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慧一慌，面上強裝淡定。

　　葉柔一定是在詐她。

　　快五十年前的事，能有什麼證據。

　　「砰！」

　　大門被推開，

　　先走進來的是個警察，個高腿長，夾著發黃的檔案，仰著頭很是威風。

　　他擡著下巴，目光環視一圈，下巴點了點，算作打招呼：「梁司令，國家安全總局徐成。」

　　國家安全局的人怎麼回來？

　　還沒等梁玉山想明白，徐成對上葉柔目光，臉上的傲氣一斂，笑的諂媚。

　　「師父。」

　　葉柔：「……」

　　江辰環著葉柔，薄唇勾出一抹漫笑：「他怎麼叫你師父？」

　　葉柔鼓著臉，哼聲道：「他覺得我審訊厲害，要拜我為師。」

　　徐成三十多歲，黑臉大個頭，叫她師父，葉柔渾身不自在。

　　她不認這個徒弟，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但徐成臉皮厚，硬貼上去，不肯改稱呼，一口一個師父叫的格外歡。

　　見葉柔鼓著臉，明顯不開心了。

　　江辰一個眼神過去，徐成下意識閉上嘴。

　　徐成不是怕江辰，他是忌憚。

　　江辰和葉柔不一樣，他心思深，旁人摸不到底。

　　徐成的直覺告訴他，江辰比那些惡貫滿盈的殺人犯還要危險。

　　此刻這隻能咬碎人喉嚨的大獅子伸展手臂，慵懶靠坐在椅子上，任由小貓靠在他身上，懶洋洋打哈欠。

　　「讓你帶的人呢？」

　　葉柔一晚沒睡，精神疲乏，不想再拖延，開始催流程。

　　「來了。」徐成沖外面喊：「把人帶進來！」

　　門外走進一群腿長個高的警察，走在他們中間的是個矮個子老頭。

　　一群人嘩啦啦走進屋子，梁玉山略感不爽，沉聲問道：「你們這是來我家裡抓人？」

　　徐成笑得隨和：「梁司令，您想多了，我們就是喊他來認個人。」

　　梁玉山冷著臉，「我不認識這個人。」

　　「不是讓您認。」徐成臉上掛著笑，鋒銳目光落在田子慧身上，「是讓您家老太太認。」

　　田子慧匆匆掃過陌生老頭，不耐煩道：「不認識，沒見過。」

　　反倒是一旁安靜的蔡珍麗，忽然喊道：「二叔！」

　　二叔！

　　田子慧一驚，抱著蔡小霞的手臂不自覺收緊。

　　蔡小霞小聲喊痛，她都沒聽見。

　　沒錯，來人正是菜根順。

　　他小心從警察包圍圈中探出頭，見到蔡珍麗，點點頭，應了她的招呼。

　　「二叔，您怎麼來了？」蔡珍麗好奇追問。

　　菜根順剛要解釋，目光不經意掃到一個人，待看清那人的臉，他頓住，腦袋緩緩轉過去。

　　一模一樣的臉，隻是老了。

　　年輕女人握著火把，殘忍虐殺孩童的一幕，至今仍是他的噩夢。

　　「就是她！」菜根順脖子一縮，躲到高個子警察身後，驚慌道：「她就是當年的女人。」

　　「菜根順。」田子慧此時也認出了他。

　　「是我！」

　　菜根順梗著脖子應下，對上田子慧目光，勇氣消磨一半，躲回警察後，勉強找到一絲安全感，指認道：

　　「警察同志，就是她和菜根生殺了一個村子的人，連小孩都沒放過。」

　　「什麼殺人？」梁玉山滿臉驚愕，站起身憤怒道：「你在胡說什麼！」

　　菜根順被他吼的一縮脖子，小聲反駁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田子慧看向葉柔，不屑一笑：「他就是你所謂的證據？」

