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思宇需要你,你今晚住下來吧!
「我討厭你!」
傅思宇把其他的睡前讀物也一併丟在了地上,擡腳踩:「大騙子!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這些我都不要了!」
「傅思宇!」
傅斯言一把拽住傅思宇的手臂,俊臉陰沉,「你再亂說話我揍你了!」
傅思宇拚命掙紮,奈何力氣遠不及爸爸。
被憤怒沖昏頭的他已經看不到爸爸眼中的怒意,他現在隻想發洩,隻想把自己心中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我就是討厭她!」傅思宇仰著下巴,淚水浸濕的雙眼倔強不甘地瞪著傅斯言:「是你說的,你說她又不是我真正的媽媽!既然不是我的媽媽!我為什麼要喜歡她?!我就是討厭她!討厭她騙我!!」
傅斯言怔住。
孩子那句『是你說的,你說她又不是我真正的媽媽!』猶如當頭棒喝!
他鬆開傅思宇,轉頭看向沈輕紓。
沈輕紓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正看著傅思宇,巴掌大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那雙清澈明亮的眸,此刻卻像被蒙上了一層霧霾,光被霧霾遮住,徒留下幾分破碎。
慣來善於掌控一切的傅斯言,心裡竟湧上一股莫名的不安……
[麻麻為什麼哭?]
記憶從久遠的時光深處湧來,看著傅思宇憤怒不甘的樣子,沈輕紓腦子裡浮現的卻是傅思宇兩歲多牙牙學語的樣子。
想起他曾笨拙卻極其貼心為她擦去淚水的樣子——
那天她去監獄探望母親,看到母親臉上的傷,才知母親在監獄裡受人欺負,她深受打擊,卻又無能為力。
回家的路上她哭了一路。
當時她坐在沙發陪著傅思宇看讀物,卻因為心事控制不住發獃。
小小的傅思宇發現了,手腳並用爬到了她腿上,張開肉嘟嘟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脖子,軟乎乎的小臉貼著她,「麻麻不要不開心,思宇陪著媽媽哦~」
沈輕紓回過神,被小傢夥這番舉動惹得鼻尖又是一酸,眼淚不受控落下。
小小的思宇用軟軟胖胖的小手拚命的幫她擦著眼淚,小嘴還不停地安慰她:「麻麻不哭,麻麻不哭……思宇在呢,思宇陪著麻麻哦~」
奶糰子剛學會說話,辭彙還很匱乏,隻能把媽媽平日裡哄他的那些話搬出來用,越急越是口齒不清,笨拙得可愛。
沈輕紓那天崩潰得厲害,抱著小小的思宇泣不成聲。
母親入獄後沈家人對她的報復並未結束,沈家人在大學裡敗壞她的名聲,暗地裡各種惡毒算計她,但這些她都能應對,再苦再難她都能抗住,唯獨母親在監獄裡被人欺辱毆打這件事,讓她很破防。
那時候的她沒有辦法幫到母親,無權無勢的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在監獄裡受苦……
沈輕紓捂著心口說疼的時候,小小的思宇也急哭了,一邊哭一邊給她吹氣『呼呼』。
「麻麻疼,思宇也疼……」
那應該是沈輕紓這五年來最糟糕最失控的一天了,但因為有傅思宇在,她最脆弱的情緒被孩子最柔軟的情感治癒了。
當晚,她抱著小小的思宇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她接到監獄的電話,說有人舉報,相關部分很重視,那些欺辱她母親的人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
沈輕紓才知道,原來是傅思宇跟傅斯言告狀了。
傅斯言後來跟她說:「思宇很心疼你,他讓我把欺負媽媽的壞蛋都打跑。」
沈輕紓聽到這話,既震驚又感動。
都說傅思宇依賴她,可又有誰知道,傅思宇於她而言也是溫暖治癒的存在。
可現在看著傅思宇,沈輕紓迷茫了……
這還是她親手養大的那個孩子嗎?
沈輕紓往後退了一步。
她這一退,傅斯言似乎預感到了她的決定,臉色一沉,他提醒傅思宇:「馬上跟你媽媽道歉。」
「我不要!」傅思宇大哭不止,「她不是我媽媽!她是大騙子,我討厭她!」
沈輕紓聽著傅思宇那些尖銳的言語,心裡一片麻木。
這樣也好,她的確不是傅思宇的媽媽,現在這樣……挺好的。
她徹底退出這對父子的生活,讓這一切回歸正軌!
