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硯深再醒來發現自己在醫院。
醫院?
他最後的記憶是他在暴雨中,昏倒在晨曦住的別墅外。
傅擎天是不可能管自己死活的!
那隻能是晨曦了——
傅硯深眼眶瞬間紅了。
他沒賭錯,晨曦果然還是很在意他的。
像是突然打了雞血,傅硯深從床上坐起。
起勢太急,眼前一陣暈眩,肌肉酸疼,胸腔悶痛。
傅硯深重重喘息著,無視身體的不適,擡手拔掉手背上的輸液管。
他要去找晨曦。
雙腳落地的瞬間,頭重腳輕。
傅硯深面色更白了幾分,冷汗濕透了身上藍白條病服。
他雙腿吃力的支撐著自己身軀,蹌蹌踉踉地往外走。
迎面撞上過來給他換點滴的小護士。
「這位先生,你傷勢很重,不能下床,趕緊回去躺好。」
傅硯深沒聽清小護士說什麼,擡手揮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剛走幾步,前路被攔住,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回病房躺好。」
「讓開!」
傅硯深語氣不耐,擡眸,冷冷地看向阻攔自己的人。
沒人可以阻止他去找晨曦。
擡眼,一個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的女子映入眼裡。
她相似的眉眼讓視線模糊的傅硯深微微晃神。
晨曦?
「喬醫生,病人……」
小護士快步跑過來,話還沒落音,便見喬瑾擡手。
隨意這麼一插,拿在手中的針管精準地插進他頸部血管。
她動作很快,傅硯深傷勢太重又晃神,沒防備。
隨著液體推進去,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針管從他頸側血管拔出,喬瑾拔掉針頭,扔進一邊垃圾筒,淡淡地吩咐道:「把人送回去。」
「是,喬醫生。」
很快,傅硯深再次躺在了病床上。
喬瑾給他做了身體檢查。
點滴重新掛上。
示意小護士離開,喬瑾站在病床邊。
生為h國首富喬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從小萬千寵愛於一身。
自成年後,追求者都快踏破喬家的門檻。
但她向來眼高於頂,還沒有一個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美眸微垂,看著一臉病容的傅硯深。
即便如此,也無損他半分俊美。
他長得真帥,是她見過男人裡最好看的。
好看到,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怦然心動。
……
別墅,二樓
傅擎天聽沐晨曦的派人把傅硯深送去了醫院救治。
他並未吩咐手下的人做手腳。
他要傅硯深先嘗一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人送到醫院後,手下給他打電話。
掛了電話,他上樓敲了沐晨曦的門。
裡面的人沒應,他站在門口告訴她,「晨曦,傅硯深我已經送去醫院了。」
依然沒有回應。
傅擎天靜靜站在門口,許久後,再次敲門,「丫頭,我們談談好嗎?」
裡面沒有應。
傅擎天靜靜站了一會,伸手擰門,反鎖了。
他沒離開,就在門口和她解釋。
「丫頭,我知道你很傷心難過,也很氣我騙了你。但是當初你失去孩子,痛不欲生。」
「我怕你輕生,才會病急亂投醫,去孤兒院抱回了子翊。」
「我承認,關於子翊,關於我們的關係,我存了私心。在知道你失憶的那一刻,一念之差對你撒謊騙了你,對不起。」
裡面依然沒有回應。
「但丫頭,我做這一切真的隻是因為我太愛你,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原諒擎天哥一次好不好?」
他話音剛落,卧室門終於從裡拉開。
「丫頭,你願意原諒我了?」
傅擎天眼前一亮,眼底閃過一絲期待。
「讓一讓。」
沐晨曦哭了太久,嗓音沙啞,雙眼紅腫地看著傅擎天。
傅擎天這才看清沐晨曦手上提著行李箱,見她要離開,伸手要拉她,「丫頭。」
沐晨曦避開他的手,「我想靜靜。」
短短一天,她情緒大起大落,她現在隻想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靜靜。
