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浸透山茶的紗幔，輕飄飄落在常家村青瓦上。

　　暴雨沖刷過的山巒泛著翡翠光澤，山溪裹挾碎金似的陽光，叮叮咚咚繞過祠堂前的石臼。

　　老槐樹新抽的嫩芽掛著水珠，那口鑄鐵鐘的裂紋裡，不知何時鑽出幾簇鵝黃的野菌。

　　威武的公安隊伍大闊步走進村子，凜然正氣驅散籠罩在常家村上方的陰霾。

　　常熊、常飛等人一死，群龍無首，再加上江辰和葉柔在裡面接應，很快常家村試圖反抗的人便被制服了。

　　程剛帶著人進了村子，見到江辰和葉柔，伸手激動道：「幸好有你們幫忙。」

　　常家村存的槍械遠超程剛想象，若不是葉柔和江辰二人在裡面接應，這個案子不可能這麼快結束。

　　「嫂子，江哥！」王紅紅、孟關和高明帶著被拐來的礦工趕過來。

　　江辰看見常老頭，想到他和自己說的事，轉頭對程剛道：「這位是常村長，真正的常村長。」

　　他特意在真正的上面加重了音調。

　　程剛還沒有反應過來，去救當作人質的公安帶著人回來了。

　　「程隊，人都救出來了。」

　　趙鳳英為首的無辜村民被簇擁著走過來。

　　待見到趙鳳英，常老頭目光驟然一冷，擡手指向她：「你……」

　　「砰！」

　　「砰！」

　　兩聲槍響！

　　葉柔最先反應過來，臉色驟變，一把扯過江辰。

　　槍擦著葉柔臉頰而過。

　　已經到了時限的面具剛好掉落。

　　待眾人反應過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番景象。

　　雲霧散開，陽光照射下，葉柔面上被憤怒的薄紅暈染，似嬌似魅，更似盛放的紅玫瑰，香氣浮動。

　　她緊緊扯著江辰，看向槍射來的方向，如畫眉眼淩厲如刀，過於艷麗的容貌被冷氣壓制，嫵媚動人的雙眼，漆黑一片，極冷。

　　一槍是沖著葉柔，另外一槍則沖著常老頭！

　　常老頭被江辰拽了一把，躲過了緻命一槍，子彈射中肩膀，血流不止。

　　他死死瞪著趙鳳英，嘴唇輕動，似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趙鳳英輕輕鬆了一口氣。

　　程剛暴跳如雷，「太囂張了，太囂張了，把人給我抓回來！」

　　「是！」

　　公安立刻行動，向槍響的地方圍困而去。

　　程剛叫來隨行醫生，讓他們把常老頭帶下去救治，轉頭又看向葉柔，「沒事吧？」

　　葉柔搖搖頭。

　　「沒事就好。」葉柔要是在常家村出事，他這仕途也就算走到頭了。

　　程剛想不明白，為什麼開槍的人要射殺葉柔和常老頭。

　　想到江辰說這老頭才是什麼真正村長，程剛擰眉看向他：「江辰，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江辰剛要開口解釋，葉柔拽住他，偏頭看向另一邊，面無表情道：「還是你來解釋吧，趙姨。」

　　趙鳳英臉僵住：「讓我說什麼？」

　　見她裝傻，葉柔目光極冷。

　　「常家村名義上是常龍控制，真正的幕後人其實是你。」

　　趙鳳英聽她這麼說一笑，表情反而輕鬆下來：「葉柔同志，我帶你進常家村可是好心好意，你不能瞎說誣賴我啊。」

　　程剛聽了，上下掃了眼趙鳳英，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走路腿都打擺子，說她控制了常家村，可信度不高啊。

　　但葉柔也不是會瞎說的人。

　　「葉柔，你有什麼證據嗎？」

　　趙鳳英也道：「講事實擺證據，葉柔同志，你有證據嗎？」

　　她臉上寫滿了有恃無恐四個大字。

　　葉柔面無表情道：「開槍的是常鋼常鐵兩兄弟吧？他們不是要殺我，沖我開槍隻是幌子，從頭到尾目標都是常老頭。」

　　趙鳳英搖搖頭，慢悠悠道：「常鋼常鐵兩兄弟為什麼要殺他，我不知道。」

　　「至於什麼常老頭，我認識都不認識。」

　　江辰挑眉，「哦，不認識？當年調解三個村子矛盾，慫恿常老頭偷挖煤礦的人不是你？」

　　不管說什麼，趙鳳英隻是笑著搖頭，一概表示不知道。

　　葉柔也不管她，自顧自道：

　　「常家村不願意偷挖煤礦，你便慫恿另外兩個村子將原本的常家村人綁了關進礦場挖礦，又帶著人取代了原本的常家村，瞞天過海。」

　　「為了洗白身份，你去軍區當保姆，還找機會讓倆個兒子入伍當了軍人，但也因此失去了對常家村的掌控。」

　　「你老了，常龍作為年輕一代的領頭羊，也越來越不聽你的話，你為了讓他重新聽話，特意找來李菲菲，也就是常龍現在的老婆菲姐。」

　　「李菲菲是你插在常龍身邊的釘子，但你萬萬沒想到李菲菲野心也很大，嫁給常龍後，竟夥同常龍背著你做起了人口買賣的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你想到了用毒，引誘常龍吸毒，徹底控制他。」

　　趙鳳英還是在笑，但仔細看可以看到她的笑容越來越僵。

　　無他，因為葉柔說的完全沒錯。

　　趙鳳英強裝淡定，「你有證據嗎？」

　　她反應太淡定，在場眾人儼然發現這個老太太不簡單。

　　若事實真如葉柔所說，那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心思實在太恐怖了。

　　「程隊！」去抓人的公安回來了——擡著兩具屍體回來了。

　　「怎麼回事？」程剛瞥到蓋著白布被擡著過來的兩個擔架，眉頭皺的都要打結了。

　　他快步走上前，隨機掀開一塊白布——赫然是常鋼，太陽穴上一個血窟窿，觸目驚心。

　　常鋼常鐵自殺了。

　　程剛放下白布，面沉如水。

　　他看向趙鳳英。

　　老人穩穩站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嘴角勾著笑，眼角擠出一道道褶皺。

　　如今他已經完全信了葉柔的猜測，面前這個老人就是常家村罪惡開始的源頭！

　　若真如葉柔所說，事情可就麻煩了。

　　常龍、常熊、常虎、菲姐都已經死了，唯一算作證人的，原本常家村村長也陷入昏迷，生死未蔔。

　　沒有證人和證據，如何定罪？

　　很顯然趙鳳英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表情重新變得淡定，有恃無恐看著葉柔。

　　「誰說沒有證據？」葉柔對著趙鳳英勾唇一笑，眉眼燦爛，嫵媚動人至極，隻叫人心都酥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