沈輕紓收回視線,轉身徑直往門外走去。
「沈輕紓……」
「咳咳!咳咳——」
傅斯言臉色一變,「思宇?」
傅思宇呼吸急促,捂著胸口往地上倒去!
「思宇!」傅斯言抱起傅思宇,轉頭對沈輕紓喊道:「思宇哮喘犯了!」
沈輕紓打開門的動作一頓。
「媽媽……咳咳!媽媽……」
傅思宇被傅斯言抱在懷裡,蒼白的小臉呼吸急促,還是出於本能伸出一隻手向沈輕紓求救:「媽媽我難受……咳咳……」
沈輕紓握著門把的手收緊。
她用力閉上眼,告訴不要心軟,傅斯言在,他不會讓傅思宇有事的……
「傅思宇的葯放在哪?!」
沈輕紓一怔,轉過身。
傅斯言正抱著呼吸困難的傅思宇看著她。
傅思宇蒼白的小臉早已沒了剛才的憤怒不甘,隻有脆弱和委屈。
沈輕紓心狠狠一揪,鬆開門把直奔二樓兒童房。
傅斯言抱著傅思宇跟上。
到了兒童房,沈輕紓拉開床頭第一個抽屜,拿出藥劑……
傅思宇服過葯後平靜下來了,靠在沈輕紓懷中很快就睡了過去。
沈輕紓把他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整個過程她一句話都沒說,也沒看傅斯言一眼。
傅斯言站在一旁,看著她細心照顧傅思宇的樣子,深眸裡一片柔軟。
沈輕紓最後摸了摸傅思宇蒼白的小臉,起身往外走。
「沈輕紓。」
傅斯言喊她。
沈輕紓置若未聞,頭也不回徑直朝樓下走去。
傅斯言皺眉,擡步追上去。
在樓梯口,他伸手扼住她的手腕,「外面下大雪了,這種天氣約不到車,你今天先住下來吧。」
聞言,沈輕紓掃了眼窗外。
上午還是個晴天,不知何時天色已灰,漫天飛雪,寒風呼嘯,確實是個很糟糕的天氣。
她伸手拂去傅斯言的手,「不勞擔心,我能來就能走。」
話落,沈輕紓轉身往下樓走去。
「思宇醒來肯定也希望能看到你。」
聞言,沈輕紓頓步。
她轉過頭,看著站在樓梯口的傅斯言。
此刻,他站在高處俯視著低處的她,依舊是那般高高在上。
沈輕紓勾唇,笑容很淡,「你們還真是父子。」
話落,她再沒有遲疑,徑直離開。
大門打開又關上,傅斯言站在那裡,透過一樓的落地窗看著她孤身一人步入漫天的雪色裡。
他一動未動,那隻剛握過女人手腕的大手垂在身側,掌心裡空蕩蕩的感覺讓他後知後覺般地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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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星佳趕到時,沈輕紓正沿著大道走著。
風雪那麼大,她穿得單薄,頭上身上都是落雪。
喬星佳停下車,打開駕駛座車門,罵罵咧咧衝過去,一邊拍沈輕紓身上的落雪,一邊罵:「你豬腦子啊!這麼大風雪你媽的不能在屋子裡等我嗎?!」
沈輕紓的聲音藏在風雪裡幾乎聽不見:「那個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都待了五年多待一會兒能死啊!」
沈輕紓被雪凍住的睫毛顫了下,很輕的笑了下,「不會死,但很噁心……」
喬星佳一頓,看出她情緒不對勁,想罵人的話暫時憋回去,嘆聲氣把人先帶上車。
車門關上,她從後座拿了張毛毯裹住沈輕紓凍的直抖的身子。
「你說你這是犟什麼勁兒!傅斯言缺德是他該死!你怎麼還搞上自虐了?!你還懷著身孕,你真是……」
「星星。」
喬星佳停下來,看著她凍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過於恨鐵不成鋼,所以語氣不太好,「又怎麼了?!」
「幫我約手術吧。」
喬星佳一愣,抿了抿嘴,想說什麼,但最後也隻憋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