「丫頭。」
傅擎天不想她離開。
他以為,自己做的那點事情,他的愛足夠會讓晨曦很快就原諒他。
沒想到——
大手扣住她行李箱。
「放手。」
沐晨曦聲音很淡,但卻一臉堅持。
目光在她臉上停了好幾秒,傅擎天滿眼痛楚,沒鬆手,但卻妥協地說道:「我送你。」
「不用。」
沐晨曦淡聲拒絕。
她不想看到傅硯深,同樣也不想再看到傅擎天。
扯著行李箱,傅擎天怕她傷到自己,鬆了手。
沐晨曦踏著夜色開車離開,去了溫暖那裡。
到了溫暖的住處已是晚上。
子翊和可言兩個小朋友已經睡了。
沐晨曦進房間看了看子翊,看得眼淚再次湧進眼眶。
立刻捂住唇,轉身走出去。
跟在她身後的溫暖見到,立刻跟出去,「晨曦姐,怎麼了?」
沐晨曦告訴了溫暖,子翊不是她親生的,她的寶寶生下來就沒了。
一開口,眼淚就大顆大顆往下掉。
溫暖心疼極了,立刻伸手把沐晨曦抱住。
她當初和沐晨曦聯繫上是知道她懷著身孕的,卻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等她來的時候,子翊已經出生。
而傅擎天自我介紹和晨曦姐是未婚夫妻,子翊是他們的兒子。
因為傅擎天對晨曦姐真的太好,她真沒想過,他在騙晨曦姐。
這一晚,沐晨曦哭了許久,才睡著。
她真的太難過,狀態很差,沐晨曦請了幾天假。
一覺醒來,溫暖自己去送兩個孩子去幼兒園了。
她拉開窗簾,發現樓下停著一輛車。
是傅擎天的車,停的位置還是昨晚的位置。
昨晚,她堅持不讓他送,傅擎天的車一直跟在她車後面,一直送她到溫暖家。
車裡,傅擎天看到出現在陽台的她,立刻推開車門下車,擡頭看她,用唇語告訴她,有話跟她說。
沐晨曦沉默地看著他好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洗漱後,換衣服下樓。
見到她,傅擎天立刻快步迎上去,「丫頭——」
她的冷淡讓傅擎天腳步止在離她一步遠距離。
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說道:「丫頭,我知道你很愛你的寶寶。」
提到寶寶,沐晨曦眼底痛楚更甚。
無法自抑地紅了眼眶。
她垂下眼眸,雙手攥緊。
「你想去看看他嗎?」
聞言,沐晨曦迅速擡頭,看向傅擎天,唇瓣輕顫,「擎天哥——」
在她期待的目光裡,傅擎天點了點頭,「我安葬了你的寶寶,你想去看看嗎?」
「想!」
沐晨曦急急道,一開口聲音瞬間哽咽,擡手捂住唇瓣。
她沒想到,傅擎天竟然會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謝謝!」
道了謝後跌跌撞撞的要去拉車門上車,被傅擎天拉住手臂,「丫頭,先去吃早飯。」
「我不餓。」
沐晨曦不想吃。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她的寶寶。
「你昨晚就沒吃。」
昨晚林綰綰送進她房間的飯菜,她一口都沒動。
沐晨曦看著傅擎天。
他很堅持。
滿臉寫著,她不吃早飯,他是不會帶她去的。
沐晨曦轉身回去。
早餐溫暖已經準備好了。
傅擎天讓她去換身衣服,自己去幫她熱早餐。
沐晨曦腳步匆匆回房間換了一身黑衣服出來。
她沒胃口,但還是把早餐全部都塞進肚子裡。
直到喝完最後一口牛奶,迫不及待地起身,「走吧。」
傅擎天跟在她身後。
車一路往青山墓園方向去。
半路,沐晨曦準備去買一些祭品,傅擎天都已經準備好。
車一路開到青山墓園。
這裡是h國風水最好的墓園,安葬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擎天哥,是用了心的。
「謝謝!」
除了感謝,沐晨曦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傻丫頭。」
傅擎天自然地擡手在她頭上輕輕的揉了揉,見她沒有抗拒,唇角微不可聞地勾了勾。
去後車廂拿了精心準備的祭品,帶她往裡走。
天還是陰沉沉的,就如同她心情一樣。
昨天剛下過雨,地面濕滑。
沐晨曦緊和傅擎天並肩走在長長的階梯上,他時不時會提醒她當心慢點。
沐晨曦輕輕地應聲。
心思都在快點看到她寶寶上,腳步會忍不住加快。
「丫頭,到了。」
