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厭一把扶住臉色煞白的孟晚溪,「晚晚,別慌。」
孟晚溪握住霍厭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冷,還帶著黏膩的冷汗。
「阿厭,二哥他……」
對方拐了這麼大一個彎,擺明了是沖著傅謹修來的,在手術台上,隻要注入一劑毒藥,傅謹修別說腿好起來,他立馬就會死。
霍厭反手握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帶著一抹沉穩的志在必得:「有我在。」
孟晚溪明白霍厭看似冷淡,其實他很在乎家人。
其實除了霍霆琛夫妻,霍筱筱去了寒山寺,霍厭也去了。
他隻是沒有三拜九叩,步行上山給傅謹修和自己求了平安符。
在他心裡絕對沒有因為傅謹修是情敵,就要暗中置人於死地。
他這麼淡定,孟晚溪有種感覺,一切早就在他的算計中了。
這麼一想,孟晚溪的心臟稍微平靜了一點。
就在這時,霍明澤突然開口:「爺爺,二弟現在正在手術之中,如果你們貿然闖進去,說不定會幹擾到醫生。」
霍筱筱猛地看向他,「大哥,你什麼意思?難道你就不怕裡面的假醫生趁機傷害二哥?」
她也反應過來了,真的醫生死了,對方肯定是為了傅謹修而來。
丁老爺子一把攥著他的衣領,眼神一片森冷,「你蓄意阻撓我們,究竟是何企圖?」
霍明澤保持著冷靜,「二弟的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小時,如果對方真的要動手,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了,裡面沒有任何人傳出消息,說明二弟現在沒有任何問……」
「啪!」
丁老爺子脾氣最是暴躁,一巴掌打在了霍明澤的臉上。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狼子野心,聽說之前霍家有人生事,那個人就是你吧?上次我就覺得奇怪,謹修和夜北梟賭命,但凡你給我打一通電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你是不是一直都盼著他們出事?這樣就不會有人跟你搶霍家的繼承權了?」
「爸!你在胡說什麼!」丁香君冷著一張臉,雖然走廊上沒有外人,這樣的事要是傳出去,對丁,霍兩家都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霍明澤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儘管沒有血緣關係,也是她的半個兒子。
霍老爺子有些不滿,「老大哥,你隨隨便便打我霍家人,你還有理了?」
「霍家人?他一個野種……」
這次開口的人是霍霆琛,「嶽父大人,請你慎言!」
他幾步過來,從丁老爺子手裡將霍明澤的衣服給拉回來,他俯下身看著霍明澤的臉,「明澤,你沒事吧?」
霍筱筱也蹲在他身前,一臉擔心問道:「大哥……」
丁老爺子冷哼一聲:「我看你們都糊塗了,養虎為患,小心將來霍家也要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霍家的人,不是什麼惡人。」霍老爺子一口咬定。
丁香君上前一步,「當務之急是謹修,必須要進去看一看。」
霍厭淡淡開口:「母親,大哥說得沒錯,人家醫生在做手術,你們貿然闖進去,影響了手術效果,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可是……」
「職業殺手要殺一個人隻需要半秒鐘,如果二哥死了,你覺得裡面會沒有一點聲音嗎?如果他的目標是讓手術失敗,你不要忘了,裡面還有國內的醫護人員,助手,麻醉師等等,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有機會讓手術失敗嗎?」
丁香君咽了口唾沫,「他會不會將所有醫生都給殺了?所以這會兒才這麼安靜的?」
霍厭:「……」
吳權好脾氣接嘴道:「這個手術室隻進不出,如果他真的將所有人滅口,也會從裡面出來。」
「他會不會殺了人後自殺?」
「這是職業殺手走投無路最後才考慮的問題,但現在的情況顯然沒到這一步。」
「那你的意思是……」
霍厭一字一句道:「我認為他要殺二哥最好的辦法不是在手術室,而是檢查時,那時候人少,也沒有人注意,比手術室更安全,殺人之後也容易撤離。」
霍筱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三哥,你說得好專業,我後背都發涼了,你的意思是二哥沒問題,對吧?」
霍厭嗯了一聲,「沒有。」
他一句沒有讓所有人都放了心。
孟晚溪對他也有種說不出的信任感。
「那好,我們就再等等。」
霍筱筱去找了冰塊想要給霍明澤消腫,「大哥……」
霍明澤直接避開了她的觸碰,霍筱筱看向丁老爺子,「外公,我覺得你應該給大哥道歉,從上次到這次,你打了他兩巴掌,之前是二哥和三哥要和夜北梟比賽,你要怪就怪他們好了,怎麼能怪大哥?今天又不分青紅皂白打他。」
霍明澤垂下的眼睫顫動,他緩緩擡起頭看向霍筱筱,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擋在他面前的那具身體那麼瘦小,卻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大哥及時勸阻,而你沒有任何證據就污衊大哥,大哥他是人,不是你的兵想打就打,他也有心,他也會疼,所以給大哥道歉!」
丁老爺子臉色難看,「你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
霍筱筱認真道:「外公說過,做錯了事就要道歉,你就是錯了。」
「臭丫頭,你還管起老子了。」
霍筱筱還想說什麼,霍明澤淡然開口:「我沒事,外公是長輩,他做什麼都沒有做,錯的是我,也隻能是我。」
他微微扯唇,像是笑了一下,那笑容透著無盡的蒼涼。
「大哥……」
孟晚溪察覺到場中的氛圍有些窒息,這不是她能插進去的事。
她隻是好奇丁老爺子口中的那句話,什麼野種之類的。
大哥的身世難道另有蹊蹺?
就在這時門開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裡面的人所吸引。
「謹寶!」
傅謹修被人推了出來,他看上去雖然有些虛弱,意識還是很清醒的,「媽咪。」
丁香君一把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身體,「好孩子。」
沒人知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大家的心情就像是做了跳樓機,上上下下,無數次來回。
孟晚溪也鬆了口氣,她怎麼有種感覺,這一切都在霍厭的掌控之中呢?
這事好像沒這麼簡單,在她們沒有看見的角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醫生離奇死亡,那給傅謹修做手術的人是誰?
丁老爺子已經撕下了主刀醫生臉上的口罩,一張熟悉的臉露出來。
「約翰,怎麼是你?」
這是第一個給傅謹修做手術的醫生!
裡面的醫護人員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面糾結什麼,院長喜笑顏開:「還好這次有約翰醫生在,手術很成功,二少爺隻要好好恢復,一定能重新站起來的。」
他說完這句話,霍筱筱不會為傅謹修開心,她朝著霍明澤看去。
但霍明澤什麼都沒說,漠然轉身操縱輪椅離開。
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的身影顯得那麼落寞。
霍筱筱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隻是覺得心臟隨著他離開,裡面空了一塊。
好疼。
大哥,你究竟怎麼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傅謹修手術成功的喜悅中,無人知道的夜晚,一道長鞭劃破夜的寧靜。
一個男人跪在靈牌前,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女人,手持長鞭,狠狠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後背鮮血淋漓,隱約可見一些很早以前留下來的傷疤。
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血跡斑斑的後背縱橫交錯,看上去刺目無比。
女人抽得滿身是汗,見一言不發的男人,她擡手又是一巴掌,「沒用的廢物!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成!」
霍明澤沒有掙紮也沒有求饒,他好像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沒有人在意他的傷口,也不會有人在意他的心情。
他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