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東被送進醫院,陸母和弟弟陸景禹接到電話,匆匆趕到。
陸母看到陸景行,情緒激動的衝過去,擡手一個耳光狠狠往他臉上抽。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我打死你!!
陸母下手極狠,一個耳光剛落下,又是一個耳光緊隨而來。
「媽。」
陸景禹大步上前,抱住陸母往後帶,用自己身體擋在了陸景行面前,不讓她再繼續動手。
大哥要離婚這事,他是知道的,也是贊成的。
可沒想到,大哥第一次違背忤逆父親,會把父親刺激到直接進了急救室。
……
沐晨曦的病房。
清晨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傅硯深第一時間睜開雙眼,發現,天亮了。
自從晨曦精神失常後,他已經許久沒再睡過一個好覺。
即便給她注射了藥劑讓她安睡,但因為擔心,他潛意識還是會不放心。
半夜總是會醒很多次,每次醒來,確定沐晨曦在他懷裡,他才會安心的再次閉上眼睛。
如此,重複無數次。
直到,天亮,沐晨曦醒來。
日復一日。
直到昨天,聽南宮爵的建議住進醫院。
傅硯深意識慢慢變得清醒的瞬間,他下意識收緊雙臂。
抱了個空。
雙眼突然睜開,傅硯深驚出了一身冷汗,「晨曦……」
從床上坐起,借著光亮看清病房擺設,這才反應過來,他和晨曦在醫院的病房裡。
傅硯深轉頭,目光落在身側病床。
看著床上的一幕,他目光明顯變得溫柔。
兩張合併在一起的床上,屬於賀少臣的那張上面已經沒了小傢夥的身影。
他睡在晨曦懷裡,睡得很香。
抱著他的晨曦睡得更香。
看著相擁而眠的兩人,傅硯深眼眶微濕。
對賀少臣,傅硯深是真的很感激。
哪怕,小傢夥明顯很排斥自己。
總是會用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傅硯深自從看過監控視頻後便知道賀少臣對他的這份敵意從何而來。
因為他弄丟了晨曦,讓晨曦受到了傷害。
少臣親眼目睹,所以怪他。
他對自己越是防備,就代表著他對晨曦越在意。
看著睡夢中,一手緊握著沐晨曦手,一手緊緊摟著她腰的賀少臣,傅硯深的眸裡的光更溫柔了幾分。
他想到昨晚,溫暖隨著抱著溫可言的陸景行一起離開後。
他幫晨曦洗臉洗腳。
賀少臣是想要幫忙的,但是,他個子太小,不像在他家裡,洗手池都是隨他身高準備的。
他隻能站在一邊看著。
直到洗完,賀少臣把沐晨曦牽到病床邊。
上床後,他沒讓他抱,自己爬到床上。
躺到自己小床上,牽著沐晨曦的手。
當時,已經十點多了,晨曦也該睡了。
但晨曦還是像之前一樣,獃獃的睜著眼睛,目光沒有焦距,空洞地看著天花闆。
「寶貝,很晚了,睡覺好不好?」
他傾身靠近,在她耳邊溫聲低語。
可晨曦沒有一點反應。
依然是不理他。
他沒辦法,隻能轉身去拿藥劑,打算繼續給晨曦注射。
沒想到,他準備好藥劑轉身,看到本來已經躺下的賀少臣竟坐了起來。
爬到沐晨曦的床上,坐在她身邊,讓晨曦看他。
在晨曦目光看向他後,教她閉上眼睛。
教會了之後,他小手輕輕拍著晨曦的肩膀。
明明才不到四歲,正是需要大人照顧的小朋友。
可他卻像個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在照顧著晨曦。
照顧得很用心。
耐心地一遍遍教她吃飯,現在哄她睡覺。
南宮爵說過,先讓少臣和沐晨曦自然相處。
他記住他們相處的細節,告訴他。
傅硯深看著,並未阻止。
他本沒有抱希望,賀少臣能把晨曦哄睡著。
見小傢夥哄著沐晨曦自己已經哈欠連連,「少臣,你先睡,明天再哄姨睡覺?」
賀少臣搖頭。
繼續邊打著哈欠邊哄沐晨曦,小身子因為太困,小腦袋像是小雞啄米。
啄幾下,清醒,揉揉眼睛。
沒一會兒,又開始繼續啄。
傅硯深立刻繞到另一邊,坐到他身後,輕輕摟住了他。
賀少臣實在太困了,但又想把姨哄睡,就沒拒絕傅硯深的幫助。
靠在他懷裡,明明眼皮一直在打架,卻堅持繼續哄著。
傅硯深勸不了賀少臣,隻能溫柔地把小傢夥抱在懷裡護著。
可他沒想到,在賀少臣小手輕拍下,晨曦竟然真的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和晨曦親密了好幾年,對她裝睡還是睡著太清楚了。
「你姨睡著了。」
他放輕聲音,在賀少臣耳邊低語。
小傢夥已經困到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強撐著把眼睛睜開,看著沐晨曦睫毛真的沒再動了,這才相信,姨是真睡著了。
書上說,人睡著的時候,睫毛是不會動的。
小傢夥已經困到極點,在確定沐晨曦睡著後,來不及自己回到小床上,靠在傅硯深懷裡就睡著。
傅硯深心柔軟成一片。
可能是因為懷裡這個小傢夥對晨曦上心,讓他愛屋及烏,無法不去喜歡這個小傢夥。
動作很輕地把小傢夥放到小床上躺好。
知道他喜歡握著沐晨曦的手。
傅硯深主動把他小手放進沐晨曦手中,讓兩人牽在一起。
幫兩人蓋好被子,回到沐晨曦床邊,低頭在她唇上親親吻了吻。
