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孟晚溪費力睜開眼睛,朝著她開槍的人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他的胸口出現一團血霧。
緊接著他的身體正面倒了下來,狠狠砸在了地上,濺起大片水花。
血水混合著雨水流了一地。
他倒下以後,孟晚溪看到了一張帶著狂肆笑容的臉,他的目光落到那通還沒有掛斷的手機上。
擡手開槍,一氣呵成。
手機屏幕碎裂開來,這也是霍厭和傅謹修最後聽到的槍聲,那麼刺耳和驚心動魄。
大雨滂沱中,孟晚溪看到一個身穿酒紅色襯衣的男人,手持黑傘。
雨珠砸在光滑的傘面上,匯成一條條小溪緩緩淌落下來。
他的身後,是夜契帶著人,將那兩輛車裡剩下的人全部幹掉。
許久未見的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出現在她面前。
他身材高挑而挺拔,神情浪蕩又狂肆,撐著黑傘朝她走來,一腳踩在那壞掉的手機上。
是他,夜北梟!
原本孟晚溪還猜測過是不是他安排的?但看到遠處夜契將那些人一擊斃命,她就知道不是夜北梟。
她有救了。
男人拉開那變形的車門,居高臨下看著可憐兮兮的她,他眼底帶著一抹勢在必得,「孟晚溪,好久不見。」
孟晚溪此刻也顧不得他過去做了什麼,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夜……北梟,救,救救我孩子,我羊水破了。」
她費力發出聲音,眼底滿是乞求,多一秒鐘孩子就多一點危險。
男人垂下的眼映出她此刻的樣子,白嫩的臉上被玻璃割過一條淺淺的傷口,她的臉上有幾抹血色,有她的血,也有別人的血。
她不再像之前一樣高傲,那病怏怏的模樣還真是可憐呢。
「孟晚溪,你後悔了嗎?」
要不是她現在命懸一線實在沒有力氣了,她真的要罵他一句神經病!
所以等了五年,他就等著她說一句後悔?
「要我救你可以,但你拿什麼來換?嗯?」
他是黑夜裡的惡魔,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如果是以前,大不了就是窮和尊嚴的選擇。
但現在除了生和死,還有小魚兒被擺在了天平上。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衣角,以極為卑微的姿勢開口:「不管什麼條件,我答應你,隻求你救救我孩子。」
男人的手撫過她臉頰上的血跡,他俯下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如你所願。」
「轟隆」一聲巨響,天空電閃雷鳴,紫色閃電宛如虛空中有一隻手將黑暗給撕碎。
雷電照亮了夜北梟的臉,像是惡魔的交易。
夜北梟將傘遞給別人,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孟晚溪宛如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身上沒有一處是乾淨的。
孟晚溪很想睡,但她知道她不能。
還有小魚兒!
她必須要將小魚兒給生下來。
被抱出車廂的那一刻,迎面吹來一股寒風,她的身體抖得厲害。
黑髮濕漉漉貼在白皙的臉頰邊,嘴唇發紫,她的情況不太好。
鮮血順著她的腳踝流了下來,砸在地上,濺起一朵朵血花。
她死死拽著夜北梟的衣襟,「救,救我的孩子,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就在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沒有車窗的封閉車。
從外觀看,很像拉屍體的。
她被送了上去,夜北梟就坐在她身邊,有醫護人員開始檢查她的身體。
孟晚溪發現這輛車竟然是救護車,裡面的設施遠比普通的救護車更豪華。
車門關上之前,她看到了一幕。
夜契駕駛著另外一輛越野,將她那輛傷痕纍纍的越野撞到了海裡。
夜北梟要死無對證!
等霍厭和傅謹修趕來,以為她葬身大海,他們該有多難過啊?
孟晚溪下意識想要掙紮,男人輕撫著她的臉頰,「不願意?你的孩子還要不要?」
她掙紮的身體漸漸停止,眼底有淚水湧起。
今天的劇情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見她不再掙紮,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從今往後,世上再沒有孟晚溪。」
車門在她眼前一點點關上。
不,不可以的。
阿厭……
可是她現在沒時間去糾結霍厭的事,因為醫生的聲音傳來,「孩子快要露頭,用力。」
孟晚溪早已經筋疲力盡,此刻她隻能緊緊抓著醫療床的邊緣,手指骨節用力,用盡全力去配合醫生。
夜北梟抓起她的右手,看到她掌心一片血淋淋的傷口。
「止血藥。」他擡手,就有醫護人員將他需要的東西遞過來。
好似在他眼裡重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孟晚溪的手。
到底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霍厭給她準備好的待產房沒有用上,她在朝反方向飛馳的救護車生孩子。
痛苦充斥著身體的每一處,孟晚溪生不如死。
「完了,大出血,情況不妙!」
夜北梟的表情這才有了少許變化,「保大。」
「不,我的孩子,一定要讓他活著!」
孟晚溪渾身無力,理智漸漸渙散,她隻能一遍又一遍重複:「救小魚兒,我的小魚兒……」
淚水打濕了枕頭,她已經失去過一次孩子,這次她不要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
「夜北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我死不足惜。」
男人冷哼:「愚蠢的女人。」
*
霍厭和傅謹修緊趕慢趕,提前趕到的警察這邊已經給了他們音訊:「情況不太好,我們在現場多處發現了撞車的痕迹,但是並沒有發現霍太太的身影。」
「目前我們的同事在懸崖上發現了一輛被撞下山崖的車,霍先生,請你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霍太太已經……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