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瘋了一般狂奔進了山林,身後傳來稀碎的叫喊,靈瑤充耳不聞。
她腦子如炸裂一般,浮現許多亂七八糟的人影,一時間,她都忘了自己是誰。
「小念,別走,哥哥錯了。」一個年輕男人祈求的聲音。
「讓她走吧,原本就不屬於這裡。」一聲老人的嘆息。
山村的景象漸漸遠去,然後是高樓瓊宇,神祇般的男人攜著滿身月光走來。
"以後,這裡便是你的家。"
畫面如浮光掠影,又到了小時候的鳳闕樓,望眼欲穿的等待,聖旨下,靈瑤公主和親。
被人抽打,像動物一般販賣。
然後,滿臉絡腮鬍子的蕭山。
蕭山,蕭山,最後是剛才他驚慌的眼神,他和別人纏繞的身體。
「啊——」
她痛叫一聲,樹枝劃破她的臉頰,身下的馬劇烈一震,後面一雙硬鐵般的臂膀箍住了她。
「雪娘!」
驚促的喊聲過後,他抱著她躍下馬去。
天旋地轉,也不知翻滾了多久,隱約聽見馬兒一聲悲壯的嘶鳴。
她被緊緊地抱在懷裡,一雙手始終壓在她的後腦勺上,直到停下來。
靈瑤仰躺在平地上,目光所及,是蔚藍的天空,像水晶一般,純潔,清爽,她的心裡,卻空空的。
「雪娘,雪娘......」
一張焦急的臉出現在頭頂,他抱起她,手顫顫地擦過她臉上的血痕。
「你看到了是嗎?假的,都是假的,那不是我。」
他不敢碰觸,這眼睛好紅,她是怎麼了?
「雪娘,你別嚇我呀!」
靈瑤的神情很古怪,她看著蕭山,似是不認識他,又像是透過了他。
讓蕭山從心底湧起一股寒意。
「阿夜?」她喊。
蕭山僵住,急躁的虎目染上一絲墨色。
心裡突然意識到,這個阿夜,怕不是一幅毫無生命的圖畫那麼簡單。
他的手緊了緊,探究地看向靈瑤,「雪娘,我是蕭山。」
蕭山.....
靈瑤晃了晃頭,眼前的人又變成了黑黝黝的蕭山,劍眉虎目,陽剛霸氣,她盯著不錯眼珠地看,眼睛發酸,人又變成了謫仙般俊美的男子,一雙星目熠熠生輝,臉龐如雕刻的玉器般完美。wenxueзч.
她揉揉眼睛,再看過去,還是蕭山。
她怎麼了?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
「怎麼了?可是傷到了頭?」蕭山見她不對,急忙去檢查她的頭。
「你走開!」靈瑤使勁推開他,站了起來,離他遠遠的才停了,活像他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蕭山沉了臉。
靈瑤眼裡的紅光漸漸退卻,腦裡的雜亂影像也消失了,蒼白的臉色漸漸好轉,被樹枝劃的傷這才絲絲地疼起來。
蕭山跪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他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衣,如這邊的人一般,露著黑黝黝的臂膀,褲子卻是紮腿的,十分幹練。
隻是現在,手上流著血,胳膊上也是劃痕,後背的衣服也勾破了。
一定是剛才翻滾之時傷到了。
心裡疼得很,可......
靈瑤看了看他們滾落的地方,大概是個一百米的斜坡,處處都是石塊。
剛才腦子是亂的,也不知怎麼就跑進了山林。
可是,還不是因為他。
他剛才似乎說了什麼,她沒怎麼聽見,現在可以對她解釋了,靈瑤看向蕭山。
可蕭山就那麼面無表情,眼神幽深,也不說話,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這是什麼眼神?
一時有些看不懂。
西南蛇蟲多,特別是靈瑤臉上帶了血,草叢裡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
靈瑤心裡又氣又難過,他抱了別人,與別人成了親,就算是假的,她也不想聽了,解釋不解釋的,又能怎樣呢?
可一想要離開這個男人,她的心像被人挖了一般難受。
一條蛇順著她的裙裾爬了上來。
靈瑤看見了,但她沒有動,蕭山也看見了,他也沒有動。
瞬間,心底一片冰涼。
直到那蛇爬上她的肩膀,靈瑤才忍無可忍地抓住狠狠地扔了出去,揮手便是一片火苗掃過,周圍的活物全燒成了灰。
蕭山緊攥的手鬆開。
靈瑤卻抖著手,努力想要忘卻那滑膩膩的噁心感。
看了無動於衷的蕭山一眼,她狠狠咬了一下唇。
「小羽!」
靈瑤帶著怒氣朝著林中喊了一聲。
隻見一道白光忽閃,眨眼間就來到跟前。
體格龐大,威風凜凜,全身無一根雜毛的雪狼王,華麗出場。
它高傲地仰著頭,鋒銳的目光像人一般瞄了蕭山一眼,然後兩條前腿匍匐跪地。
「神女,羽在此。」
少年清朗的聲音傳入腦海,蕭山睜大了眼睛。
這狼,會說話?還是個男人!
「嗯,小羽,帶我去山中。」
靈瑤用意念與雪狼交流,語氣很是沮喪,她不想下山,先去山裡透透氣也好。
蕭山猛地站起來,狠狠地盯著靈瑤。
好,真好。
這頭畜生以前是不是還將她抱在懷裡一夜?從東臨跑來這常雲山累得不輕吧!
人也招,畜生也招!
「神女,您夫君像是要打你,要不要羽教訓他一番?我祖父說,神女的夫君可是俊美如仙,這個好像配不上您。」
雪狼輕蔑地掃了蕭山一眼,抖了抖華麗的毛。
靈瑤自打往西南走,就與雪狼有了意識上的交流,一人一狼達成了約定,這才在常雲山碰了頭。
「不用了,他已經與別人成親了,以後不再是我的夫君。」
靈瑤悲痛至極,不想再待在這裡,她怕會忍不住再次沒出息地哭出來。
「你敢這麼說!」
蕭山一把抓住靈瑤的胳膊,鐵鉗一般,抓得她疼極了,「鳳靈瑤,你敢再說一遍!」
他像要撕了她,惡狠狠咬牙切齒,鼻翼急促煽動。
他到底算什麼,讓她這麼輕易的就能放棄!
雪狼露出尖利的牙齒,一個起跳撲上來,眼看就要咬傷蕭山的手臂。
「別咬!」靈瑤大聲喊出。
雪狼歪頭錯過,撲到地上。
靈瑤大鬆一口氣,看著眼前氣怒交加的蕭山,他渾身的力量是不是都聚集到了手上,抓的她太疼,太疼了。
疼的她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