這才關掉床頭的夜燈,躺到摺疊式陪夜床上,慢慢閉上雙眼。
……
從回憶回過神來,傅硯深給陸安發了信息,讓他送新鮮食材過來。
發完信息,傅硯深起身坐在沐晨曦床邊,虛虛把沐晨曦和賀少臣一起抱在懷裡。
半小時後,陸安便把新鮮的早餐食材送了過來。
傅硯深接過,去了病房裡的內置小廚房。
廚房門是玻璃門,方便看病房裡的情形。
他做早餐聲音很輕。
直到準備好豐盛的早餐,這才拉開門出去,叫醒了沐晨曦和賀少臣。
……
四人小餐桌,傅硯深自覺地把沐晨曦和賀少臣兩人的碗筷擺在一方,讓他倆坐在一起。
他自己的放在另一方。
對傅硯深讓他和姨坐在一起,沒和他搶。
小冰山表示還挺滿意的。
總算給了他一個眼神,算是正式給他正眼了。
經過昨晚,賀少臣看傅硯深的眼神總算是沒那麼防備了。
相處了一晚,他發現,這個男人對姨挺好的。
所有對姨好的,賀少臣都不會排斥。
就像昨晚來的那個很笨的小傻瓜。
牽著沐晨曦坐下。
雙手放在桌上,等待著早餐上桌。
傅硯深去廚房拿早餐,因為不知道賀少臣喜歡吃什麼。
他不管是中餐還是西餐,都做了一些。
每一樣分量都不多,擺了滿滿一桌。
從第一個盤子放上桌的那一刻,賀少臣小眉頭就皺了起來。
直到,最後一道,賀少臣臉上的嫌棄已經很明顯。
傅硯深先把桌上三個白煮蛋剝了,放在荷包蛋邊上。
推向賀少臣,「喜歡吃哪個就吃哪個?」
賀少臣直接伸手一推。
哪個都不喜歡吃。
最不喜歡吃雞蛋了。
他擺著一張小冰山臉,越看越嫌棄。
賀霆驍嘴很叼,賀家匯聚了各大菜系的名廚。
賀家的一日三餐,都很講究。
每一道菜都是廚房花盡心思烹飪出來的,色香味俱全。
賀少臣從小就是在這樣環境下長大。
也把小嘴養得特別叼。
對面前這過於家常的早餐,與他平時吃的大相徑庭。
他沒辦法動嘴。
「嘗嘗?」
看出了賀少臣的嫌棄,傅硯深親自給他包了一個小小的三明治遞到他面前。
「味道不錯的。」
賀少臣抿著小嘴,小身體綳得緊緊的,往後退,渾身寫滿了抗拒。
他不吃,也不喂沐晨曦吃。
昨天是來不及,所以,他才會餵了姨吃那些。
但今天,賀少臣不願意。
他牽著沐晨曦的手,擺著小冰山臉,目光時不時看向病房門口。
望眼欲穿。
真的有些餓了。
自己肚子在咕嚕咕嚕叫。
姨的肚子也在咕嚕咕嚕叫。
賀少臣瞄了一眼桌面,正想聽傅硯深的妥協試試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
賀少臣看到爸爸,迅速起身,蹬蹬地跑向病房門口,墊著腳尖幫爸爸開門。
門一打開,賀少臣就撲向賀霆驍,抱住他的大腿。
賀霆驍單臂把賀少臣抱起,他身後跟著家裡管家。
摟著賀霆驍脖子的賀少臣,看向管家手上提著的精緻食盒。
管家看到,立刻笑出滿臉褶子,「都是小主人喜歡吃的。」
……
管家禮貌詢問後,迅速很快把餐桌上的早餐收掉,把自己帶來的一道道精緻的早餐擺上桌。
早餐都沒動,傅硯深便把早餐都送給了這裡的護工。
賀霆驍坐到傅硯深身邊,陪著兒子一起吃早餐。
……
陸震東到晚上才度過危險期,轉進vip病房。
醫生交代道:「病人病情不穩定,切記不能再讓他受到刺激。」
陸母狠狠地剮了陸景行一眼,當著他的面把病房門關上,沒讓他進去。
陸景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的,雙腿像是灌了鉛,宛如行屍走肉般走到四年前他和溫暖住的地方。
進了屋,沒開燈,黑暗裡熟門熟路的走到酒櫃拿了幾瓶酒,回到沙發邊,全部打開。
靠在沙發,給自己倒了一杯。
仰頭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刺得他眼眶一紅。
沉默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這四年,每當他疲憊的時候都會這裡。
哪怕這裡是他憑記憶重新布置的,裡面所有的東西都不再有溫暖留下的痕迹。
可置身在這裡,看著熟悉的一切,就像溫暖還在。
自欺欺人的活了四年。
如今,夢成了真。
在知道溫暖還活著的那一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彌補她,給她幸福。
可……
地上很快多了好幾個空酒瓶。
陸景行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知道自己醉了。
可越醉,越想溫暖,好想聽聽她的聲音。
手,迷迷糊糊摸到手機。
他醉得厲害,電話拔出去後,手機沒握住,滑落在地。
門從外打開,程靜姝邁步走進來。
陸景行明顯喝多了,連她進來都沒覺察到。
程靜姝擡步走過去。
她就知道,他在這裡。
滿眼的心疼在看到掉在地上正顯示呼吸叫的手機。
備註:最愛。
她不用猜也知道,這個電話是打給誰的。
好一個最愛。
程靜姝被刺紅了雙眼,彎身撿起手機。
看了一眼醉得一塌糊塗的陸景行,唇角勾起一抹笑。
似悲似痛似嘲。
眼底有著豁出去的決絕。
她吃力的扶起陸景行,進了卧室,把人推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