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晨曦根本就離不開自己。

　　之前晨曦兩次提離婚，他都沒有真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晨曦離不開他。

　　被他折斷翅膀，失去生存能力的晨曦，是沒辦法自己獨立在這個社會上存活下去的。

　　更別說，她現在懷著孕，很難找得到工作。

　　她出去隻會被毒打。

　　就算能找到工作，養尊處優，一直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她，怎麼能吃了看人臉色的苦。

　　他之前憤怒、生氣是因為聽不得她提離婚，既定的認知讓他無法接受晨曦離開她。

　　並不是真信了她會和自己離婚。

　　可，這次，她竟直接給他寄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她這是真要和自己離婚？

　　離開了他，她怎麼活？

　　傅硯深情緒起伏越來越大，油門一踩到底，車速越來越快，往悅景溪園趕。

　　……

　　沐晨曦一天一夜沒合眼，她很累，很疲憊。

　　剛剛撕完顧夕顏已讓她心力交瘁。

　　沒拒絕陸景行送自己回家。

　　上車後，陸景行打開車載音樂，挑了一首會讓人神經放鬆的純音樂。

　　舒緩的音律在車裡緩緩流淌，入耳，讓她緊繃的情緒不自覺放鬆。

　　車開沒多久，坐在副駕輕靠椅背，目光一直看著窗外的沐晨曦雙眼慢慢闔上，呼吸慢慢變得均勻。

　　陸景行在她睡著後，踩在油門上的腳緩緩放鬆，車速卡在最低時速前行。

　　直到，車開到悅心溪園。

　　陸景行腳輕輕帶著剎車，車速越來越慢。

　　車一路慢行開到沐晨曦住的8棟樓下，他側頭看了一眼副駕睡得很香的沐晨曦，選擇靠邊停車，並沒有叫醒她。

　　他靠在駕駛座，側頭看向沐晨曦。

　　她身上搭著他的西裝外套，那是她睡著後，等待綠燈時，他為她披上的。

　　他目光慢慢移至她的臉。

　　睡著後的她，眉宇間那層淡淡的憂傷越發明顯。

　　她睡得並不安穩，從入睡後，眉頭便一直輕擰著，未曾鬆開。

　　哪怕在睡夢中，她也是不開心的。

　　時間在流逝，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側對著他的臉，一行清淚緩緩從眼角滑出。

　　順著臉頰慢慢往下，在下顎處停留片刻，凝聚成淚珠，啪噠落下。

　　陸景行下意識伸手接住。

　　淚珠輕輕落在他的掌心，很輕，卻重重砸在他心上。

　　他看著掌心那點濕意，微微地晃了神。

　　直到，太陽落山。夕陽從前面的擋風玻璃射進來，很刺眼。

　　察覺到的陸景行，不假思索地擡手，用他的大掌幫她擋住了陽光。

　　手在她臉上落下一層陰影，陸景行看著自己拇指正好落在她的眼角，他隔空動了動，輕輕幫她抹著眼淚。

　　他手指一動，光從指縫漏出，投射到沐晨曦眼皮上。

　　本就睡得不沉的沐晨曦，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雙眼。

　　視線變得清晰後，沐晨曦緩緩坐起來。

　　陸景行見她醒來，收回手。

　　手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太久，血液不暢通，收回手拉扯到，陸景行不適的眉頭微蹙。

　　在察覺到沐晨曦看向他時，面上又恢復如常，先她一步開口，把她客套的話堵住，「又多欠我一餐飯了。」

　　「好。」

　　沐晨曦順著陸景行把客套話咽了回去，輕輕點頭應了聲。

　　打了招呼，推開車門下車。

　　她剛下車，從轉彎處，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出現在她視線。

　　沐晨曦想起他上次看到陸景行時的野蠻。

　　上次因為她牽連到他，她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我先上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沒再多逗留，直接轉身往裡走。

　　傅硯深眼裡隻看到了沐晨曦，發現她的身影。

　　油門一踩到底，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樓下，抓起副駕上的離婚協議書，三步化作兩步，大步跟上去。

　　沐晨曦聽到他腳步聲跟上來，這才走進電梯。等傅硯深追過來，電梯門剛好在他面前合上。

　　門裡門外。

　　一個沉著臉，一個一臉平靜。

　　形成鮮明對比。

　　……

　　沐晨曦回到家，一直焦急等待的阿姨立刻迎了上去，「太太，餓了吧，晚飯還沒好，我先給你盛碗湯喝？」

　　「好，幫我送到房間來。」

　　說完，沐晨曦便上了樓。

　　很快阿姨就端著一碗溫度適中的湯走出來，放到她的面前，「太太，你先墊墊肚子，飯菜很快就好。」

　　「嗯。」

　　沐晨曦點點頭，坐在飄窗上，正小口喝著湯。

　　剛喝了幾口，門從外被人大力推開。

　　傅硯深出現在卧室門口，他腳上的鞋都沒換，大步走進去。

　　看著神情平靜的沐晨曦，手中已經被他捏變了形的離婚協議書直接被他按在她面前，目光灼灼落在她臉上，強壓著內心翻湧著的情緒，「這是什麼？」

　　從公司，再到家。

　　這將近半小時的時間，他始終處在不敢置信中。

　　他是真不相信，晨曦真會和他離婚。

　　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去找律師要和他離婚。

　　沐晨曦無視傅硯深那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神，直到她喝完最後一口湯這才放下勺子，慢慢擡頭，看向傅硯深，語氣輕嘲地說道：「傅硯深，你一個最高學府畢業的高材生不認識這幾個字？是要我這個三流大學畢業的教你認嗎？」

　　傅硯深明顯噎了一下。

　　晨曦上次拿離婚當兒戲，總掛在嘴邊。他一時氣極，才會口不擇言。

　　此時聽她這樣標籤她自己，傅硯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坐到沐晨曦對面，放緩語氣，「晨曦，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說……」

　　「傅硯深，我不想和你廢話。這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在通知你。這個婚，我離定了。」

　　她直接去找律師，給他送離婚協議書，就是代表她離婚的決心。

　　他們之間，已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她不可能回心轉意。

　　傅硯深看著一臉堅決的沐晨曦，對上她的目光，他心亂如麻。

　　此時此刻，他終於清楚地意識到，晨曦是真的要和他離婚，而且，心意已民決。

　　他突然站起身，抓起離婚協議書，當著她的面直接撕得粉碎。

　　態度同樣堅決！

　　「我不可能跟你離婚！」

　　在沒發現愛上她時，他就沒想過和她離婚。

　　現在，他已經愛上了她，他又怎麼可能捨得和她離婚？

　　「傅硯深，你怎麼有臉不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