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這個男人不會用她的軟肋刺傷她
喧鬧的酒吧裡被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包圍,卡座上的男男女女幾乎都是三五成群,發出酒杯碰撞的聲音。
唯有角落裡的一處卡座,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那裡。五彩斑斕的燈光隨著音樂的節奏時而打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映得朦朧晦暗。
他安靜的氣質似乎與這熱鬧的酒吧格格不入,靜靜地坐在那裡,隻是偶爾端起酒杯喝一口酒。
利落的短髮紮了一個武士頭,顯得英俊的五官更加冷峻硬朗,更添了幾分冷意。
哪怕是坐著都能從他交疊的長腿看出他傲人的身高以及健碩的身材。這樣一個優質的男人獨自坐在那裡,自然吸引了不少年輕女人的目光。
她們或穿著火辣,或穿著清純,或熱情或靦腆,都來到他身邊想要跟他喝一杯酒,交換個聯繫方式,但都被他冷著臉拒絕。
就這樣坐了半個多小時,忽然一杯藍色的雞尾酒放在他的桌上,他順著那隻放酒的手擡眼看去,看見一張精緻清秀又有些帥氣的臉,以及她那泛著藍色光芒的狼尾短髮。
她穿著酒吧裡的工作服,臉上似乎帶了絲笑意。
「一個人?」方然注意他很久了。
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方然看見他進了酒吧,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坐在吧台的位置安靜地看她調酒。但他沒有,他徑直挑了個安靜的卡座往那一坐,要了幾瓶威士忌。
從方然調酒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他的側臉,方然以為他在等朋友,但等了半個多小時見他還是一個人,於是調了杯他之前喜歡的酒送了過來。
「嗯。」歐子麟應了一聲,眼神落到那杯藍色的雞尾酒上。
方然將酒杯推到他面前,「上次你請我抽煙,這杯酒我請你。」
歐子麟看著那杯酒,平靜地開口,「我自己試過調這個酒,但味道總是不對。」
「其實是有獨家秘方的。」方然坐在他對面,輕輕一笑,「我猜你喝的時候應該喝到了青檸的香,所以你自己調的時候也放了青檸。」
她猜得確實不錯,歐子麟點點頭,等著她繼續說。
「但你應該還少放了一樣東西。」方然說,「還要加三滴青蘋果汁。」
聞言,歐子麟眉頭鬆動一瞬,原來如此,但他似乎又有些不解,「為什麼要放青蘋果汁,我沒有喝出來這個味道。」
「青蘋果汁果香很清新,跟青檸融匯在一起口感很奇妙,但分量不多所以不會讓人注意到它的氣味。」方然笑道,「記著,不多不少,剛好三滴。」
「學到了。」歐子麟端起那杯酒品了一口,果然被她這麼一說之後,他確實嘗到了青蘋果的香氣。
他看著杯中淡藍色的液體,眸色微動,「唐明那小子也愛調酒,以前在部隊沒事就給我們調幾杯,難喝得要死,還樂此不疲,齊泰總是第一個試毒,卻又從不拒絕。不過,那麼難喝的酒再也沒人調了,有些人也再也喝不到了。」
方然坐在他對面安靜地聽著他說話,這是兩人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儘管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但話裡卻帶著落寞的意味。
他口中的唐明和齊泰,方然在倫敦的時候見過一次,是有印象的。她知道那兩人是歐子麟的人,也知道在前些日子二人出了意外。
難怪他一直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
方然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也不打算安慰歐子麟。她總覺得有些事是別人安慰不了的,但她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旁聽者,聽被人傾訴。
「有些話,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方然擡眼看他,淺淺一笑,「我這個人記性不好,也許聽完就忘了。」
她願意像之前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默默站在旁邊不說話陪著她那樣,當一個安靜的陪伴者。
歐子麟從來沒有想跟人分享往事的慾望,但他的黑眸看向方然的時候,居然有種想跟她聊聊天的衝動。
「你知道無數條同伴生命從你手中消失,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歐子麟看著她,語氣依舊平靜,「在我們總部部隊裡,有一塊記錄著部隊所有人名單信息的電子屏,就放在基地最中央。有新人進了部隊,就在電子屏裡輸入他的信息。要是有人犧牲了,就把他的信息從裡面抹去。」
他前些天回了總部,就是在安頓總部的事,包括處理唐明和齊泰的事。
「當他們的信息被徹底抹去的時候,就是在跟其他同伴宣告這些人已經犧牲了。」歐子麟黝黑的眸盯著手裡的酒,「有這個操作許可權的除了澈哥,就是我。所以這些年我記得每一個被我抹去的名字。」
方然安靜地聽他說著,低沉平靜的嗓音像是在講一個故事。
她問,「你一直都在Y國的部隊嗎?」
「不是。」歐子麟對上她好奇的眼眸,「我從小沒見過我媽,跟我爸關係也不好,小時候他認為我是叛逆的小孩,就把我丟去了國內的部隊訓練磨磨性子。」
「後來我知道澈哥在Y國組建了自己的部隊,就從國內退役去了Y國幫他管理軍隊。」
說是去幫他管理,但部隊裡從不承認空降軍,所以他是靠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走到頂層的位置。
「既然你分享了你的故事,那禮尚往來,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故事。」方然端起桌上的一個酒杯,碰了碰歐子麟的杯子,仰頭喝了半杯酒。
「小時候我爸賭博把家裡賭得負債纍纍,找親朋友好友借了很多錢說是還債,結果是帶著我媽捐款跑了。」
對上歐子麟微微顫動的眼神,她笑道,「你沒聽錯,是帶著我媽跑了,留下了我。」
她說這些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嘲笑地彎起嘴角,「我是寄養在親戚家長大的。」
她的指尖輕輕點了點桌上的酒瓶,「我在這裡調酒,是因為這裡工資很高。」
「其實你看,」她看向歐子麟,輕輕一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也有每個人需要過的坎。而這些坎,都需要獨自走,沒人替得了。」
明明這段過去方然在心底藏得很深很深,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包括如意和西嵐。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毫無防備地會跟這個男人說這些。
她想,也許是作為互相分享故事的條件吧。
也許,是對這個男人的信任,相信他不會像別的男人那樣用她的軟肋刺傷她。
反正想說就說了。
她說完站起來,笑說,「你的故事我明天應該就忘了,我的故事你也忘了吧,我要幹活去了,要不然經理該扣錢了。」
「等會兒!」
她轉身之際,歐子麟站起來拿出了自己的錢夾,「你的酒錢我還沒付。」
方然連忙止住他拿錢的手,「雖然我要努力掙錢,但這杯酒我還是請得起的。」
歐子麟的紅票子已經拿出了半截,再放進去的時候帶了一張照片掉下來。
「你東西掉了。」方然彎腰去剪。
剛撿起來,才發現是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