傅擎天把她帶到青山墓園風水最好的一片。
這片墓園每一塊墓地本就價值不菲,更別說擎天哥給寶寶買的這塊,更是寸土寸金。
他這份心意。
「不許再說謝謝。」
傅擎天溫柔的打斷沐晨曦已經到了嘴邊的感謝。
「如果真的想感謝我,答應擎天哥,顧著點自己的身體,別太傷心,嗯?」
沐晨曦沒應。
因為,她已經半跪在墓碑前淚流滿面。
「我在外面等你。」
傅擎天輕嘆息,把祭品放在她身邊,轉身離開,貼心的給她和寶寶留下獨處時間。
沐晨曦哭著把祭品一一擺放好。
輕輕摩挲著墓碑上的字:沐晨曦之子。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哭倒在墓碑前,「對不起,寶貝,媽媽來晚了。」
今天天氣不好,又不是掃墓的時候。
墓地沒有人,顯得越發安靜。
隻有沐晨曦悲痛欲絕的哭聲,在風聲中飄蕩。
不遠處,一個身形高大挺拔、一身寒氣的男人牽著一個看起來不到三歲的小男孩。
漂亮的像畫裡走出來一般,精緻的五官,每一處都透著完美。
他們剛拜祭完,正往下走。
小男孩聽到哭聲,少年老成的小步伐突然停下。
「怎麼了,吵?」
賀霆驍彎下腰,與他視線齊平,冷冽的眸光斂去,溫聲詢問。
兒子從小就不喜歡接觸人,也不愛說話。
偌大的賀宅,很少會有人出現。
那些保護宅邸的人都隱藏在暗處,不會被兒子看到。
賀少臣輕輕搖頭,目光尋聲看過去。
聽著聲音,他心口莫名有些不舒服。
「想過去。」
賀霆驍看著兒子,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要去靠近一個人。
並未拒絕他,鬆開了手。
賀少臣慢慢靠近過去。
他在沐晨曦身邊站定。
靠得太近,沉浸在悲傷中的沐晨曦察覺,轉頭看過去。
對上一雙宛如黑寶石般明亮的眸子。
賀少臣看著沐晨曦臉上的眼淚,小臉明顯有了表情。
少有情緒的小臉,眉頭微微皺起。
他不喜歡看到她的眼淚。
擡手,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眼淚。
手感覺到眼淚,有些陌生。
因為爹地從來不會流淚,他更不會。
他不懂眼淚是什麼,隻從書上看到過,人傷心會流淚。
沐晨曦感覺到臉上一暖,軟軟地小手貼在她臉上。
下意識擡手握住了貼在她臉上試圖幫她擦眼淚的小手。
她的動作讓小男孩小手明顯僵了一下,除了爹地,他討厭別人靠近他碰到他。
但這個姨,他不討厭,甚至還想要靠近。
「不哭。」
賀少臣聲音帶著孩子的稚嫩,但卻很老成。
沐晨曦看著眼前小男孩乾淨的眸子,一顆心很柔軟。
她現在本沒有心情去理任何人,可因為小傢夥的暖心舉動,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把他小小的身體抱在自己懷裡。
賀少臣身體從最初的僵硬再到慢慢放鬆,臉靠在沐晨曦頸窩。
軟軟地,香香地。
和爹地完全不一樣。
但他很喜歡。
「少臣,該走了。」
賀少臣走回賀霆驍身邊,牽住他的手,仰起小臉,直白的表達,「爹地,我喜歡她。」
賀霆驍聞言,瞳孔緊了緊。
擡眸看過去,正好對上沐晨曦的目光。
四目相對。
隻一眼,賀霆驍便冷漠地收回目光,擡手摸摸兒子的腦袋,「好。」
一個好字,是對賀少臣的許諾。
……
兩個多小時後,沐晨曦被賀擎天強行帶走。
送回溫暖家,沐晨曦便病了。
病了兩天,才恢復。
綰綰照顧了她兩天,也提醒了她,子翊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子翊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媽媽。
沐晨曦沒繼續讓自己沉浸在悲慟中,銷了假,回到公司。
投入到工作,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是傍晚,下班時間。
她這幾天沉浸在悲傷中,都沒顧上子翊。
沐晨曦已經約好溫暖他們,晚上帶著子翊他們一起出去吃飯。
她剛從公司走出去,正要往車邊走,一輛計程車從遠處開過來,停在她身邊。
車門推開。
穿著藍白條病服,面色慘白的傅硯深從車裡下來,大步走向沐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