。

　　小丫頭一溜煙跑了出去，趙歡玉搖頭笑了笑，繼續寫自己的信。

　　而外面跪著的那些人，見到胖丫去而復返，還以為是趙歡玉改主意了，一個個期待的看著她。

　　「姑娘願意見我們了嗎？」

　　小胖丫狠狠地翻個白眼，說道：「想得美！剛剛我就說了，你就算從這裡跳下去，姑娘也不會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