　　葉柔微微一笑：「是啊，怎麼了？」

　　「你被他騙了。」

　　田子慧指著菜根順，悲憤道：「當年，我在逃荒路上遇到他們哥倆，菜根生對我處處照顧，菜根順卻對我圖謀不軌，竟趁菜根生外出找食物時想強暴我！」

　　「我打暈他，狼狽逃脫時失足掉下山崖，是玉山他爸爸及時出現救下了我。」

　　「你放屁！」

　　被人當面污衊，菜根順顧不上懼怕，氣的跳腳：

　　「分明是你為了食物，慫恿菜根生殺人，我害怕也被殺，從你們身邊逃開，根本沒有什麼強暴！」

　　田子慧冷哼一聲：「我說的事，玉山可以給我證明。」

　　梁玉山沉著臉點點頭，「確實有這件事，我爸第一次見到我媽，她從山崖下滾下去，滿身是傷，昏迷不醒，是我爸救了她。」

　　徐成抱著胳膊，他被搞糊塗了。

　　菜根順將其當年屠村的事，格外詳細，不像是瞎編。

　　但田子慧這邊有梁司令證明，也不像是假話。

　　所有，這兩個人到底誰撒了謊？

　　徐成分辨不清，看向葉柔：「師父，上針吧。」

　　「上什麼針？」葉柔沒聽懂。

　　「紮在穴位上，就能讓人說實話的針啊。」徐成模擬拿針的動作，狠狠往下戳了戳。

　　……葉柔腦海裡蹦出一個人。

　　頂著大花旗頭的容嬤嬤，拿著針，滿臉猙獰逼問紫薇：「你承不承認！」

　　葉柔被嚇了一激靈，困勁消散。

　　結實胳膊環住她，冷冽嗓音在耳畔響起，「怎麼了？」

　　「沒事。」葉柔晃晃腦袋，用力甩掉容嬤嬤的臉。

　　見她不像身體不舒服的樣子，江辰隻當她是困了。

　　徐成沒眼力見的還在催葉柔用針。

　　江辰狹長眼眸掃過田子慧和菜根順。

　　被他陰騭目光刮過，像是扒了一層皮，火辣辣的疼。

　　菜根順縮脖子，藏在警察身後。

　　田子慧不閃不避，心裡卻在發怵。

　　「他們倆說的都是實話。」江辰淡聲道。

　　徐成搖搖頭，不贊同道：「他們倆供詞衝突，不可能說的都是實話。」

　　葉柔眼睛一動。

　　想到菜根順曾說，在京市救助站重新見到菜根生，他那時身邊沒有田子慧，菜根生口口聲聲說田子慧死了。

　　「我知道了。」葉柔擡著小臉，狐狸眼盯住田子慧：「想要強暴你的不是菜根順而是菜根生！」

　　「聰明。」江辰吻了一下葉柔臉頰，讚歎誇獎。

　　葉柔沖田子慧得意挑眉。

　　田子慧心臟一跳。

　　隻聽葉柔推測道：

　　「菜根順目睹你們屠村倉皇逃離，剩下你和菜根生獨處。他對你暗生情愫，竟想要強暴你。你倉皇逃離，失足墜落山崖，菜根生以為你摔下山死了，獨自趕往京市，殊不知你沒死，被梁……我爺爺救下。這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徐成一拍手，「這下就說得通了。」

　　「你們說我媽屠村殺人？」梁玉山搖搖頭，指著菜根順，失去冷靜道：「就憑他的一面之詞？」

　　見梁玉山不信，田子慧心一定，忽然對葉柔道：

　　「葉丫頭，你因為你媽的事恨我，我理解，當年的事，確實是我做的不對，但你也不能隨便找個人來污衊我！」

　　梁玉山看向葉柔的目光，沒了往日的疼愛和包容，格外嚴厲：

　　「小柔，當年的事你奶奶是做錯了，你就算是恨她，也不該聯合外人算計你奶奶！」

　　梁玉山訓完葉柔，又對徐成道：

　　「這個人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找來的，但空口無憑，你們不能因為他一個人的話擅自定我母親的罪，他說我母親殺人就是事實嗎？」

　　田子慧被梁玉山維護，緊繃的心微微一松。

　　她目光掃過葉柔。

　　這小丫頭居然在笑！

　　田子慧感覺不妙。

　　下一秒，果然聽徐成道：「誰說隻有這一個證人。」

　　他沖著門外喊道：「把人帶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