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曲家，方尋英急得在客廳裡來回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連貫聲音。

　　曲之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悠閑抽煙，細看錶情還有些幸災樂禍。

　　他把玩著手裡的鐵質打火機。

　　「啪啪啪」

　　打火機頻繁打火的聲音，聽的人心煩，方尋英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曲昌一進門，方尋英立刻走上前，語氣焦急。

　　「爸，首長幫不幫忙啊？」

　　曲昌在沙發上坐下，蒼老的手交疊搭在龍頭拐杖上，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方尋英不敢相通道：「老首長是您的老班長，他怎麼會不幫您！」

　　曲司令臉色難看。

　　「呵。」曲之陰陽怪氣道：「老首長最討厭公權私用，大哥因為拐賣人口被抓，老首長會幫忙才怪了。」

　　「閉嘴！」方尋英崩潰尖叫，替曲直申辯道：「老曲沒有拐賣人口，他隻是收了點錢而已。」

　　曲之學著她的模樣，掐著聲音道：「隻是收了億點點嗎？」

　　方尋英本就擔心曲直，眼見曲之不僅不幫忙還落井下石，大怒，指著曲之開始罵。

　　曲之也不是個好脾氣，跟方尋英罵了個有來有回。

　　「都給我閉嘴！」曲昌陰沉沉開口。

　　曲之和方尋英懼怕老爺子，紛紛閉上嘴。

　　曲昌看向方尋英，聲音陰冷。

　　「曲直摻和這些事情，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老爺子歲數大了，目光卻一如既往的犀利，盯著方尋英的目光格外冷酷。

　　方尋英心虛偏開視線，手下意識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低聲道：「知道一些。」

　　曲之眼睛一眯，插刀道：「嫂子現在也是過上好日子了，以前為了孩子的奶粉錢，還偷媽的首飾出去賣呢。」

　　方尋英本就心虛，聽到曲之的話，難得沒有罵回去。

　　曲昌落在方尋英脖子上碩大的珍珠項鏈上，冷哼一聲：「肯定是你為了錢攛掇曲直，才會逼得他做出這種事情。」

　　曲之立刻聽懂老爺子意思了。

　　老爺子這是想讓方尋英替大哥頂罪，說一切都是方尋英乾的，跟大哥無關。

　　方尋英不蠢，聽懂老爺子話裡的意思了，她驚愕擡頭，萬萬沒想到這鍋還能甩她身上。

　　是，她是貪財，但是她就是個女人，哪裡有這種本事，還跟人販子扯上關係。

　　再說了，曲直喜歡的是年輕鮮嫩的小姑娘，這一年來很少回家，她也是才知道曲直這些事啊！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曲直生下來，她婆婆就大出血死了，曲直可以說是老爺子一手帶大的，感情比二房的兩個孩子濃厚不少。

　　老爺子肯定要救曲直，真的會逼她去給曲直頂罪。

　　方尋英後背衣衫被冷汗打濕，隻覺得像是孤身一人走在滿是暗坑的冰天雪地。

　　她抱住胳膊，急得滿頭大汗。

　　曲之忽然開口道：「爸，你把這事想的太簡單了，現在老首長知道了，肯定會關注。嫂子給大哥頂罪，就算糊弄了警局那些人，老首長也不會信的。」

　　這是能夠摁死曲直的大好機會，曲之必然不會讓曲直找到翻身機會。

　　方尋英沒想到曲之會幫她，她顧不上多想，緊張開口道：「爸，我也擔心曲直，要是能給他頂罪，我肯定二話不說就去了，但現在是，那些人販子已經咬死老曲了，我就是去也沒用啊。」

　　她說完緊張盯著曲昌。

　　人販子和警察不足為慮，但老首長為人謹慎較真，他現在已經知道曲直的事情了，必然不會允許一絲弄虛作假的成分存在。

　　曲昌暗暗嘆氣，不該去找老首長求情的，真是下了一顆臭棋。

　　他冷哼一聲，眼皮半垂，陰沉沉道：「老大媳婦，別多想。」

　　方尋英知道自己這關過了，不敢放鬆，立刻像是表忠心一般，積極出主意道：「爸，想撈曲直還是要老首長出面，軍區醫院的葉柔不是給老首長治病嗎？能不能走走她的關係？」

　　「不行。」曲昌想到那個小丫頭，看著漂亮卻不柔弱，三言兩語就坑了劉金堂，本來就討厭曲家，現在更不會幫忙了。

　　方尋英卻道：「她被梁玉山認回來，積極幫老首長治病，也是為了替梁玉山爭取首長位置，要是讓她知道梁家對她媽做的事情，她肯定不會幫梁家。」

　　她越說底氣越足，站起身道：「爸，我去找那小丫頭談談。」

　　曲昌沒有吭聲，默許了方尋英提議。

　　曲之半垂眼簾，遮住眼裡嘲意。

　　那小丫頭可不好對付，祝大嫂好運吧。

　　——

　　葉柔把江辰趕走，光明正大偷看。

　　四月，京市春意泛濫，巷子裡種的槐樹冒出綠芽。

　　槐樹旁站著兩個人，正是小姨和上次見的陌生男人。

　　男人長相溫和，動作克制有禮貌，跟在唐盼夏身邊，正說著他下鄉時遇到的些趣事。

　　聽到他因為沒看清，一腳踩進了牛屎裡，唐盼夏忍不住，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唐盼夏來京市後，葉柔一直給她調養身體，氣色好了很多，穿著素白色旗袍，長發半挽，氣質出眾。

　　她勾著嘴角一笑，旁邊的男人立刻看呆了。

　　葉柔看到小姨笑，腦袋裡忽然冒出一句話。

　　少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她自動代入管家角色，看的正入神，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

　　葉柔一嚇，連忙轉頭。

　　身後站著個笑眯眯的嬸子，看起來格外和藹，眉心有顆黑色痦子。

　　「葉醫生，你這是？」

　　葉柔一動，露出後面兩個人，嬸子瞭然。

　　「劉良和你小姨這是……」

　　葉柔眼尾一挑，「嬸子，你認識他？」

　　「那咋不認識。」嬸子笑著道：「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孩子不容易，家裡窮，為了給他爸治病家裡還欠了一大筆錢，錢花了人沒治好，他沒辦法早早輟學，年紀太小，廠子裡不要他，就幹些散活攢錢還錢，這些年都被耽擱了，一直沒有娶媳婦。」

　　眼見葉柔皺眉，嬸子趕緊道：「他爭氣，跟著一個老師傅學了些本事，現在在後面車廠當車間主任，家裡的債也還了，是個有本事的人。」

　　她擠弄眼睛，低聲道：「你小姨要是看中了，我可以……」

　　「不用了。」葉柔連忙道。

　　忽然後面一道聲音響起。

　　「不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